常贵妃当然知道他不会当众说什么,毕竟——
不管怎么说,拿掉沈青桐腹中骨肉才是他眼下的当务之急,甚至于,就算是以后,他都不会主动追究此事,但是最可怕的事情并非只有被他斥责追究,而是西陵卫今日的作为已然在他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失去了他的圣心,甚至叫他厌恶忌惮……
这对一开始就不得皇帝扶持的西陵卫而言,就等同于完全斩断了他的前程和未来。
这其中利害,这个蠢货非但一无所察,居然还在为了他能成功算计到沈青桐而沾沾自喜?
常贵妃是真的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愤怒过。
她瞪着西陵卫。
西陵卫对自己的母妃,是一开始就存着敬畏之心的,再看到她如此焚着怒火的眼神,便就直觉的心虚。
他的声势弱了些:“母妃若是觉得儿臣如此处置不妥,那以后儿臣注意,做事情之前一定多思多想就是!”
常贵妃闻言,终于怒极反笑。
她仰天长笑一声,随口再看向西陵卫的时候,眼神就阴鸷的可怕。
“母妃——”西陵卫嗫嚅一声。
常贵妃道:“这些年昭王在朝中盛世鼎盛,连废太子都难压过他的锋芒,而且他参政以来,政绩突出,从无把柄落下,而如今太子败落已久,你可知为何皇上还一直不把储君之位许给他?”
这件事,其实也一直都是西陵卫所疑惑的。
“父皇难道不是暂时不想交出手中大权吗?”他这般揣测。
常贵妃道:“因为昭王的生母瑨妃!”
西陵卫面色疑惑,全然不解。
常贵妃脸上带着鄙夷的冷漠,入耳的字字句句,刺骨寒凉:“瑨妃冤死,乃是皇上听信谗言所致,纵然昭王事事拔尖儿出众,也从不曾因此而对他表露出任何的质疑不满之声,但是这件旧事梗在皇上心中便是死结。你还看不明白吗?昭王都姑且还没有做什么呢,就只因为皇上为了自己的失误而心虚,他便迟迟拿不到已经近在咫尺的储君之位,而你,你今天当着他的面做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一件事,你又让他心里怎么想?”
说起来,她对西陵卫其实也一直不算太费心。
她只是竭尽所能的替他去谋那个至尊之位,实际上言传身教去教他的东西——
几乎没有。
西陵卫是听到这里才真的开始有些慌了。
他的眼神慌乱闪躲:“母妃,儿臣不是故意的,我……我真没想到——”
常贵妃回头看一眼摆在角落里的水漏,却是暂时没心思再听他的废话了。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袍道:“你在这里跪着想想清楚吧,本宫先出去看看。”
事发时,她和皇帝还有宸妃一起站在高处,可是将西陵卫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了。
她确信皇帝和宸妃也都看见了,至于其他人——
就拿不准了!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气归气,也只能是暗中祈祷,西陵越极其心腹当中没人亲眼目睹了。
所以,这个时候,她是真的不能把自己关在这里教训这么没用的儿子了。
“母妃!”见她要走,西陵卫下意识的想跟。
常贵妃横过来一眼:“这个时候,填什么乱,还不知道躲着些你父皇?这时候时候往他跟前凑什么凑?”
西陵卫一想到皇帝可能这会儿正在心里忌惮防备他,就蓦然觉得心里一寒,紧紧的闭了嘴,一个字也不敢多言。
“娘娘!”常贵妃推门出来,曲嬷嬷赶紧振作精神来扶她的手。
“皇上他们呢?”常贵妃由她扶着下台阶。
“奴才让人打听了,昭王妃小产,这会儿皇上,昭王还有宸妃他们全都在几个太医的居所那边呢!”曲嬷嬷道。
常贵妃闻言,脚下步子微微一顿。
曲嬷嬷察觉有异,便就停下来,侧目看她。
常贵妃察觉自己失态,赶紧收摄心神,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又继续问道:“有别的风声闹起来吗?”
曲嬷嬷知道她是指的西陵卫的事有没有暴露,便就摇头:“暂时还没有听到什么!”
常贵妃这才稍稍安心:“那就好!快走吧。”
宸妃那个女人可不是善茬,这个节骨眼上,她要不在眼前盯着那女人,真的保不齐突然之间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说到底还是西陵卫不争气,居然平白无故的送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到对方手上。
常贵妃想来,就又是一阵烦躁。
曲嬷嬷察言观色,轻声的劝道:“娘娘消消气,咱们殿下年纪尚轻,以前又不曾经历这样的事,难免考虑的不是那么周全。”
常贵妃直接就没接茬。
虽然今天的这一出之后,皇帝对西陵卫会起戒心,但其实她也不是太介意,横竖从一开始她就清楚皇帝不会把皇位传给西陵卫的。
反正都是要自己主动出手去谋的,多失他几分圣心也无所谓。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火气已经完全降下来了。
主仆一行去到太医那边的时候,除了院子里的皇帝等人,那院子外面更是被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堵了里三层外三层。
常贵妃过来,他们不敢挡路,自然是自行让开了。
常贵妃举步进了院子,宸妃就当先侧目看过来一眼,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唇角勾起的那一个弧度,讽刺至深,甚至可以称之为挑衅了。
常贵妃心里又莫名的窝火,却是对此视而不见,反而冷淡的往旁边移开了视线,也不主动出头,就静默的站在那里。
众人之中,皇帝的脸色明显不好——
沈青桐刚刚小产,这是个契机,方才他本来是有意暗示那个医女顺手结果了她的,但是现在西陵越拎着那医女进去,一眼不离的盯着她诊治……
自己这个儿子的手段和脾气,皇帝都是心里有数的,所以此时心里已不抱着趁火打劫的心思了。
也就是错失良机,他的心情便格外不好。
这时候,他其实都没必要纡尊降贵的继续守在这里的,却因为心情不佳的缘故而没有马上离去。
大家一起杵在这里半天,宸妃的目的已然达到,此时便只当看戏,根本就没想着要强出头,然而就这么无所事事的站了半晌,她便冷不防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瞧,狐疑的一抬头,就刚好对上皇帝阴郁的眸光。
两个人,四目相对。
这样的场合,皇帝自然不会开口吩咐什么,但他这么盯着你看,也是足够叫人发麻的了。
宸妃不知道他是想要让自己去做什么,却知道她现在必须去做点什么了。
她这个人,还算聪慧敏锐,便就僵硬的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然后招了迎萱过来,跟她咬了两句耳朵。
迎萱点点头,然后也没做声的转身出了院子。
其实宸妃没吩咐她什么,只叫她出去,但是这么煞有介事的一耳语,让旁观者看来倒好像是她吩咐了迎萱什么差事一样。
不过这时候,肯定也没有人会多管闲事的去问了。
满院子的人又在这里站了有小半个时辰,西陵丰就从外面挤进了院子。
“父皇,母妃!魏皇陛下!”他跟几个大人物打过招呼之后,就正色跟皇帝禀报道:“门口那边都已经料理好了,大部分的刺客皆已伏诛,没有漏网之鱼,拿住了活口一共三人,儿臣已经问过了,他们知道自己今日绝无生路,就也没有隐瞒,据他们招供,说自己是北魏已故梁王的余孽!”
说这话的时候,他便刻意的看了裴影也一眼。
裴影也没做声。
西陵丰继续道:“当初北魏梁王的叛军为老三所灭,梁王也是被老三生擒之后交予了魏皇陛下圣裁,这些漏网之鱼都是他豢养的死士心腹,千里迢迢潜入京城蛰伏,就是为了伺机刺杀,替旧主效忠报仇的。”
皇帝沉吟了一声,然后对裴影夜道:“不过片面之词,朕也不会轻信,但既然他们亲口招认是贵国梁王的旧人,魏皇还是叫人却确认一下他们的身份,再行定夺吧!”
“嗯!”裴影夜不曾推诿。
他身后赵凛马上指派了一个侍卫。
西陵丰也指了人带他过去。
然后皇帝才又对西陵丰道:“外面的事既然是你收拾善后的,那后面的事情就还是全权交给你去处理吧,最后把事情的始末写一份详细的折子拿来给朕看!”
这是他正式交给西陵丰的第一件差事,虽不涉朝政,但也同样不是一件小事。
看似只是随口的医生吩咐,却是分明是安王殿下回归朝堂的明显信号。
“是!儿臣领命!”西陵丰郑重应诺。
皇帝挥挥手。
西陵丰似要退下,但临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就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眼里面被云翼带人死死守住的那间屋子的大门。
沉默片刻,他转头问宸妃:“昭王妃……”
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的表示一下关心而已,宸妃并未多想,方才遗憾的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却见那扇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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