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菱本来就是忐忑不安的来的,却没想到沈青桐这么配合,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有些发愣。
“是!”木槿是一点就通的,接了沈青桐的大氅,又顺手脱下自己披着的皮毛褙子,回头见灵蕊还在傻愣着,就塞给她道:“赶紧的,你跟着我走一趟吧,方才我们进来的是两个人,总不能我一个人去!”
“我——”灵蕊有点反应不过来,不安的扭头去看陈婉菱,见陈婉菱点头,这才接了木槿的衣裳换上。
木槿手脚麻利的挽了头发,沈青桐顺手拔下发间两根银簪扔给她。
木槿飞快的整理好,把大氅一披。
旁边的灵蕊已经完全傻眼了。
木槿从桌上随便拿了两样茶叶,放在一个托盘上递给灵蕊,道:“出了门就低头,别乱瞄!”
说完,又掏出帕子,半掩住口鼻,推门出去。
木槿跟着沈青桐一起长大,真要模仿她的仪容举止时,虽不能十成十的像,但是起码也能达到七八分的效果。
她这边推开门,施施然的跨过门槛。
“王妃!”掌柜的赶紧站直了身子。
木槿道:“就这两样吧,每样两斤,给我包起来,晚些时候我回府的时候顺路再来取!”
“好!”掌柜的赶紧从灵蕊手里把托盘接过去,一边殷勤的跟着她们两人下楼,一边屁颠屁颠反对从后面讨好道:“小的打包好,回头叫人送去府上就是,哪劳王妃再来一趟!”
木槿没做声。
掌柜的就知道她是不答应,却也不觉得碰壁,仍是恭恭敬敬的把人送出了门。
这边楼上,沈青桐是半点不担心木槿应付不来的,只房门一关上,她就往凳子上一坐,抬头看向了卫涪陵道:“怎么,你找人盯我的梢?”
要不是叫人去昭王府附近蹲守,陈婉菱绝对不可能这么精准的趁着她出门等在这里。
陈婉菱本来还有点担心木槿和灵蕊那边会出岔子,正在走神,听她这么一说,就赶紧收摄心神。
她坐在沈青桐对面,眉头深锁,而又眼神防备,也是开门见山的道:“这次我家殿下去北魏的事,又是昭王一手促成的吧?”
虽然从头到尾,所有的决定都是皇帝做的,但是就陈婉菱暗中一路的观察下来,却深知这些都和西陵越沈青桐脱不了干系。
她是不怀疑这两人的能力的,毕竟当初芸儿的那件事都进了宫了,其实她开始找沈青桐,也是抱着死马也当活马医的念头,可就是在重重宫闱之中,沈青桐居然真就把这事儿摆平了?
事后怎么想,陈婉菱都会后怕的毛骨悚然。
沈青桐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倒是慢条斯理的尝了口茶,这才含笑的抬眸看向了她道:“你怕宁王殿下此行会有什么闪失啊?”
当然!
陈婉菱有点控制不住脾气,一口火气冲上来,刚要说话,不想下一刻,沈青桐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凛冽了神色道:“你担心也是正常的,毕竟北魏朝中一直挺乱的,正统的太子都被一直拖着不能登基,不过么——就算出什么事,要死也有北魏的太子殿下陪着,还算亏了宁王殿下不成?”
她在西陵越面前一直没提,却并不意味着北魏那边就会一切一帆风顺。
第288章 提醒
陈婉菱的脸色微微一白,放在桌上的一只手,手指用力的捏紧。
她眼神怨恨的盯着沈青桐。
沈青桐又喝一口。
她是在笑容,可是眼睛里却是毫无笑意,上下打量了陈婉菱一遍,然后目光定格在她的肚子上,那眼神——
明显就有点居心不良了。
陈婉菱生性敏感,被她这么盯着,当即就是心底一寒。
她坐着,如果直接跳起来,未免太过失态了,但还是本能的伸手护住了腹部,往后缩了下身子。
沈青桐瞧见她的动作,这才打趣道:“你是真的有了身孕了吗?可别是为了阻止宁王成行而使了什么昏招。”
陈婉菱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其实沈青桐看到她伸手护肚子的动作,就知道她应该是真的有了,不过可能是为了防范西陵钰后院的那些女人,所以一开始没说。
就因为她传出有孕的那个时间太凑巧了,这才又勾起了沈青桐的小人之心。
陈婉菱赶在西陵钰要出行的当口公布怀孕的消息,本来也是纠结了好几天之后才下得决心,本来她说是胎像不稳,想借此把西陵钰远行的事情给搅黄的。
没想到——
还是白忙活一场。
沈青桐这话虽然不中听,但陈婉菱在她面前却是本能的心虚,用力的咬着最初,没说话。
沈青桐盯着她的肚子却是瞧了半晌,中间还有点失神,过了有一会儿才又敛了神色,开口道:“你今天在这里等我,除了兴师问罪,还有别的事吗?”
自从西陵钰走了,这几天陈婉菱都是心乱如麻。
其实她也知道,就算她找到了沈青桐质问,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可是现在,她不仅每天要提心吊胆西陵钰在外的安危,自己在宁王府里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后院的那些女人,省得他们打她这个肚子的主意,可以说是焦头烂额,苦不堪言的。
陈婉菱苦苦笑了一声道:“什么兴师问罪?你不用这么抬举我,我自己有多大的分量,自己心里有数。说起来,我还该当面跟你道声谢,之前芸儿的事,要不是你出面,现在我还不定会怎么样呢。”
沈青桐可不觉得自己有和她闲话家常的交情,只听着她说,也不搭话。
陈婉菱却也不介意,她的手,始终没从腹部移开,自己低着头,面上表情颇多自嘲:“前两天,殿下一走,国公府我祖母就叫人过去送信,说我这头一胎,殿下又不在,怕我照顾不好自己,想接我回去住一阵。”
沈青桐对她的家务事没兴趣,不过她想知道西陵越的那一封密信之后,定国公是怎么个立场态度。
于是勉为其难的,沈青桐道:“国公爷今年六十有二了吧?南疆那边的环境虽不及北边恶劣,但据说冬日里阴雨连绵,又寒又潮的,尤其不高过。国公爷守着那里二十多年,又和梅岭里的山匪们刀来剑往的,身上旧伤不少,是时候回来颐养天年了吧?”
陈婉菱的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这才从自己的愁思中解脱出来,重新抬头看向了沈青桐:“他不回来的原因,昭王妃你冰雪聪明,难道料不中?”
本来陈皇后获罪,西陵钰倒台,作为陈皇后娘家人的定国公府就应该知难而退。
反正定国公已经一把年纪了,趁机告老还乡,名正言顺,又体面又安全。
可是——
老爷子却只对京城里的事情装聋作哑,死死的把持着南疆的十万大军不肯松手。
陈婉菱承认自己只是个没出息的闺阁女子,荣华富贵和母仪天下的美梦她也不是没做过,可是别的都暂且不提,只冲着站在对面的西陵越和沈青桐这两口子,她就知道,梦该醒来的时候就得适可而止。
可偏偏——
陈家的人,还不死心。
陈婉菱说这话的时候,就明显是带了很深的怨念情绪。
沈青桐心里想着西陵越说给定国公去过密信的事,再看着陈婉菱,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跳出来一个念头。
不过她却没跟陈婉菱说,只是敷衍道:“国公爷的年纪大了,有时候是比孩子还孩子气的,难免固执!”
陈婉菱是知道她在定国公府里完全没地位,也说不上话的,横竖管不了,她索性也不提了,只是想想西陵钰山高水远的带队去了北魏,心里就还是一阵的不安生。
她拧眉看着沈青桐道:“昭王妃,我知道咱们之间没这样的交情,可是这些话,我也实在找不到第三个人去说了,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我家殿下此行——”
她始终是认为这一切都在西陵越的掌握之中的。
木槿一时半刻的回不来,沈青桐横竖只是个无聊,一边喝着茶,一边道:“宁王是废太子,除了私底下混淆皇室血统的欺君之罪,还有天下皆知的贪墨工部银两,祸害黎明苍生的案底,身上带着这些污点,除非是他逼宫自立,否则的话,这储君之位是怎么轮也不可能第二次轮到他的身上去的。你若是担心他在路上会遭遇什么人顺水推舟的毒手暗害,那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把心放在肚子里,现在的他,威胁不到任何人将来的地位,自然也没有人会吃力不讨好的去暗算他,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子,不看增面看佛面,有陛下的面子罩着他呢!”
她这么说,是很有道理的,陈婉菱稍稍安心,即便常贵妃那里会不会趁火打劫她不敢确定,但至少沈青桐这么说了,那就是西陵越没做这方面的打算。
她的心下稍稍安定了那么一瞬,又马上反应过来沈青桐这是话里有话,就又莫名的紧张起来:“还有呢?”
“还有——”沈青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放下了茶碗,扭头看向了窗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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