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想声张,她这声音压抑的,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痛快。
“哈——”柳雪意的心里,畅快淋漓,却也是故意学着她的声音,使劲放低了声音,沙哑着嗓子道:“怎么样,事到如今,你还是觉得你告我一等吗?这样子,痛快吗?”
陆贤妃的心头情绪,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尤其是领会到柳雪意风险的讥讽之后。
柳雪意见她面上表情狰狞,却又无计可施,看着她那张已经完全扭曲变形的脸孔,忽的就冷了脸,也是恶狠狠的说道:“什么你提携我,善待我,别说的这么好听。说我是贱人?你只能是比我更贱!你会有今天的下场,全是你自找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接我入宫,假意的栽培我,其实就只是拿我做棋子而已,你要用我来给陆嘉儿投石问路嘛!是啊,我是对昭王妃下手了,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利用我的手,打倒昭王妃,再利用昭王殿下的手,除掉我,这样一来,就能名正言顺的给那个陆嘉儿让路了吗?你别以为这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有你算计我在先,你还有什么脸在这里指责我?什么叫忘恩负义?你对我,没有恩,只有仇!”
本来被掀了老底,陆贤妃是多少要心虚的。
可是这时候她已经愤怒到了极致,根本也就不会觉得心虚了。
只是柳雪意明显一副破罐破摔,也不怕死了的模样,她却更是无计可施,只是越来越气闷,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柳雪意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也就慢慢的敛了笑容道:“横竖已经到了今天的这一步了,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了,不过就是先走你一步罢了,我就在下面等着你,用不了多久,你就得下来陪我了。即使我不能亲眼看着你死,你的下场也绝对不会比我好看多少!”
她这看似是诚心的求死,但实际上却是个隐晦的激将法。
陆贤妃死死的盯着她的脸孔,手揪着她的头发,让她的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了,这时候,她却是大力的将人往后一推。
居然——
就那么放了手。
“娘娘?”黄嬷嬷不明所以。
陆贤妃转身,往后殿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头,冷冷的道:“不让她死,给她吊着一口气,她不是说本宫不会有好下场吗?那本宫就要让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看着本宫是怎么样一步一步的权倾天下,坐上那张万万人之上的太后宝座的!”
黄嬷嬷有些吃惊,但是看着她此时的表情,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的,只能勉强的点了点头。
柳雪意的脸上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到具体的表情了。
黄嬷嬷见陆贤妃心意已决,只能叫人先把柳雪意拖了下去。
在被人拖走的那一瞬间,陆贤妃已经去了后面,根本就没有看到柳雪意嘴角牵起的那一点诡异的笑。
事到如今,她是真的不惧生死的。
可是——
陆贤妃在这个时候强行留下了她,那么这必将成为隔阂她和西陵越之间母子关系的一根刺。
毕竟,西陵越送她来,就是要陆贤妃处置她的,可是——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陆贤妃这会儿可是放水了的。
要不是有高人提醒,她其实哪里能想到给陆贤妃下毒这么长远的?当时出手的时候还很犹豫,怕中途被发现了,可是她的运气实在太好,一直到了今天,倒是真觉得有了先见之明了。
与此同时,离了永宁宫之后,李太医也没有直接回太医院,而是在后宫里绕了个一个大弯子,找到了一个人,把陆贤妃这边的状况都禀报了:“之前的推论不错,贤妃娘娘的确是被人暗中下了毒了,如今已经毒入肺腑。”
第159章 谁是老狐狸?
“贤妃娘娘已经毒入肺腑,回头乏力了。”李太医道。
“果然吗?”那人双手抄在怀里,嘶嘶的抽了口气。
李太医低着头,却是一副对那人极端畏惧和尊敬的模样,忍了半天,方才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他一眼,试探着开口道:“之前贤妃娘娘卧病的时候,微臣曾经进宫请过脉的,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大约是没想起来,回头若是问起……微臣该是如何回她?”
那人本在兀自沉吟着想事情,这时候闻言,便是出骤然回过神来。
“呵——”他笑了声,明明是看着很和气的模样,可是李太医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的头皮发麻,下意识的目光闪躲。
“说起来,这的确是件麻烦事!”那人说道,却似乎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随后又道:“咱家记得,李太医在太医院供职已经有十六年四个月零七天了吧?”
李太医的一颗心,又是蓦的往上提,心中骇然之余,便还是只能恭恭敬敬的硬着头皮道:“大总管的记性好,微臣……也记不得那么清楚了,是有十五六年了!”
“十五六年!”陆晓沉吟着缓慢的叹气,“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六年啊,李太医你为了宫里鞠躬尽瘁这么些年,也是时候急流勇退了。”
这个急流勇退,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太医的背上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但是,随后,却听陆晓再次开口说道:“贤妃娘娘的性子不好,这会儿又受了刺激,没准儿真是不讲道理的,你走吧!”
“走?”李太医反应了一下,抬头。
陆晓看过来一眼。
面白无须,明明是十分慈祥的一张脸,但是此刻落在眼里,却让李太医觉得心中忐忑,有一种寒意和惧意,一起从较低跟往上冒。
“这京城里头,你也熟的,难道还要咱家叫人送你吗?”陆晓挑眉。
李太医这才确定——
他是真的没有话里有话,登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赶紧道:“是!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说完,就匆忙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陆晓双手还是抄在袖子里,目送他的背影。
不知不觉间,他身后已经多了一道鬼魅般高大的影子。
“需不需要……”那人声音冷肃的开口,简短的几个字,却能叫人听出莫名刺骨的寒意来。
“没关系!”陆晓却是笑了,“他的资历有限,知道的至多就是宫里嫔妃之间的一点勾心斗角的鸡毛蒜皮,影响不到大局的。”
说着,他又像是深有感触的叹了口气:“到底也是条人命,童铭啊,我们虽然就支配做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但是……手上还是尽量少沾血的好!”
他身后,叫做童铭的黑衣汉子倒是诧异,侧目看向了他道:“心慈手软?这倒不像是我认识的大总管的作风了!”
“嘿嘿!”陆晓干笑了一声道:“年纪大了,人的胆量好像也就慢慢的熬没了,最近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开始相信因果报应这一说了,所以啊,还是趁着现在,积点儿德吧!”
童铭生来就是一张没有情绪的脸,语气鄙夷,却仍是面无表情的道:“我一直以为,像是大总管和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考虑后果和前程的!”
陆晓面上还是一样的笑容,半真半假的道:“我们啊,命是别人的,这一点没得选,但这德积的却是给自己的!”
他们这样人,生来就是别人的狗,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所以,很多事,不是他们想做,而是费做不可的。
这种无奈,也许就只有同病相怜的人才能切身的领会。
陆晓自己感慨着说完,转眼就换了副面孔,正色道:“之前说是毒药的来源无处可寻,现在呢?永宁宫里东窗事发了,给贤妃下毒的……”
“一大早昭王府就送了柳氏进宫,大总管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那人反问。
“她?”陆晓屏住呼吸,微微的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童铭更是狐疑。
“没什么!”陆晓道,说着,眼底的神色就又更多了几分玩味道:“就是觉得单凭那个女人的胆子,是不会有这么大的!”
童铭是个只管杀人的,平时是不多动脑子的,这时候仔细思索了半天,突然道:“难道你怀疑是昭王……”
“也不可能!”陆晓却是斩钉截铁的摇头:“那女人和昭王殿下不是一路的,而且如果真是殿下要对永宁宫里头下手,方法多得是,犯不着用这么拙劣又冒险的。”
童铭真的是个不愿意想事情的,干脆就不去理会了。
陆晓拍了拍袍子上的一点褶皱,道:“永宁宫那边,你继续盯着吧,咱家还有事,先走了!”
“嗯!”童铭搭应了声,先是目送陆晓离开了,随后一转眼就闪进了花园深处,不见了踪影。
这边的永宁宫里。
陆贤妃回到后殿,没走几步就已经丧失了力气,手撑着当中的圆桌不动了。
黄嬷嬷安排好外面的事情追进来,赶紧过去扶她坐下,问道:“娘娘您还好吗?”
陆贤妃面无血色,缓缓地抬头看向了她的脸。
黄嬷嬷赶紧道:“那个柳氏,奴婢已经命人关进了后院的那间屋子里去了。可是娘娘,您何必要和她置气呢?今儿个昭王殿下送她过来,就是为了让娘娘处置她的,您这么留着她,不是会叫殿下心里膈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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