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我秦宠儿向来敢做敢当,光明磊落,自然不怕看。”
诺雅默默地揉揉鼻子,心里暗自嗤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转头看地上的花容,啧啧连声叹息道:“这样娇滴滴的一个丫头,你们也都下得去手。那罪魁祸首皮糙肉厚的,你们却放纵他一旁看热闹。”
诺雅指的是秦宠儿的那个娘家仆役,他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却是毫发无伤,眼睁睁地看着花容挨打,不管不顾,眼里有点怨恨。
秦宠儿气怒地一抖手中鞭子,花容立刻瑟缩了一下,满是惊恐。
“这样的贱皮子,勾引人的狐媚子,就是欠收拾。”
诺雅弯下腰,帮她将已经不蔽体的衣衫整理好,叹气道:“你也是糊涂,为了一个薄情的男人这样嘴硬,值得么?”
花容已经哭哑了嗓子,病急乱投医,啜泣着央求诺雅:“林姨娘,求求您,帮婢子求求情吧,婢子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问你,你可果真做了什么对不住你家主子的事情?”诺雅柔声问。
花容略一犹豫,咬牙点头:“奴婢全都是被逼的,身不由己。”这话却明显有一语双关的意味。
秦宠儿立即暴跳如雷,上前就要扇她的耳光,被诺雅好歹拦了。
诺雅暗地捏捏花容的手:“傻孩子,那人夺了你的清白,你找你家小姐做主就是,怎地还忍气吞声地听他要挟?一再错上加错?”
花容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诺雅的意思,转头看看那仆人无情无义的嘴脸,又看看秦宠儿手里的鞭子,知道自己今日若是嘴硬下去,难保不被活活打死,安若兮也护不了周全。心一横,哭泣道:“他说他到秦夫人跟前讨了赏,等银两攒够了,会来娶我。”
“也就是说,自始至终,都是他在逼迫引诱你做事,并非秦夫人直接授意是吗?”诺雅暗地松了一口气,这丫头总算是个开窍的,不傻乎乎地全都自己担在身上,又暗地捏捏她的手:“老实说话,我才能帮得了你。”
“林诺雅,你什么意思?你这是相帮着秦宠儿开脱罪名不是?”安若兮第一个反应过来,气冲冲地质问。
“老夫人让我给安夫人带个话,”诺雅低声对安若兮假传圣旨:“她老人家说:秦夫人的鞭子可不像你下手那样无关痛痒,她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一条道走到黑的,万一花容熬不过,屈打成招,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可就弄巧成拙了,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安若兮一愣,心里有点虚,色厉内荏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有什么怕她说的?”
诺雅神色一凛,淡然道:“那你只管去问老夫人好了,她老人家眼明心亮,自然给你一个合情合理的答复。我只负责带话。”
☆、第十章 移花接木
安若兮是个聪明识趣的,见今日事情秦宠儿折腾得一发不可收拾,老夫人又置之不理,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几分,冷哼一声不说话。
聪明人倒是好说话,点拨两句就知其中利弊,唯独这秦宠儿是个不知好歹的,还在那里跳着脚不依不饶。
诺雅向着纪婆子暗地使了一个眼色,纪婆子会意,走到那最得秦宠儿信任的婆子跟前,趁着无人注意,低声嘀咕了几句。
那婆子先前有些为难,与纪婆子悄声争辩两声,转头看看地上那仆从,最终下定了决心,磨磨蹭蹭地转到那男人近前,用裹了三寸金莲的脚尖偷偷踢了踢他的腿,然后佯装整理罗袜,蹲下了身子。
这厢秦宠儿还在咬牙切齿地逼问花容,指桑骂槐:“你个贱蹄子,今日你若是不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指使的你诬赖姑奶奶我,咱没完没了。”
诺雅过去打圆场:“刚才已经问清楚,明明是你的仆从想在你跟前邀功,所以自作主张。你不去管教自家下人,一个劲儿地为难一个丫头做什么?今日你纵然打死她,也只是枉死一条人命,你是解了气,可是还不是一样担了恶名?”
“不可能!这丫头信口雌黄,推卸责任,你也信?”秦宠儿怒气冲冲道。
“信与不信,你去问问你家仆从不就知道了?左右都是他自作聪明做出来的荒唐事,连累你背了黑锅。”
秦宠儿跟前的婆子走过来,在她耳旁低声耳语几句,秦宠儿最初将信将疑,后来狠狠地剜了诺雅一眼,妥协了,走到那仆从跟前,冷声问:“刚才那丫头说的可是实情?”
那仆从因为自己荒唐,给主子惹了麻烦,左右必然难逃责罚。适才婆子点拨他,他矛盾挣扎片刻,不若将功补过,就硬着头皮应下了:“的确是小的擅作主张,想捉了安夫人的短处,到您跟前请功邀赏,是小的罪该万死。”
秦宠儿恨恨地一个耳光过去:“狗奴才,你差点害死我!让整个将军府的人都以为我秦宠儿是那不择手段的腌臜人!”
仆从跪在地上连声讨饶,将所有罪责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秦宠儿又作势训斥几句,在众人跟前将自己择个干净,方才气咻咻地呵斥:“我丢不得这人,你自己去领三十个板子,然后回尚书府听发落去吧,别杵在这里脏了我的眼睛!”
仆从千恩万谢了,又怨又怜地看一眼花容,退下去受罚。
花容满是乞求地央求诺雅,遍体鳞伤,也委实可怜。
诺雅接过她的棉衣给她披在身上,对安若兮与秦宠儿求情道:“这花容如今鞭子也挨了,一身的伤,就宽容一些吧?”
秦宠儿与安若兮两人一番折腾,谁都没有讨到好处,反而被林诺雅看了笑话,心里正憋火,听林诺雅求情,一并发作出来:“你算哪根葱,管你什么事?”
诺雅耸耸肩,爱莫能助地看了一眼花容:“我好像就是吃饱了撑的,管你们闲事,莫如回去睡大觉。”
两人恼羞成怒,齐声愤然道:“滚回你的一念堂!”
诺雅觉得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无奈地揉揉鼻子,也不计较,觉得心里酣畅,朗笑着离去。
回院子的路上,纪婆子一直在兴奋地喋喋不休:“姨娘,你这一招移花接木玩得可真漂亮,直接破了安夫人的无中生有之计,老婆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诺雅忍不住笑:“什么移花接木?”
"就是把所有的罪过全都推到那汉子身上,祸水东引,给了秦夫人和安夫人台阶下,也顾全了咱将军府的脸面,可不就是三十六计中的移花接木吗?”纪婆子絮絮叨叨地夸。
诺雅有些愕然:“纪妈妈竟然还懂得兵法?”
纪婆子听诺雅这样说,忍不住有些得意:“咱百里府乃是将门世家,战场之上,老将军将《孙子兵法》使得出神入化,莫测高深,莫说我一个婆子跟在主子跟前耳濡目染,就算是烧火的丫头也能说道出个一二三来。”
这话,诺雅倒是感同身受。怪不得自己跟那只狐狸九斗嘴斗法总是处在下风,人家那是从小看着鬼谷子的六韬三略长大的,烂熟于胸,自己那点小聪明在他跟前可不就是班门弄斧吗?更不用说老夫人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那是人精中的人精。
诺雅突然想起在百里九书房里面看到的那本《三十六计》,看来自己应该借来学学了,否则,哪天被他百里九生吞活剥了自己都不知道。
到海棠湾交了差,只将前因后果轻描淡写地告知给老夫人知道,将所有罪过推脱给了那仆从。老夫人也只是冷哼一声算作回答,不置可否。
林诺雅丝毫不以为意,回到一念堂,草草地吃过晚饭,就屏退了下人,将灯烛挑得亮亮的,从怀里将那本老鸨给的手册掏出来,开始一页一页翻阅。
那本书已经有些泛黄,看来的确是有些年头了,还不知道从哪年流传下来的。里面记载的内容很杂,令她大开了眼界,如饥似渴。
粗略翻阅,首先感兴趣的,是老鸨所讲的一些美容养体妙方,从中小有收获,却也无关紧要。最为欣喜的是一张除疤的方子,以及一个从游牧部落流传过来的刺青药方。
再往前,都是揣摩的各种性情的男人喜好及心理,以及相对应的应对方法,诺雅一张一张仔细品读,竟然还有一些刁钻古怪的床事技法,带着手绘样本,大胆露骨,闻所未闻。她忍了羞涩,看得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手抄本上所记,像百里九这种喜欢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喜欢征服捕猎各种性情的女人,尤其是泼辣,甚至于带点刁蛮的,那样会令他们有成就感及征服**。对付这种男人千万不要过于迁就,要懂得欲擒故纵。因为他们长期的青楼猎艳经历,令他们对那些百依百顺的女人已经产生了厌烦感,味同嚼蜡,新奇艳冷才是他们的追求。
而且,青楼女子中不乏有才艺惊艳者,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所以你千万不要东施效颦,想着依靠这些手段去征服他。其实,他们最是反感的反而就是俗世教条,腐文酸句,因为他们往日的放荡不羁,经常会引来长辈们苦口婆心的教化,早就生成了逆反的心态。
林林总总,这部手记所记载的,竟然最多的就是应对这种风流男子所使用的方法,千奇百怪,大胆泼辣。诺雅一直读下来,了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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