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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 (村口的沙包)


  傅念君暗道:
  这人应当就是耶律弼了,果真似七郎说的一般,对大宋并无多少敬意。辽太祖甚爱中原文化,因此服制上契丹服和汉服两制并行,南班的官员更是因汉人居多而多用仿汉制的官服,这耶律弼自然也有两种官服可选,他明知紫色乃是宋室帝王之色,却还要穿,可见内心里确实不屑汉人。
  而辽使旁边的应该就是西夏使节了,西夏人大多秃发,耳垂重环,喜穿各式裘衣,都是遵从了鲜卑旧俗。
  那几位西夏使臣身边显得有些冷清,连个打招呼往来的人都没有,与旁边辽使身边的热闹对比鲜明。
  倒也难怪,如今宋室与西夏关系紧张,又兼之大辽在侧虎视眈眈,与西夏的关系也不如往年交好,其余诸国自然都是会看眼色的,这又是在大宋的境内,自然不敢多去和西夏人交谈。
  再往后一些吐蕃、大理、回纥等国的使节坐得有些远,傅念君目力不够,倒是看不大清了。
  “好看吗?你瞧得这般认真。”
  周毓白在旁打趣她,傅念君却答非所问:“这次西夏来使叫什么?”
  “似乎是叫做李延波。”
  西夏与辽室一样,汉姓统共就那么几个,外交使节也算是一门肥差,和皇室沾亲带故的也不算稀奇。
  李延波这个人傅念君倒是没有印象。
  “七郎和他有接触?”
  她问道。
  周毓白摇头,“与西夏使臣,我也不能
  有接触。”
  傅念君点点头,这倒也是,如今与西夏的关系这般紧张,还是对他们避而远之的好。
  没一会儿,皇帝就携着皇后与几位位份高的嫔妃出现了,落座之后,照例便是你来我往的祝祷之词,而皇帝或许根本也听不太懂那些意思,只是叫左右赏一些早就准备好的酒食下去。
  这会儿的膳食是早就准备好的,放在蒸屉里热了一遍又一遍,哪里还有什么好滋味。
  不过那些茹毛饮血的胡人也不在乎入口的酒菜如何,他们那一双双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盯在那些旋转舞动的舞女身上。
  想来他们最喜欢的活动,就是大宋皇帝金口玉言,给他们赐些美女吧。
  傅念君忍不住撇撇嘴。
  面前碟子里却突然多了一块酥烙。
  傅念君微微抬头,周毓白正朝她微笑着,他轻声说:
  “先用一些,这个不难吃,待回去再让仪兰替你准备些宵夜。”
  傅念君心中骤暖,点点头,把酥烙送进嘴里。
  这满堂儿郎,周毓白该是少有的不往那些舞女身上投去一眼的人了,只与自己身边妻子说话,被裴四娘等人瞧在眼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也轮不到她给傅念君不痛快,自然有人先她一步。
  张淑妃也不知是哪里不对劲,突然便叫人赐酒给淮王妃,这是个体面,傅念君没道理拒绝。
  望着那满当当一盏酒,周毓白的脸色随即沉了。
  傅念君知道这个会见各国使臣的当口,还是不要生事的好,立刻就按住了周毓白的手,低声说:
  “她的脾气七郎还不了解么?不过是心里不痛快,找个小法子给我添添堵罢了,难不成她还敢下药,不过是一盅酒罢了。”
  说罢便接过饮尽了。
  那内侍却不肯走,直笑着说:“淑妃娘子说了,是三杯……”
  周毓白手里的玉箸啪地一声就搁在了桌案上,吓得那内侍立刻顿住了。
  “是么?”周毓白脸色淡淡,目光平和,只是说:“不是你听错了?不若我亲自去问问,可是三杯……”
  “不敢不敢。”
  那内侍一头冷汗,忙撤了下去。
  今天这种场合,谁都不想生事,张淑妃也一样怕周毓白去皇帝面前给自己难堪。
  两败俱伤而已。
  傅念君不善饮,就是只喝一大杯,张淑妃也觉得挣回了点面子,也就不计较了。
  傅念君有时候真觉得张淑妃还真挺像那些任性的闺阁少女的。
  正好她也不想枯坐在这里,便借口这杯酒溜出去更衣。
  周毓白正好被过来的肃王拉着要去敬酒,也陪不了她。
  傅念君收拾好仪容出来,面前就多了一个小黄门,笑嘻嘻地请她移步。
  傅念君觉得他有点眼熟,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了。
  这一招还真是无比的眼熟啊。
  除了那位,谁还这么巴巴地指望着自己过去陪她说话。
  反正自己对那无聊的宫宴也无甚兴趣,傅念君便点点头,说:“那你带路吧。”


第544章 婕妤
  在花园中绕了一段小径,傅念君果真在一间临水的小轩外见到了一个宫装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正坐立不安地从鹅颈椅上站起,复又坐下。
  不是那位江娘子江菱歌又是谁。
  傅念君走过去,江菱歌果真眼睛一亮,忙说:“可总算等来了。”
  傅念君不知她要干什么,先恭喜她:“听闻江娘子进位份了,如今是江婕妤,一只哦没机会亲口道声恭喜……我的礼可收到了?”
  江菱歌不耐地挥挥手,“谁稀罕你那礼物……”
  随即她就上下瞟了傅念君几眼,只说:“倒是我不能参加淮王妃的婚礼,太遗憾也太可恨!”
  就是到了这会儿,她盯着傅念君的眼神还是藏着几分妒火的。
  毕竟傅念君在她眼里,是最终“抱得美人归”的那个。
  傅念君对江菱歌这种脾气已经很习惯了,她自己坐下,问道:
  “江婕妤似乎不是想恭喜我的样子,究竟有什么事呢?”
  江菱歌气呼呼地坐下,绞着帕子盯着傅念君这副样子,忍不住说:
  “你就一点儿不担心吗?”
  傅念君反问:“担心什么?”
  江菱歌急吼吼地说:“齐王如今开馆了,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你没见张淑妃近来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你就没想过淮王殿下的处境?哎呀,你……”
  她觉得傅念君好像心不在焉的,手指还在剥着鹅颈椅上的木刺,更是忍不住一把拉下了她的手。
  她这个婕妤倒是比自己这个正牌淮王妃还要操心。
  傅念君配合她道:“代表什么?代表官家对于储君之位,更属意齐王殿下?”
  江菱歌松了口气,随即一颗心又吊了上来,说:“你真一点都不急?”
  傅念君说:“急有什么用呢?”
  她终于露出点正经模样了,对江菱歌道:“你且先想想,最该急的是我家殿下吗?齐王得势,张淑妃嚣张,对此最忌讳的是谁?”
  江菱歌明白她所指,说道:“我知道你说肃王殿下和徐德妃,齐王开馆的消息一出,徐德妃就去慈明殿伺候了三天汤药,你当太后娘娘怎会如此快就病愈?她是不敢再病了,她也为肃王担心,但是肃王府是一回事,你们府上又是另一回事,储位之争,哪里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不过是前有狼后有虎半点马虎不得啊……”
  傅念君倒是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在宫里磨磋了这些时日,却没想到她突然长了这么多见识。
  傅念君转了转眼珠子,问江菱歌:“江姐姐,你这段时日一直跟在徐德妃身边,可曾探听得肃王府的消息?”
  江菱歌倒是第一次听她叫自己姐姐,虽然心里挺受用的,面上却是嫌弃道:“淮王妃,我可当不起你这声姐姐!我又不是你的探子!”
  傅念君道:“我不过是问问,说实话,在这上面我与你的感觉一致,总觉得肃王这次的表现太理智。”
  肃王这
  人,连民间都多少有耳闻,他虽是皇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却是最会到御前哭闹诉苦的,或许是徐德妃实在教不了他什么旁的,就从前那件玉玺和氏璧的事,在御前,肃王那一套哭天抢地、唱念俱佳的本事比那位小自己十几岁的弟弟周毓琛都做得出来。
  这次齐王开馆,他老娘都坐不住了,他却没进宫扮孝子讨恩典,反而一反常态地表现地十分大度。
  江菱歌叹了口气,“当日是舒娘娘给我指了明路,让我跟着徐德妃,徐德妃虽不如张淑妃心狠毒辣,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且很多事都拎不清,我哪里能从她那里探听更多事。”
  傅念君心道,还真是稀罕了,江菱歌竟然会认识到旁人的拎不清,不过说起来,徐德妃为人做事,确实是要比江菱歌还蠢几分,想来她是日日看着徐德妃这般样子,倒是警醒了些,晓得自己不能犯蠢。
  傅念君挥手斥退了左右,低声对江菱歌说:“我是想问问你关于肃王妃的事,今日这般宴会,她又没出席,实在是……”
  傅念君还没说完,就见江菱歌眼中冒出来一簇炽热的光芒,让傅念君一时觉得无所适从。
  江菱歌拉着傅念君的手,声音中有压抑的兴奋,“我也觉得十分奇怪,她从来不去向徐德妃请安……你见过肃王妃吗?她长什么样子,当真是十分美丽吗?”
  傅念君:“……”
  所以江菱歌在宫里是有多憋得慌?
  傅念君拉下她的手,说:“我确实去肃王府拜访时见了她一面。”
  她粗略地形容了一下,满足了江菱歌的好奇心,指望从她这里换取些有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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