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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调 完结+番外 (一只海螺)


做他路途奔波后休息时的一棵小树,做他遭遇危险时的最后一张盾牌……她只想大大方方地跟他一起,出没他的近旁,参与他的生活。
“我……其实我……”她咬紧唇,狠下心来,“师兄,其实我……”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他打断了她,转过头去,“师父们该着急了。”
“不!”她紧走几步,跑到他面前,终于鼓起勇气,“我不想再等了,师兄,我瞒不过自己,也不想再瞒你,我只想问你,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周顾望着她,冷静如常,久久无话。
等不来他的回答,一颗心犹如跌了空,眼角腾起水雾,她感到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我对师兄的情意,纵然藏的很好,但师兄也定然不会没有察觉,我哄不过自己,也不想再藏下去……师兄,我有在你心里吗?你有没有对我……”
“卿羽,”他低低道,“你是我的师妹,我对你,和白露一样。”
犹如被弃在无边的潮水里,四处空茫,她呼吸艰难,眼眶酸胀得厉害,她死死忍住泪意:“是吗?师兄说的……可是真心话?”
他眼神微黯,却是不再说话。
她从他的沉默里读到了最终的答案。还能指望他再说什么呢?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可她不相信,还要再问,结果也只是徒增感伤。
她和盘托出的心意没被接住,扑了个空,摔了满地。
她低下头去,遮住流下的眼泪,压抑着颤抖的语气:“我明白了。”
他一双黑眸盯着她,许久,紧握的双拳缓缓张开,想扶住她微微战栗的肩膀,抬到半空终是又放下了。
“走吧。”他语气似有疲惫,与她擦肩而过,月光清冷,他步子走的很慢,意在留出一些时间,让她调整自己的情绪。
毕竟,一个不轻易掉泪的人,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
二位师父和白露还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坐着,见到他们来,白露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卿羽自责不已:“毛毛,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都怪我不好,我光顾着生气了,不知道你也跟着我,害得你迷了路……”
何当掩口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回来就好,为师可困死了,得赶快补我的美容觉去。”
白露瞪了他一眼,拉着卿羽回了屋。
“毛毛,你去哪儿了呀?见我回来而你却没回来,大家都猜到我们走散了,周顾更是二话不说冲出门去找你,好在你毫发无伤,不然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不过今天我也答应你,以后我再生气时,宁愿摔盆子摔碗,也不跑出去了,好不好?……诶?你怎么一直挡着脸?你的脸是怎么了吗?……”
白露絮絮叨叨一大堆,才发觉卿羽不对劲,要去看个究竟。
卿羽率先滚到床上,打了个哈欠,说:“我走了好几条街,腿都快走断了,好累啊!师姐你先让我睡觉好不好?”
白露连忙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被子:“好的好的,毛毛你快睡吧。”随即吹熄蜡烛,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摸到被窝里也睡了。
卿羽在黑暗中抹了一把泪,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什么都不想,是否就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太好了,让我迷了心窍,也或许是你的手心太暖了,让我失了理智……如果我的话让你有了困扰,请你不要介怀,师兄。请不要介怀。

第八章 似有隐情

这一觉睡的很沉,翌日醒来,已是太阳高照。
卿羽草草洗了把脸,前后找不见白露,便问大师父,大师父一边专心地逗弄着他那条锦鲤,一边漫不经心道:“哦?你说白露那呆子?天没亮她就出去了,说是找工作呢,哈哈,就她那个泼皮,有人敢用她才怪!”
“找工作?”卿羽疑惑不解。
何当伸了个懒腰:“她不是一心想开饭馆嘛?手头没本钱,只能先挣呗!”
卿羽“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怎么不见师兄?”
“镖局那边有点事情要处理,”话一顿,狐疑地看着她,“怎么?你找他有事?”
“没……没有,只是随口问问。”卿羽结结巴巴地说着,跑厨房胡乱吃了几口冷饭,便匆匆出门了。
她放心不下白露。虽然过去十余年的山林生活多有粗陋,但到底是没干过什么重活,二位师父在后山垦了半亩田,着令着她们姐妹俩种了些瓜果蔬菜,其余时间便是喝喝茶、练练功、跟阿黄玩耍,生活惬意的很。
现在她为钱财所迫,不得已去打工挣钱,依着她那样犟的性格,真不知道会不会吃亏。
果然。卿羽寻了四条街,才在一处码头寻到了她。
白露灰头土脸,背上背了一个麻袋,一手拽住麻袋口,一手背到背后托着,整个人被那麻袋压得弯了腰。旁边有工头盯着,手里拿了根棍子,张牙舞爪,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喝骂着“快点!快点!”
白露身单力薄,走的慢了些,那工头拿棍子捅了捅白露背上的袋子,嚷道:“走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白露被捅的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勉强站稳跟脚,将背上那麻袋一把摔地上,瞪着工头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工头横的很,翻着白眼道:“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头一天嘛,谁不委屈,过个几天就习惯了!谁不是为了挣个钱呢?要是不缺钱,谁会来干这活儿?”
卿羽躲在一堆木头后面,暗想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师姐一定会狠狠地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工头,三招之内必打得他满地找牙。
谁料,白露却弯下腰,吃力地将麻袋再次扛在肩上,她的眼神很吓人,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工头在身后嘲讽地“嘁”了一声,拉过一只小板凳,坐上面翘起了二郎腿。
卿羽只觉眼睛酸得厉害。她那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师姐,现在宁愿放下高傲的自尊,被人驱赶着做苦力,只是为了能挣到开店的本钱。
都说大丈夫能伸能屈,但她的师姐不是,纵然她骄横刁蛮,但她到底也是个女子,有着最朴素的愿望和善良,哪能被灰尘和屈辱埋没了尊严?
“哎呀!——”正翘着二郎腿晒太阳的工头,一屁股蹲在地上,凳子四分五裂,棱角硌得他跳起来哇哇大叫,摸起一颗石头子,火冒三丈地四下里叫骂,“谁干的?!给老子滚出来!敢偷袭我……”
卿羽拍拍手,扬长而去。
一路打听着,卿羽来到了月凉城中名气最强、规模最大、信誉最好的珠宝楼。
这家据说是月凉城中最好的珠宝楼名为“重瑞阁”,不仅名号大气响亮,一入门便是珠光宝气群宝乱舞。卿羽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两眼泛着光将那陈列的宝贝挨个细细观摩,直至有人喊她,才惊起回神。
对方是个鬓角斑白的长者,着一袭天青色长袍,一把稀疏胡须略微泛青,眉眼带笑,很是温和。
卿羽直起身子,左顾右盼地干咳两声,故作镇定地问道:“你们老板呢?我有事情要找你们老板商谈。”
那长者和气一笑,道:“在下方子敬,正是这里的老板。”
卿羽讶然:“果真?”
她以为经营这么大一座珠宝楼的老板必定是大腹便便穿金戴银,架子很大,却不想,眼前这位前辈慈眉善目,穿着也十分朴素,哪里像个财大气粗的富商,倒像个寻常百姓。
自称为老板的方子敬略一施拳:“正是。姑娘特地来寻访在下,想必是有要事,敢问方某如何可帮到姑娘?”
卿羽略一犹疑,便将袖口里一枚玉佩取了出来,递给方子敬:“我眼下手头紧,又急用钱,你看看这东西值多少钱,我想把它卖了。”
方子敬恭敬接过,略略一看,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惊异,抬眼将卿羽重新上下打量了一回,而后又将那玉佩往眼前捧得更近了一分,缓缓转了身去,移至阳光下,从头自尾一寸一缕细细摩挲了个遍。
见他神情这般认真且凝重,卿羽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玉佩不值钱,根本算不得珠宝,唉,这下可丢人了……
那边方子敬已经验好了,面向卿羽道:“敢问姑娘一句,这玉佩可确是姑娘之物?”
卿羽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没错,是我的。”
方子敬愈发诚恳:“容方某再多嘴问一句,这玉佩是如何到的姑娘手中?”
卿羽刚想脱口而出“祖传的”,但蓦地瞥见方子敬一脸庄重,没来由地忽觉事态不简单,于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道:“其实,它是友人送的……”见他很是吃惊,忽然深感自己此举多有不妥,忙补充道,“我也不是真卖它,只想暂且先将它当了,换笔钱,等日后我手头宽裕了,还会再将它赎回来的。”
这玉佩乃是前些日子叶白临走之前所遗,她将它仔细收好,想着若他日有缘再遇上,定要送还与他,毕竟,她与他不过萍水相逢泛泛之交,既是人家落下的东西,没有理由据为己有。但据目前情况,她唯有很不厚道地自私一回,先将它当掉,换出些银钱来助白露顺顺利利地开了酒楼,之后再寻机赎回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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