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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老夫人养成记 (漫步长安)


  她看着院子,又望一下头顶的天,慢慢地朝灶下走去。
  此次科举,曲折颇多,考题必定是要重新出的。胡大学士被祈帝狠狠训斥过,但却没有免去主考一职。外面传得满天飞的考题,为免再起祸端,只能说是文家的押题。押题而已,尚不能处置胡大学士,至少现在不能处置。
  祈帝放下狠话,要是考题再泄,胡大学士的官也当到了头。胡大学士胆战心惊,再三向祈帝保证。
  考题一事,祈帝心知肚明。文家真有十押九中的本事,为何还会默默无闻地偏居在沧北。分明是有人将考题透露给他,至于是谁,他的心里也有数。
  他坐在金殿中,望着下面站着的太子。
  对于这个儿子,他倾注的心血最多。他登基后没多久,就立了太子,太子是长又是嫡,早立早稳固人心。
  “尧儿,对于此次考题被人猜中一事,你有何想法?”
  太子身子微向前倾,十分恭敬,道,“不过是侥幸而已,被沈举子之流有心利用,才会引起乱事。父皇英明,对于此等害群之马,就是应该严惩不贷。”
  “尧儿能这般想,父皇很欣慰。天下之事,唯正道可行,存身立正才是根本。就是因为身正,才不能冒行不义之事,以免失足成千古之恨。”
  “是,父皇教诲,儿臣谨记于心。”
  “你记得就好。朕听闻你最近冷落太子妃,你母后都管不了,是何原由?”
  太子微垂眼皮,恭敬地站着。心中十分恼怒,平湘仗着是母后侄女,三天两头地去德昌宫里诉苦,害得母后训诫过他几次。现在还闹到父皇这里,真是个悍妇,哪里堪配太子妃的身份。
  “父皇,儿臣并未有意冷落她,而是儿臣最近学业颇多,有些顾不及。再说儿臣是太子,怎能天天在后宫陪着她喝茶闲聊?”
  祈帝的脸色变得缓和一些,语气平淡,“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太子告退后,祈帝望着他的背影,脸上复杂难辩。尧儿为何要针对胥家?胥家历来只忠心正统,尧儿将来继位,以胥家的忠心,定会全力扶持他。
  莫非?尧儿莫不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才想着自己培值势力。他的眼眯起来,更加莫测。
  文沐松被剥夺科举资格的事情传到雉娘的耳中,她侧过头,看一眼手捧着书,端正地坐在桌子前的丈夫,抿嘴一笑。
  放下手中的东西,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跟前,将头凑在他的耳边。
  “夫君,是你干的吧。”
  温热香馥的气息喷在胥良川的耳后,他的身体似轻颤一下,长睫毛微微抖动,体内有什么巨兽被唤醒。他深吸一口气,从书中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露出笑意。原本清冷的脸上,如冰川遇艳阳一般,折射出炫耀夺目的光芒。眸中暗涌,似狂风巨浪灭顶扑来。
  “以他之矛,攻其之盾而已。”
  他将手往边上一放,雉娘顺势坐在他的怀中,他的身体一僵,她脸上一热。他们之间,除了之前新婚时夜里放肆,其余的时间都是比较规矩的。她顾忌古人爱矜持,不敢在白日里随意搂抱亲吻。
  像这样的举动,还是头一回。
  她想起身,谁知男子的大手环上她的身,将她抱坐着。她扭了扭身子,就觉得有些异样,不敢抬头去看那如玉的男子。
  胥良川被她身上的体香扰得心神大乱,双臂不自觉地收紧。前世里,何曾有过这样不受控制的情愫,仿佛一头凶狠的猛兽,要从体内横冲出来。
  他努力平复体内奔腾的血涌,默念了几句清心经。
  雉娘感觉到他的异动,脸上的热潮更汹涌,她调整呼吸道,“莫非他动手在先?”
  胥良川的眼神幽深似潭,赞许地看她一眼,文沐松确实先动手,确切地说,是他等文沐松先动的手。之前闹出的卖题之人,那张举子就是文沐松安排的人。
  李举子是他的人,是他识破文沐松的计谋后,再安排的人。
  文沐松的打算是考前卖题,然后考完后再揭发,让自己无法撇清,就算不能扳倒自己,也会让自己吃个闷亏,损了名声。只不过他没有料到张举子贪财,差点逼死孟举子,还让李举子给闹出来。
  而自己,则立马去宫中请罪,将事情原委道出。不过是押中大题,陛下怎么可能会降罪。
  随后真正的考题被泄,陛下才会勃然大怒。陛下夺了文沐松的科举资格,文沐松此生都别想光明正大地跻身朝堂。
  他猜测以文沐松的城府一定不会善罢干休,太子就是唯一的希望。
  事实也确实如此,文沐松并没有离京的打算,他不能下场,文齐贤却是可以的。同是文家人,要是侄子能有机会崭露头角,他再从旁协助,文家未必没有重振辉煌的一天。
  他沉寂不出门,侍机再动。


第100章 图谋
  因为官府的插手, 买卖考题的事情很快被平息下去,举子们个个明哲保身, 不敢随意谈论此事,就怕受到牵连, 也被夺去功名。
  同样是买卖押题, 文沐松和沈举子虽不能再参加科举,却并没有剥夺功名。而前次事发的段鸿渐和张举子等人,不但被取消永世科举的资格,而且还被夺去功名,贬为白身。
  张举子和孟举子之流,身无倚仗,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但段鸿渐不服气, 他是四品大员之子, 继母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信, 被夺功名, 以后哪还有脸见人。
  段大人被他闹得没有办法,他虽然官从四品,但身为太常寺少卿, 也不过就是管些皇家祭祀册封相关的杂事, 没有真正的实权。加上从前年到现在,陛下对他越发冷落, 他哪里敢去陛下面前求情。
  他频频用眼神暗示赵氏,示意赵氏去找皇后娘娘求情。赵氏有些迟疑,前次因为燕娘之死, 她这心一直提着,就怕皇后找她算账,哪里还敢进宫去讨恩典。
  眼见着自燕娘死后,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皇后那边都没有动静,她这心里就越发的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悬在头顶,猛个不注意就会砸下来,头破血流。
  她面露难色,段大人的脸也变得不好看起来。这赵氏,嫁进段府多年,未曾生下一儿半女,他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一直对她敬重有加。不仅没有纳小,还将府中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打理。
  眼下鸿哥儿出事,正是用得着她的地方,她怎么还推三推四的?
  赵氏气苦,终于,她妥协。命人往宫中递牌子,德昌宫派出一个小太监出来,说皇后娘娘身体微恙,近日不会召见命妇。
  赵氏听闻,心里“咯噔”一声,皇后娘娘莫不是在怪罪她?
  燕娘的死,常远侯推出两个丫头糊弄过去。皇后会不会责怪她没有去侯府替燕娘出头,可是大哥他们去了,还不是不了了之。她一个做姑姑的,还能大得过当父亲的?
  段大人在一旁唉声叹气,心中对赵氏有些埋怨,说不定自己高估了赵氏在皇后娘娘心中的份量。他就一个儿子,要是儿子断了仕途的路,那可怎么办?
  他心里暗骂儿子糊涂,却不忍心去指责儿子。出了这档子事,最为伤心难过的还是鸿哥儿。
  段鸿渐借酒消愁,趁着酒意在屋子里发脾气,那娇滴滴的小妾在一旁哭哭啼啼。他被哭得心头火起,拉开帘子就冲出去,直接冲进赵凤娘的房间。
  赵凤娘正坐在塌上做女红,见他闯进来,对身边的嬷嬷和丫头使眼色,让她们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你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只是让我出去找几个举子们喝喝酒,怎么就变成倒卖考题,那考题可不是我要卖的,我也是从文公子那里知道的。现在我功名被夺,还一辈子不能参加科举,都是你给招来的祸事,你给说说看,要怎么办?”
  赵凤娘将花绷子放进箩筐中,慢条斯理地道,“表哥,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书中有云,忍一时之气,换半生荣华。你的委屈,殿下都看在眼里,等日后想要恢复你的功名,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哼,说得好听,事情成了,倒也说得过去。现在事败,谁还会在意我的委屈?”
  “殿下会记得,我也记得。”
  段鸿渐看着她,她坐在那里,举止娴静,温婉美好。这么一个女子,明明是他的妻子,心里却像着另外一个男人,而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还帮他们瞒着,甚至被他们使唤得团团转。
  “那如果万一有什么变故,我怎么办?”
  赵凤娘“霍”地站起来,脸色严肃,“表哥你在说什么?什么万一?太子是长又是嫡,哪里来的万一?”
  段鸿渐欺身上前,“世事难料,就像陛下,从前在潜邸时,谁能料到最后承继大统的会是他?”
  他的气息喷在赵凤娘的脸上,带着酒味,她厌恶地皱眉。
  “那是因为先帝没有嫡子,皇子们都是庶出,才会自相残杀。而现在不一样,太子是皇后嫡子,名正言顺。”
  “是吗?既然名正言顺,以后这大祈的江山都是太子的,他又为何要如此操之过急?”
  赵凤娘被段鸿渐问得脸色丕变,目露冷光。
  段鸿渐退后一步,软下口气,“罢了,你们记得我的委屈就好,方才我也是担心才会口不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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