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华在侧 (煦日酣酣)

苏锦溪被惊的背脊寒战，随即愧颜。

“对不起三舅舅，没想到因我一时心思，竟险些给查家带来这么大的危机，亏了你前来告诫我，否则我此刻没准已经去了。”

谁料查三爷直接挥手打断她。

“我们不是在意这个，皇上既能把你外祖父贬到这里，就已经表明决心和查家彻底决裂了。那么，参不参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过是担心有人以此为诱饵，暴露了你的行踪。所以你外祖父一听闻你们在江宁府出了事，就早早就叮嘱我，一定要赶在你们来之前找到你们。”

而他言过，立刻引来苏锦溪不解。

“怎么会，查家几代英才，此刻又是唐国用人带兵的关键期，皇上定然不会轻易决绝的。”

而对此，查三爷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就另言其他。

“不说这个了，锦溪距这里大约三里，有一处园子，你外祖父现在正在那等着见你。他主人曾和你外祖父有过命的关系，绝不会出卖你们。拿着，这是地址。”说着，将一张纸条往苏锦溪手里一塞，重新带起了帽子。

“我不得久留，锦溪，后会有期！”

“嗯。”苏锦溪知道查三爷说的是实情，不做挽留，只点点头，眼神流露些依依不舍。

查三爷也同她点点后，紧接着又同李轻尘微微颔首，压低帽檐，转身走了出去。

李轻尘见苏锦溪一副神色哀哀，心中一紧，立刻抓住她拿着纸条的手。

“你外祖父不是还等着吗？我们现在就去！”

苏锦溪猛地被抻到，随即坚定的跟着他一起。

这个男人，总是......

来不及露出感动，人已经被塞上马车。

紧接着车轮滚动，不多时，便停到一处宅院门外。

门不大，只是最普通的木质。

苏锦溪仰头忘了一眼里面的楼宇高台，应该是后门。

正想赞一句无痕这次行事仔细，他已经前去叩门了。

开门的是个小少年，见他们像是认识，直接开展了门在前引路。

穿过拂廊、假山，直走到一处胡同的长道，猛地转身开一个不起眼的角门，拐进一个不大的方院。

小少年站住，用抬手一引，苏锦溪立刻从窗扇上看到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熟悉身影。

赶忙朝他走了过去，李轻尘则在她推门后，在看确认是查老侯爷的时候主动止步。

“外祖父！”苏锦溪走进去才发现屋内还坐着另一个熟悉的人。

“外祖母！”说着，赶忙朝查老夫人跑了去。

查老夫人虽然看不见，但替听的真切，感到苏锦溪的声音，及一阵因跑而扬起的轻风，立即站了起来，瞬时将贴近的她抱到怀里。

“锦溪？！”失口的一声，开始摸索的摸上她的脸颊。

“是我的锦溪，是我的锦溪！我的宝啊，你真是让外祖母想的要疯掉了！”

查老侯爷看着吁了一口气，像是为了掩饰他眼中的“失态”，继而将眼向上瞅去。

好一会儿，直到她们祖孙二人都平静下来，才开口说道。

“锦溪。”苏锦溪一颤，这还是外祖父第一次这样称她，紧接着，就觉的外祖母的手在往查老侯爷的方向推她。

赶忙松开查老夫人朝查老侯爷走近些，重新又对他称了一声。

“外祖父。”同步的屈膝施了个礼。

“嗯。”查老侯爷微微颔首，随即表情严肃起来。

“我自知你要去吴越的意思，但你可了解吴越国的一贯作为？此刻大周举灭国之心攻唐，若是此次大周胜了，他必然视你为要挟大周，得以自保的筹码，你便今生都别想再离开了。若是胜的是唐国，他为了讨好唐国，必第一个杀你。所以无论成败，只要你一踏入吴越国的地界，你就无法自保了。”

苏锦溪只知世人都道吴越国繁华、安适，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论断。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假象吗？

不过即便是查老侯爷说的，她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看她的反应查老侯爷有些着急，看了下窗外，开口言道。

“李景逖可和你一起来了？”

“他在外面。”苏锦溪知道他们早就猜到了，就没再瞒着，直接接着他的话回话。

查老侯爷听闻，转身就往外走。

“你先陪着你外祖母，我去见见他。”

苏锦溪当即应下，继而朝外祖母走去。

回去的路上。

苏锦溪直接就问上李轻尘。

“外祖父见你是不是关于吴越国的事？”

李轻尘原本还表情轻松，这一问，立刻蹙眉、严肃起来。

“嗯。”先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言道。

“我从没想过吴越国会有如此作为，不过，想想几年前他们做过的，也就不难理解了。”

几年前的，苏锦溪心紧，好奇几年前发生了什么，赶忙追问去。

“几年前怎么了，发生过什么吗？”

没想到登时换来李轻尘的正视。

第四百二十七章 耻辱

苏锦溪见状，莫名的紧张起来。

紧接着就听到李轻尘说道。

“保大八年，吴越的福州有人到唐国建州密报你外祖父，说吴越戍守福州的士卒作乱，并已弃城而去。你外祖父深信不疑，亲自统领步骑袭击福州。谁料这只是吴越国的一计，你外祖父一到福州，吴越国皇帝便诈使人出迎，实际派重兵埋伏两门，结果你外祖父意料中被俘，吴越国当即要求唐国用扣押的人质交换你外祖父。

因你外祖父当年是唐国一等一的统帅，整个唐国无人能替，皇上立刻答应了吴越国的要求，也真的送还了人质。但没想到，吴越国在放你外祖父的前夕，偷偷在他饮食中搀上了慢性毒药，直到归国月余才被意外发现，虽人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身体却再不能带兵打仗。”

“卑鄙！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如此下作！那那毒后来怎么样了，可化解了？”

纵苏锦溪已有准备，但听到这番也是气急。

但她此刻更关心的而是查老侯爷的身体。

保太八年。

突记起前世查老侯爷是显德六年去世，难不成是和这毒药有关？

望着她胡思乱想的激烈，李轻尘有些迟疑，顿了片刻最终开口。

“当年为你外祖父诊治的是当时的南宫家主，也就是南宫参已去世的祖父，他的医术在唐国，诸国间皆是无人能及，甚至有的人说，现在的南宫参也比不过他。但他也只敢保证用药物多帮你外祖父撑上十年，之后，再无回天。”

“十年？”苏锦溪低声喃喃，保大八年到今已经近九年了，再过一年有余便是足足十年。

这位南宫家主算的还真是准。

怪不得外祖父会对吴越国有那样一番论断，实在是切肤之感啊。

也理解查三爷为什么说皇上将外祖父贬到吴越交界意味着决心与查家决裂，吴越根本就是外祖父一生最大的耻辱。皇上别处不贬，恰恰是这处...意味不言自明。

正可叹，几代的出生入死，随时的丢入草芥。这就是所谓的帝心难测，帝王无情吧！

李轻尘猜到苏锦溪在想什么，抓住她的手，突然轻声言道。

“你外祖父和我说的不止是这些，他还为我们指了一条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方向。他让我们回大周。”

“回大周？！”

苏锦溪当即被拽回了思绪，想当初好不容易逃出来，居然要回到那？！

“我原来也是不解，但他终就比我们看的远。”李轻尘说着，将她牵的往身边靠靠，而后继续说道。

“他说吴越不可靠，自不考虑，辽国我们没有根基，去了连自保都难，唐国虽说是出生国，但我们压根没有丝毫可以牵制皇上的，相反皇上要牵制我们却很容易。

而汉国更不用说，刘钧在唐国都恨不得置我们于死地，何况他的地界。至于蜀国，这两年实力大减，多于战乱，而且听闻现在的皇上荒唐，爱美人不理朝政，面对着虎视眈眈的大周，随时都可能招来祸端。去那，恐怕随时都要考虑着走。

权衡所有，唯有大周最为合适。且不说现今的皇上与我与你的交情，虽然此次五石散的事造成不欢，但终究是放了我们一马的。这说明他对我们还是顾念的。再不说当朝的长公主还是我们师姐、表姐这件事，即便她再没权在手，在大周的薄面还是无人能及的。

至于现在暗里掌权的赵家兄弟，一个义弟视你如亲妹，他不得不顾及。一个本身就与你我有渊源，就更不用说了。再加上我在大周百姓生疏，丝毫不用考虑有朝一日泄露身份。所以综合而顾，回大周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只是带着楚盈，可能会成为阻碍。但若是我们能提前造个替罪羊之类的混沌了大家的视线，什么造畜蛊毒还能让皇上成为诸国的笑话。”

听完这一段大论，苏锦溪很是震惊，不得不对外祖父更加敬佩，他们几个苦思几日想出的去处，其中还不乏唐国的才子之流，竟与外祖父的着眼差了这么远。就连被她一直认为是弊端，想避忌的商玄雪竟都能让他剖析为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