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华在侧 (煦日酣酣)

这不同于燕王妃的宠溺，郭梦梵的豪迈性子，安定公夫人的始终镇定自若的笑容。

只是平淡的家常，就让她忍不住暂时脱了伪装，卸了防备，甚至一刻觉的与她交心。

这难道才是人家常说的一见如故？

是夜，因为郭梦梵的亲事帮忙提前向赵府打过招呼，赵夫人并不急着回去。

她俩谈天说地，从天上的星星，笑谈到河里的每一尾鱼儿。从宫里的趣事，到街头的传闻，无论说什么话题似乎都有话，似乎都不厌烦。房间里的蜡烛因燃灭换过一只，但咯咯的笑声却没有停休。

捂着肚子再次笑的受不住后，赵夫人突然仔细的端详起她。

“锦溪姑娘，你有过喜欢的人吗？换句话说，你有喜欢我家三叔叔吗？”

苏锦溪被她看的发颤，想掩饰的填话过去，嘴里却说不出假话。

“有过，但不是你提的人。”她知道她说的人是商玄雪，自从那日和李轻尘再遇不久，她就如商玄雪说的那样，到了大周就会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是赵匡胤的胞弟，赵家的三子，赵匡义。商玄雪不过是他隐身到唐国用作的“遮掩”。

只是这份辛密除了她和极少的人，大周的人只知道他是禁军首领的三弟，自幼闭门苦读的赵匡义。

唐国的人只知道他是京兆尹的独子，断案入神的商玄雪。

“那他是？”赵夫人沉默了一刻，随即又追问道。

原以为可以帮帮三叔叔，可是.......

隐隐想到那日与苏锦溪相遇后，听闻的传言。心里也跟着颤了。

难不成是哪位？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是谁也无所谓，只要是他就行。”

苏锦溪说着的时候，目光别过赵夫人，而是看向天上弯了的明月。

那个曾经让她陪着看月亮的人，如今在她身边，却又不在她身边。就像这月亮，明明那么清澈就在眼前，可就是永远都够不到。他们之间，是不是也是这个结局？

“我和良人两个成亲前，我只见过他一次，是那次我坐车随父亲上任的路上，刚好看他不行牵着一匹马儿载着个女子的。我们当时离的不远，又刚好车子不快同路了很久，我透过窗扇的缝隙，就一直偷看着他。

只因好奇他面对女子明显的含情脉脉，他却一直无动于衷。我当时就好笑，怎么会真有这么个“坐怀不乱”的“傻人”存在。那女子长的可是好漂亮的。”

苏锦溪自知她不会平白无故的突然撇开的话讲故事，耐心听着，并没有出言打断。

赵夫人果然笑着继续。

“然而他就是那样一个‘傻人’，我后来虽没有和他继续一道，但听别人说到了这个的后续。那女子原来是她从歹人手中救的，见她孤苦无依，就自报奋勇的送她千里回家，不仅没有接受女子私自的情意，就在那女子的家人提出要将女子嫁给他时，也没有同意。”

说到这，再忍不住的扑哧笑出声来。顿了下，再继续。

“你猜他是如何解释的？他说他家里已经给他定了妻了，他不能对不起他的妻子，私自再娶。所以，后来爹爹提说让我做他继室时，我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我相信他既然能对未过门的前妻如此忠贞，对我也会如此的。”

赵夫人说到这，苏锦溪注意到她脸上流露出从未在她面前显露的娇羞。而眼中的热烈更证明她很爱他。

没想到

第三百四十四章 “放弃”

真的还有机会吗？

树上的影子，一闪而逝。

滴滴答答的暗红从他的袖筒里撒了檐上一路。月光泻在上面应出一道落寞的光晕。

这半年来他不是想存侥幸去找她，可一直恢复不到鲜红的血液每次都能让他止步。

他知道，那些只能意味着他体内还有毒，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毒就会“爆发”。

如此，他们真的还可能有机会吗？

“主...主子！”不太肯定的声音从屋檐对侧传来，之后，突然窜出一人，猛地朝他脚下扑了过去。

“主子。”匍匐在脚边的人只哽咽的说了一声，就不能自己的呜呜的哭了起来。

接到郭大小姐的信时，他们还都怀疑，如此一见，竟真是主子！

主子还活着！！主子还活着！！！

“住嘴！”

李轻尘一听欢喜就这样哭出了声，立刻喝停了他。快速的四周看了一圈，拎起还一抽一抽的他朝屋下跳了下去。

绝命和无痕自觉的收住一肚子到嘴边的话，紧跟着跳了下去。

好在这是一个没有灯光的荒弃处，没有被人注意到他们的声响。

脚下刚稳，欢喜就被李轻尘丢进屋里，自己则紧接着进去。

“主子，您......”绝命、无痕一左一右的站在他的面前，立刻屈膝跪下。

李轻尘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无痕，接住了他的话。

“你是想说，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还活着？”

“是啊，是啊。”

无痕心里是澎湃的，瞬时觉的自己和主子果然是心意相通的关系。

然而余光瞟到绝命压低头的动作，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过是幻觉。

赶忙也“追随”他也抵了下去。

“属下不敢。”手上没有动作，心里已经意识上给了自己一巴掌。不都说女的怀孕傻三年吗，又不是怀在了他肚子里，怎么发觉自己越发的智商倒退了呢。这种僭越的事竟然开口就来。

“你疑惑的没错，明明在自己眼前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凭谁都会有这种反应。我确实没有死，至于身处大周......”说到这，李轻尘口中一顿，紧接着说道。

“我现在的身份是大周先帝董德妃的亲侄子，在大周主要负责宫内外，皇室的书籍。”

“是。”几个人心颤外加僵住脸色，但谁也没有将惊讶的在言语中表达出来。

对于他们来说，主子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主子还活着就行。

商玄雪本来是走了的，但憋在心里的话究竟惹的他难安，盘算着时间，估摸二嫂也该回府了，便又去了苏锦溪住处一次。

可这一去，没成想先见到李轻尘的身影。一路跟着，还让他亲视了他与绝命、无痕几个的“相认”。

“你果然就是李景逖。”

话一出口，立刻引来绝命等的目光，心中惊异的商玄雪什么时候轻功这么了得，竟连他们都没有听到他来的声响。

只有李轻尘依然是平淡的侧目。

“赵三公子又错了，听到我和他们说的话就应该知道，我是先皇董德妃的亲侄子，和你所谓口中的人，并不是一个。”

商玄雪见他一脸陌生的看着他，心中有些异样，猛然想起他二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放浪不羁。

可如今沉寂的完全没了影子，再加上房屋失修，房破瓦露，照进来的二三处月弱光，恰巧的都在李轻尘身上。清风徐过，衣袂随扬，再配上他在月光的“关照”，一时间，宛像是一个既要踏月而去的仙人。

不仅苏锦溪抓不住，他也抓不住。

恍惚中，他忍不住朝他探手抓去。瞬时在手中的空落中惊醒。疾几步上前，转手抓向了他的交领。

“你既是他，为什么还要骗她？你既不愿再理会她，为什么又露在这与她相见？你即决心放下，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

李轻尘在他“激昂”陈说时，确实微变了表情，但很快显出的是依旧的平静。

“我会走的。”这句在商玄雪“闭口”后缓缓吐出，而后推开还抓着他的手，将头留在他的耳畔。

“我们未见过，你也未听过。”

“你去哪？”商玄雪承认在那一刻，他已经决心同他关闭的兄弟情，又一次抑制不住了。

不过他背着身，没让李轻尘看到他的表情。

李轻尘徒然顿住脚步，眉心鼓起了一点。

“天下之大，谁知道呢。”强压着心里的情绪，同样背对着他说道。说话间，甚至还浅笑出声。

之后，与绝命等人加快了步子。

再见了，我的最佳搭档，永别了，我的兄弟。

不论放弃的是谁，他们之间永远夹杂着一个苏锦溪，抑说，根本无关苏锦溪。

“我会照顾好她的。”

背后许久再传来的声音，让李轻尘微颤。但他没有减缓速度，依旧背对着他离开。

商玄雪落寞的回身看着那道最终消失无踪的背影，嘴中低声喃喃。

你我是朋友吗？曾经也好，但愿是过。

“主子，商公子说的她，是小姐吗？”已经不再一抽一抽的欢喜，不顾绝命的眼色，无痕的拉拽，强拦在了李轻尘面前。

刚刚看到商玄雪他的心里就怀疑小姐也在，可主子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是很爱小姐吗，他不是离不了小姐吗？

为什么他听出的味道是他要离开小姐，他要将小姐让给商玄雪！

他到底听到了什么，为了主子，为了小姐，他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