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华在侧 (煦日酣酣)

直到这时，这事还是他在同僚间的笑柄。

“是，侄儿知道。”查羽生没有反驳，仍是淡淡的回着。

“哼，不理你们了！”

小少爷听了一甩手，干脆生气跑了出去，毫不理会大夫人叫他的声音。一家子的乌烟瘴气，他早就受够了！若是有机会，他情愿四方游学，远离这繁杂的地方。

门外跟着小少爷同来的丫环并没有走远，她故意放缓步子倾听着里面的谈话。听闻他的最后一句话，她赶忙快步走远些。蹲在地上装出哽咽的样子。

“香草，你怎么了？”他一出来就看到，立刻关切的走了过去。

“没事，走好，我回去了。”听到他的声音，香草站起了身，用手绢故意擦了擦眼睛。

“你哭了？”

“没，没有。”香草急忙在口中否决，抬起手像是遮掩似的，又擦了一下。

“到底怎么了？！”他有些急了，突然想起上午生的事，放柔了声音。

“你别计较他们的话，我说过会保护你的，不会不理你的。”他性情单纯，只当苏香草为了母亲脾气的话，赶忙宽慰她。他虽被娇惯的脾气爆，但从小富有正义感的，怎么可能放任四姐受人排挤、冷落。

“真的吗？”眼睛放大了，随即又黯淡下来。“少爷还是不要理会香草了，会被大爷、夫人怪罪的。”

她深知他的秉性，这么说就是为了赖住他。此时她在候府一切底层，她才不会放开他这株大树呢。

“我才不理会他们的话呢。以后我从学堂回来，每日去你那看你。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收拾他们！”说完，他像是怕香草不信，赶紧朝她挥舞了下还不硬实的胳膊，‘豪情万丈’的打着保票。

看他的模样，香草只觉好笑。若非年少，怎么可能保持如此纯性。只怕年长些，也就变成另一番光景了。经过前世，她只信人情淡如纸。心想归心想，表面上还是做出了欢喜的模样。

“那太好了，不过这几日我就要去伺候老夫人了。”

“没事，那我就去祖母那见你，正好给曾祖母请安。”

小少爷抢先说了出来，见香草露出笑容，立刻放心了大半。心下纠结，真不知二姐怎么想的，香草如此温柔、纯善他推三阻四不要，反倒要那个刁蛮的安心。

“少爷人真好，不必天天见我，只要别真的忘了香草就成。还有有件事还需要劳烦少爷。”香草笑意更浓，一双硕大的杏眼更显妩媚。即便没有什么饰遮不住她的光润。

小少爷一时有些看愣了，他从没注意到香草笑起来如此可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用话遮盖了一下。心里再次嘟囔了二姐一顿。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心

香草欠了欠身子，露出些羞涩。

“我听说少爷书房有不少佛经，想借一本读读，还有一些笔墨纸砚。”

虽然顺利的混入了侯府，提前也筹备了些银两，但对于“之前”毫无生计的人来说，突然拿出这些东西，还是会引人注目。

由这无知的小少爷拿给她，最好不过了。

“就这事？没问题，我一会儿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意识到香菜的窘迫，再看她身上朴实无华的衣裙，查羽光已经在心里暗暗盘算再帮她备点什么了。

“嗯，那奴婢先回去了。”香草说完，留给查羽光一个笑容，姗姗而去。

在回去的路上，她回想着自己自进府至今的表现。

怎么会对苏辰逸那个毛孩子笑的如此多？难道自己的内心还是向往纯真？

哼，真是可笑的不知悔改。

想着想着，一抬眼，走到住了几日的后罩房，因她是查羽光在外面“救的”，之前没定具体的地，暂时按在了这里。

虽说是低等丫环住的，其装潢、布置却不亚于一般小户家的闺房。

香雪看着那些，眼中的寒光渐浓。

无非是用别人的家破人亡换来的。

看了眼四下没人，快闪进了屋里脱下外衣。一件素雅的白裙赫然显露出来。

从包袱里取出一块儿腰牌放到桌上拜了拜。

只要再忍些时日，再忍些时日，只要找到建州留侯的“软肋”，她就可以报仇了。

婆娑了下腰牌，又快的将之前脱下的衣服又穿到身上。

好在她比较瘦，并没显的臃肿。

刚整理妥当，院外传来少年的声音。

“有人吗，三少爷让送东西过来。”

他叫倾石，与查羽光自幼一同长大，是他最宠信的侍从。

“有劳了。”

香草说着往外走，倾石闲着无事，透过门缝往里看。

只见里面的人，每一步都走的落落大方，竟与自小教养的小姐风姿差不多。

倾石原是不屑这个没根基，基本算是“捡来”的丫环，如今眼前的模样倒让人有几分恍惚。她还真有气质。

香草只顾慌着走出来，并没有注意倾石看她的不同。

见是他，赶忙唯唯诺诺的施了个礼。

“您万福。”

倾石没想到她前后变化这么大，真怀疑前后是不是一人。

“喏，这是你要的东西，哦对了，上面通知你下午去老大人那报道。”

即使如此倾石的语气下意识的变的柔了，破天荒的朝她拱手回了个礼，方才离开。

“嗯。”香草放下东西，稍整了一下裙角，便朝老夫人的畅心苑走去。

进入了畅心苑，香草便觉查出一片寂静。沉沉的气氛压的人喘不上来气。

香草没有直接去找人报到，而是自己“摸索着”“转”了起来。

一路“跌撞”半个毛没见到，径直来到了正屋的门外。

此时里面紧闭，透过窗子，一个孤独的老太太，默默的坐在里面。

香草据此人穿戴、屋内摆设分析，此人因该就是留侯老夫人。

“是谁？”听到响动的老夫人突然开口问道。

香草知是现了，马上装作“无知”的颤抖起来。

“奴婢是刚指派来伺候的，不知道去哪报到，就误打误撞到这来了。”

谁料里面的人听了，没有反应，没多久竟又朝她叫到：“是谁？”

香草以为她没听清，赶忙又原样又说了一遍。

没成想，里面依旧这样。隔了会儿继续问道。

“是谁？”

“奴婢是刚指派来伺候的，不知道去哪报到，就误打误撞到这来了。”

香草这次多了个心意，一面重复着话，一面轻轻的推开门往里走。

只见里面的老夫人虽然睁着眼，却空洞无神，毫无生机。

香草第一反应，瞎的？

刚想大胆的朝她眼前，拿手晃晃试试，背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你便是新派来的？”

香草下意识收紧刚要伸出的手，赶忙扭身施了个福礼。

“奴婢正是。”

抬头一看，身后亦是个老妪，虽从穿戴、气度上可以断定不是什么主子，但在府里也定是个“不凡”的。

想到之前对侯府的调查，应该是老夫人身边的孟妈妈，她不仅是老妇人的陪嫁，还是是倾石的姨姥，是老夫人最信任的心腹。

“哦。”沈妈隔着窗户，向里面看了看，一遍进，一边像是禀告老夫人似的说道。

“是大爷新安排来的。”

“不是微儿啊？”老夫人皱起眉有些不悦，嘟囔着嘴嘀咕着。

香草这才现她的眼睛在动，并不是瞎子。

只是自从那句以后后，老夫人便一心瞅着孟妈妈不看别处。对于她又忽略，似乎压根没她这个人出现过，说过话。

“薇儿什么时候看我？”。突然老夫人小孩般的又说了一句。

“说是去玩了，玩累了就回来了。”孟妈说话间，脸上搭上淡薄的笑意。将事先编的话的那番话，一本正经的，原原本本的又重述了一遍。

“她一个小孩敢去哪玩？王氏怎么如此胡闹，让我如何放心她照顾薇儿。传我的话，让老大将她赶出去！”老夫人的眉头没有舒展，脸上更加不悦。

王氏指的是长房的大夫人，，嫁入苏府后一直帮着照顾大小姐长大。原本老夫人看中的不是她，谁知安可薇喜欢，最终便迎娶了她。

又因二房的二夫人陈蓉是个继室，其他两房又都是庶子。只得按祖上规矩将家权交给了她。但对她管家一直颇多不满，心里偏着自己的亲侄女二夫人。

“是，不过不是小姐喜欢吗，您老也就别说什么了。怎么又不好好吃饭，等三夫人从寺庙里回来又要说您了。”沈妈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往屋外走。老夫人转动的眼珠，叫住了她。

“等等，你说她会礼佛？听说她一个月未归，难道流落了寺庙不成。你去看看她在干嘛。”

老夫人的举动成功引了香草的好奇，早在她站着时就注意到孟妈一闪而过的身影。

为了讨的老夫人的好感，她专程到寺庙里住了几日。料定孟妈还会再来看她，掀开桌上的佛经，端正的誊抄起来。一会儿功夫已是几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