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有可能。”燕清歌走到桌前,铺开宣纸写画起来。“魏阁老虽说是重臣,得到重用也是先帝时的事情,现在的内阁多以胡老、易老为主,再加上魏阁老年纪大了,这些年陛下经常体恤他年事已高,多次准假让魏阁老修养身子,不必上朝,这其实就是变相的架空。”
“姑娘是说,陛下对魏阁老早有猜忌?”
燕清歌嗯了一声,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很有可能是。魏家子弟也少有居于高位的,不是外放就是虚职,这样的事情放在京中任何一个世家里头,都不正常。除开陛下刻意打压之外,不做他想。”
“姑娘说得有理。那么今日清晨那一场刺杀,其实是朝廷灭了魏阁老的口?”燕总管猜测,紧接着便捂住了自己的嘴。
如此想来,那名逃窜的刺客或许根本就不是刺客,而是同党。
燕清歌想了想道:“你去查一下,是不是魏家嫡支全部遇害了,我记得现在正好是三年一度官员考评的时候,外放的人陆陆续续都回京了。”
“是,老奴知道。”燕总管神情严肃的应下。
“不过,事情难办了啊。”燕清歌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放下笔,视线凝聚在魏阁老这三个字上面。“能让朝廷重臣心甘情愿充当内奸,挑唆朝臣主张换将停战,背后真的只有一个鞑子吗?”
“如果朝廷真的换将或是停战,受益的的确是鞑子那一方,难不成里头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利益牵扯?”燕总管也仔细思考了起来。
燕清歌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不清楚。不过从朝廷处理魏家的方式来看,恐怕后头还有大文章。”
一朝重臣通敌卖国,这样的罪名崇武帝不拿出来杀鸡儆猴,反倒用暗杀的方式灭了魏家满门,其中用意很是令人捉摸不透。
不知怎的,燕清歌突然有了一种风雨欲来的预感。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这个话题放在一边,燕总管便汇报起了林家的事情。
“林家老爷昨日与齐王在临水楼悄悄见了一面。离开酒楼的时候,齐王的脸色很不好看,不欢而散。”
燕清歌微微勾唇笑了笑,道:“陛下吊了林家这么长时间,林家应当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走投无路之下去威胁赵修齐也不奇怪。”
早在一个月前,河间河间治水官员遇刺一事的刑部审讯就已结束。山匪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无非就是拿了林家的钱替林家办事,目的就是要了徐子皓的性命。至于林家为什么买凶杀人、后面还有没有继续派刺客去河间,就不是他一介山匪知道的了。
能找到的线索到此为止,河间那边加强了守卫,暂时没有人敢再来捣乱。
陛下没有过问,林家不敢动弹,这桩案子就这样沉寂了下来。
可是,被罢官一个多月,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河间是不是有徐子皓状告林家的折子传来,林家人提心吊胆,日不安夜不眠的,就像有一把大刀悬在自己头顶随时都会落下一般。偏偏林家老爷被罢官,是陛下的旨意,没有人敢轻易帮林家说话。
这个时候,林家人去找齐王是再正常不过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死棋
不过燕清歌用的“威胁”二字,其中深意很是耐人寻味。
齐王早就已经放弃了林家,甚至在林家出事的时候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显然是不会再管林家的死活,但对于林家来说,齐王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肯定会不择手段的牢牢抓住。
至于林家人拿什么去威胁齐王,自然是齐王跟李家的关系。或许朝中少许人对于齐王跟李家的关系心知肚明,但没有人会冒着得罪齐王的风险把这件事给捅出来。
说不定连陛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会去做这种没意思的事情。
但林家不同,林家不清楚徐子皓会找到什么样的蛛丝马迹,也不清楚陛下会什么时候发落他们,更不清楚自己落到神机营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太多的畏惧已经扼住了他们的喉咙,林家人只能拼个鱼死网破。
如果齐王不帮林家这一回,那么林家就会把齐王与李家的关系上奏,包括当初齐王趁水灾刚起之时大量屯粮发国难财的事情,都一并公之于众。
就算不会伤了齐王的根本,却也能从他身上剥下一层皮来。
这样的威胁,是极有效的。
“去告诉河间,把找到了的证据赶紧送到京城来,这件事里,林家不会伤筋动骨了,让徐子皓别费太多心思,抓紧的把林家告了,牵扯太多反而不好办。”燕清歌吩咐道。
自从朝廷派了太医过去,徐子皓便已渐渐苏醒,当年的证据也已搜罗了一些在手,徐子皓大概是打算把这件事彻底挖个干净,但事不如人愿。
燕清歌接着道:“赵修齐肯定会帮林家一把,不过就此,两方应该算是撕破脸皮彻底决裂了。赵修齐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他不会允许威胁过他的人逍遥自在。如果徐子皓不同意我的做法,你就把我说的这些话告诉他,相信他自己会做出选择的。”
这件事之后,林家内部肯定也会发生权利更迭,相信无辜受林尚书牵连的其他林家人已经看清了赵修齐的冷心冷肺,定不会轻易再为赵修齐所用。
要削弱一个人手中的力量,也可以不必像李家那般全盘摧毁,而是像林家这般,离间人心。
窗边案几摆了棋盘,上头棋局错综复杂,燕清歌又落下一粒黑子,顿时白子的一隅全军覆没。
素手纤纤,她将吃掉的白子一粒一粒捡起来,喃喃道:“被人捏住李家这个把柄,你会怎么做呢?”
是杀,还是不杀?
杀了会如何,不杀又会如何,可得好好想一想才是。
不过,不论是哪条路,燕清歌为赵修齐准备的,都是死路。
棋盘上白子式微,女子眸底微冷,拂手将棋局打乱。
……
长生当晚就发起了高热,栖霞院忙活了一整个晚上,没有一人安眠。直到清晨,传来退烧了的消息,燕清歌才稍稍放下心来。
幸好有危娘子在,经过几日的调养,长生好了很多。
这让府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幸好长生没有留下什么梦魇的毛病,每天能吃能睡。而那名死在刺客手里的奶娘,也由燕总管安排将尸首送还家人,厚葬一番,又送了好些金银田地,那一家人感激不尽,托燕总管带了好些新鲜的果子和自己家腌制的肉脯来,以表感谢。
此事告一段落,眼看着明日便是女学毕业校验了。
丁怜卿知道燕清歌对这件事一点儿都不上心,便早早吩咐了府里的绣坊,做了三套十分精致的新衣,还送了一块紫原玉去巧意居打制头面。
今日下晌,做好的衣服和头面便都送到了栖霞院。
“大嫂,试就不用试了吧,我觉得这套蜀锦的就不错。”燕清歌被丁怜卿拉着,站在三套衣裳面前,半是无奈半是懒怠,不情不愿的道。
丁怜卿嗔道:“衣服不上身怎么知道好不好看?再说了,你们每个人的着装都要算进礼仪这一门里头的,不想拿魁首了是吧?”
燕清歌摸了摸鼻子,她的确没想过要拿魁首,只要能名列上位就行。
丁怜卿还猜不到她的心思?伸手往她脑门上轻轻一拍,道:“小丫头要有点志气。”
好吧,燕清歌知道自己是拗不过大嫂的,只能乖乖任由丫鬟婆子忙活着替她一一换上三套华服,还将那一整套头面都戴上,身上的配饰也是挑挑拣拣,整整一个时辰才定下明天的装扮。
派人把那一整套服饰都送去了安歌院,丁怜卿亲自端了一碟切好的果子来,道:“听说这一次八公主也要来看。”
“嗯。”燕清歌点头,吃了一块果子,虽然味道有些淡,但果香四溢,也很是解渴。
八公主与她年龄相仿,从小就向往女学,前世便是想尽办法求来了最后一年去女学上课的机会,在毕业校验上也是大放异彩,是个很有才学的女子。
不过这一世女学的规矩有所改变,皇帝没有同意她的请求,所以她也只能巴巴儿的去女学毕业校验上观一观礼。
“听先生说,八公主会跟我们一起参加第二轮的比试。”燕清歌说着,又吃了一块果子。
毕业校验总共分为两轮,首先是“展”,由学生自己在女学开设的各门课艺中选择一项,在众人面前当场展示。接着,便是每年最受瞩目的“战”,顾名思义是挑战的意思。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的学生可以向任意一个或多个同窗发起挑战,比试哪一项如何比试由双方商定。
丁怜卿哦了一声,道:“那岂不是会有许多学生不好发挥?”
这样的比试,多少还是要顾及八公主的颜面的。是尽全力还是有所收敛,这个度并不好把握。
“其实八公主也清楚她这个要求强人所难,便提前说清楚了,希望我们不要放水。先生也肯定不会同意让我们在校验上做出什么丢脸的事,倒不如说,先生们强调了好几次,让我们一定要赢。”燕清歌掩嘴笑了。
她倒是没想到,女学里那些或是温和或是古板的先生们,暗地里竟然会跟皇宫里的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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