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的绵绵是有神灵僻佑的,她在魏国也一定能平平安安……”
孟氏说着念了句佛号,心中大定。
有穆将军的兵马随侍,有徐公在背后支持,魏国就算再如何不喜欢她,出于利益考虑也会礼遇她三分吧?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
另一边,得知徐公派了人来给楚瑶添妆的萧谨言大吃一惊。
“徐公销声匿迹多年,却突然派人给珍月公主送来了添妆,莫非这珍月公主莫真的是徐公爱徒?”
他先前还以为她跟燕国诸多皇子一样,只是徐公碍于燕帝之命不得不教呢。
魏祁却显得十分冷静,对此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
“她确实是徐公门生,而且是徐公门下唯一的女徒,又因为年龄最小,所以颇受徐公喜爱。”
萧谨言嘶了一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魏祁将视线从眼前文书上挪开,给了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我与她同在大燕为质七年,知道这个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一般人也就知道徐公教导了她,对她到底喜不喜爱怕是猜不出来吧?毕竟徐公还同时教导很多人啊,而且说起年龄小……有几个燕国皇室子孙比珍月公主更小啊。”
“那些算不得徐公门生,真正拜入徐公门下被徐公承认的没有几个,除了你所知道的若愚,柏青等人,就只有珍月了。”
“当初徐公被罢免了丞相之位后本就已经有了退隐之心,是因为珍月还在宫中所以才没有离开。后来他坚决辞去帝师一职,也是因为珍月已经离开燕京回到大楚,他心中没什么挂念了,这才走的那样坚决。”
“不然你以为怎么那么巧,珍月公主三年前离开大燕,徐公也在三年前退隐?”
魏祁随口将这些往事说了出来,萧谨言听了更惊讶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魏祁沉默片刻,低声开口:“当初我仰慕徐公之名,也想听徐公授课,但燕帝对我不喜,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要求?”
“我无法,便总是寻着机会暗中去偷听,后来被徐公发现了,他也没有拆穿我,只当是不知道。”
“再后来我大着胆子向他提问,他也认真作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还送给过我几本古籍,让我带回去研读。”
“说起来……徐公也算我半个师父。”
只是这声师父,他一直未能叫出口。
萧谨言一脸懵然,半晌才喃喃道:“想不到你跟徐公竟还有这般渊源……”
“不过……这珍月公主在徐公心中竟有如此地位,那……那她为人应该不错吧?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她?”
饶是他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也从魏祁近来的态度看出了他与珍月公主十分不对付。
魏祁轻嗤一声,面露不屑:“她素来如此,能讨得老男人欢心。”
燕帝那个傲慢自大目中无人的性子,不也被她哄得团团转,恨不能把这天下所有宝贝都捧给她,对自家女儿都没有对她好。
萧谨言一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世子,你这是在说徐公……是老男人吗?”
这对自己的师父也太不尊重了吧?
魏祁这才反应过来,面色一僵:“不是,我说燕帝。”
都怪那个讨厌的女人,让他说错了话。
萧谨言哦了一声,似笑非笑。
这珍月公主……对你影响挺大的啊?说都不会话了。
…………………………
八月初十,送嫁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楚宫,在楚京所有官员的注视下,在百姓们激动而又不舍的挥别下,向大魏方向而去。
楚瑶穿着大红喜服,头戴凤冠,坐在四面挂满珠帘的马车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楚宫的方向。
虽然已经离得远了,看的不甚清楚,但还是能隐约分辨出她母亲的身影,在楚宫最高的城楼上注视着她,为她送别。
楚瑶眼眶微红,眸中有水光泛起,又迅速压了回去。
别了,母亲。
别了,大楚。
她放下凤冠上的珠帘,扭过头去,再也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送嫁的队伍加上迎亲的队伍共计万余人,不是每一座城镇都能容得下这么多人,所以除了一些较大的城镇他们会进去走一圈儿,偶尔留宿,一般都是寻找空旷的地方,搭建帐篷宿在野外。
楚瑶的喜服厚重繁琐,只在离开楚京那日穿了一会儿,出城后就换了寻常服饰,只是颜色仍旧鲜艳,显示着她新嫁娘的身份。
马车也不再是之前那架四面挂着珠帘的,而是她平日里的车架,三面车壁,一面车门。
队伍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这期间魏祁没有来跟楚瑶说过一句话,即便是露营时面对面碰上了,也都仿佛谁也看不见谁,擦肩而过。
这日清晨,队伍休整完毕再度启程,途径一处茂密山林之时,却有一阵箭雨从远处隐蔽山丘后射了过来,因攻势凶猛来势突然,竟让送嫁队伍措手不及,转眼间死伤近百。
魏祁一早就猜到这一路必然不可能平安无事,这么多嫁妆不惹人觊觎才是怪了。
只是他没想到楚国这些马匪竟然如此沉得住气,不仅没有贸然动手,而且还商量好了似的全都集中在了这一处一同前来,若非如此,这阵箭雨不会如此密集。
队伍中不断有人倒下,惨叫声一声声响起,好在能被魏祁和穆成带来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当即有人开始指挥布阵,将士们举起盾牌,挡住了一波波箭雨的袭击。
箭雨过后,数千名马匪从山丘后骑马冲了过来,直奔队伍中的嫁妆而去。
魏祁有心看看穆成手下兵马实力如何,并未让自己的人用尽全力。
而穆成时刻以楚瑶性命为重,虽然调出了一半兵力守护嫁妆,却还是留了一半原地不动,随时护在楚瑶身边。
魏国将领看到不免心生不屑,这些马匪显然是冲嫁妆而来,一个联姻公主对他们有什么意义?
嫁妆抢走了只要躲起来就好,两国兵马就算有心抢回来,但也不好为此耽误婚期,肯定找一段时间就走了,届时他们就能拿着这些金银财宝逍遥自在。
可若真把公主杀了抓了,那就要被两国围剿致死,谁也不会这么傻去动一个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的公主。
派这么多人守在公主周围真是多此一举。
正想着,只听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一支如长枪般的箭矢砰地一声钉在了马车上,刺穿了马车车壁,半支箭身都陷入了马车里。
重弩!
怎么会有重弩?!
该死!
“保护公主!”
两个声音同时传来,一声来自穆成,一声来自魏祁。
楚瑶在送嫁途中出事,无论是负责送嫁的穆成,还是前来迎亲的魏祁,势必都逃脱不了责任。
队伍再次出现短暂的慌乱,无数人向楚瑶这边涌来。
楚瑶坐在马车中,早已听到车外的动静。
财帛动人心,有人觊觎嫁妆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她原本并未在意。
别说送亲队伍共计万余人,就是穆成带领的三千人马对付这些马匪也足够了。
直到一支重弩的箭镞击穿车壁,锋利的箭刃从她眼前划过,堪堪停留在她鼻梁上方,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重弩……
重弩!
马匪怎么会有重弩!
父亲啊,你竟狠心至此吗?!
青青尖叫一声站了起来,拉起楚瑶就向车下跑去。
在重弩面前,这驾马车根本起不到任何抵挡的作用,只会让他们成为更加明显的目标。
破空之声再次响起,楚瑶被青青护在怀里,宁安寨众人围了过来,盾牌无用就在她周围围成人盾,把她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
一支重弩接连射穿三人,在这强大的兵器面前,这些平日里骁勇善战的将士除了以肉身抵挡,半点儿别的办法都没有。
哀嚎声痛呼声响起,楚瑶看着自己眼前一个个倒下的将士,鲜血沾染了她的衣襟,蔓延上她的眼睛。
片刻之后,重弩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两方人马开始近战肉搏。
那些马匪的气势却在这时忽然低落下来,有人向原本射出重弩的方向看去,仿佛没想到重弩会忽然停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没有了重弩作为后盾,分散送亲队伍的兵力,由多方人马聚集起来的马匪队伍顿时慌乱起来。
这时也不知谁喊了一句“打不过,你们去吧,老子撤了”,然后调转马头二话不说就跑了,只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有马匪看见,心里更慌了,也跟着赶紧撤了。
有一就有二,这些因利益而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不顾还有人阻拦,说走就走。
原本还有些优势的战局顿时变成了被人追着屁股跑。
谁知跑到一半,最先离开的那些“马匪”却又忽然回头,举起手中兵器二话不说朝着身后跟来的人就砍。
众人这才发现,这批“马匪”竟是送亲队伍里的人伪装的!
何大锤手持六十多斤的九环大刀,如同劈瓜砍菜般削下几个马匪的脑袋,桀桀的笑着:“老子才是真土匪!你们算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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