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势还要打,却被楼咏清反手用扇柄拦下,楼咏清面如寒潭,冷道:“你要是不说,就麻烦去刑部走一遭了,我会让手下用十八般酷刑轮番招待你一遍,你最好再考虑下。”
杀手冷哼一声,偏过头不看楼咏清。
应长安揪起他的衣襟,吼道:“混蛋!你他娘的说是不说!”
“呸!”杀手一口吐沫喷在应长安脸上。
应长安一个拳头打回去,杀手闷哼一声。
双方僵持,眼看应长安就要杀人了,郑长宁突然出声:“长安。”
应长安扭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尽力让语调别那么凶戾,“长宁妹子,你好生休息,别乱动!”
郑长宁却示意老鸨扶她起来,她费劲的站起来,摇摇晃晃过来。楼咏清见她脚步虚浮,站起身,朝她走去几步,将她扶在怀里。
郑长宁说:“我有办法,或许能让他开口。”
应长安道:“啥?”
郑长宁道:“你照我说的试试看。”她指着杀手的腿,说道:“他膝盖里侧,左右那两块骨头,用你的针钉进去,往外撬。先撬一块,每撬起一些就用针翻动一遍,全撬起一侧再撬另外一侧。这种疼痛锥心刺骨,看他能不能忍得住。”
清淡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如冷风似的冻透了杀手的身子,他不由自主的缩腿。
应长安也觉得想哆嗦,问道:“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法子?”
“这是多年前我得罪了客人后,受到的惩罚。教坊使命人撬了我双膝的骨头,三天后又按回原位。你可以试试。”
应长安倒抽一口凉气。
楼咏清面色一沉,眼底飞快的掠起一抹心疼,轻叹了声。
应长安停顿片刻,手中多出一枚金针,朝着杀手的膝盖就刺下去。杀手顿时疼的难以忍受,惨叫一声,额头冒出汗珠。
应长安素来狠辣,杀手叫的越惨,他下手越果决。撬完杀手一块骨头时,杀手已经快疼晕过去。一个江湖人将一盆冷水泼到他脸上,杀手清醒过来,应长安狠狠翻搅金针,杀手撕心裂肺的惨叫,满脸冷汗滴落。
他终于忍不住高呼:“我说!我说!雇主、雇主是个贵妇,要我们杀了软红阁所有人!”
楼咏清问:“她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夫人?”
“不、不知道!”杀手狂喘,呼道:“我只知道我们头儿说,她是一品命妇,要多少钱有多少钱,事成之后酬劳还能翻倍!”
一品命妇?楼咏清迅速在脑海中将所有一品诰命过了一遍。
他问:“雇主原话就是让你们血洗软红阁,一个都不放过?可还说了别的?”
杀手忍着痛说道:“有……头儿说她特意嘱咐的,让我们血洗软红阁后,务必将其中一人的脑袋割下来给她交差……”
楼咏清追问:“是谁?”
“是……就是他……”杀手抬手,指向应长安,后者乍然满脸狠戾。
“头儿给我们看了幅画,画里是个年轻女的,和他……长得一样。”
应长安只觉得身体里像是生出条蛇,张开血盆大口,使劲的想要向外拱。这一刻他眼底戾气冲天,道道血丝呈现,紧咬着嘴唇,整个身体都在狂颤不止。
楼咏清幽幽看他一眼,心下已差不多都明白了,这时听见大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他转身一看,只见京兆尹衙门的府丞带着十几个衙役赶来,鱼贯而入。
那府丞原本想大吼“都闪开”,却在看到楼咏清那身显眼的官服后,一惊。
府丞认出了楼咏清,连忙抬手教衙役们停下,自己跑上前来,撩袍跪在了楼咏清脚下,说道:“下官奉京兆尹大人之命前来软红阁办差,见过尚书大人!”
“起来。”楼咏清毫无波澜道:“带着你的人,走吧。”
“啊?”府丞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抬起头,诧异的望着楼咏清。
楼咏清淡淡道:“软红阁死伤众多,已算得上是大案,该由刑部接手。你去告诉京兆尹大人,刑部会全权负责此案的调查和审理,回头我自会秉明圣上,就不必他再费心了。”
“是、是,下官领命。”府丞一个叩拜,起身带着衙役跑走了,出门的时候嘴角还翘起来,巴不得把这烫手的案子甩出去,皆大欢喜。
打发了京兆尹的人,楼咏清将郑长宁交给老鸨,扇柄在应长安肩头敲了一下,从他身侧走过。
“借一步说话。”楼咏清道。
应长安此刻浑身都是戾气,像个一点就燃的□□筒。他跟着楼咏清走到边上,全没好气,恶狠狠道:“啥事!说!”
楼咏清道:“这些杀手是柳国公的夫人雇来的。”
应长安愣住。
楼咏清道:“她怕是查到了柳国公寿宴,那天那个来闹事的女鬼是你扮的,便要置你于死地。”
听这两句话,应长安便明白,楼咏清怕是什么都知道了。
应长安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调查我?”
“对,我是调查你了,还准备把你捉到刑部去。”楼咏清耸了耸肩,似笑非笑,“可惜,还没等我行动,就有人要将你除之而后快。”
应长安咬牙切齿,咆哮道:“那个狠毒妇人!要杀要剐冲着我一个人来,居然连软红阁的人都不放过!”
“她当然不会放过。”楼咏清语调冷下来,“难道你还没想明白吗?你知道他们害死应氏的黑.幕,你又每天都和软红阁的人接触,这么一来,在柳夫人眼里,你们都是危险分子,当然一个也留不得。”
应长安牙槽发出响声,吼道:“混蛋!我定让她不得好死!”
楼咏清也叹了口气,眸底浮现些复杂的神色,心里很不好受。
原本,他是准备这两日就动手抓捕应长安的,应长安毕竟大闹别人的府邸,又说出报仇的话,怎么说也得抓起来审问审问,避免他犯下杀人的罪名。
可是,那原本该是受害者的柳夫人,却如此狠毒,竟反过来血洗软红阁,杀了那么多条人命,简直天理难容。
扫了眼地上那些盖着白布的尸体,再看向活着的伤者,楼咏清是彻底怒了。他可不是什么严守律法的人,柳家如此作为,他又凭什么还要为了柳国公夫妇的安危而逮捕应长安?呵,就是应长安杀了他们,也是他们活该!
楼咏清冷冷道:“她会为这些付出代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人明天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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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雷厉风行
再度打量起应长安,楼咏清缓缓道:“我手下的人查了已亡故的应氏, 才知道应氏还有一子, 幼年从柳国公府上失踪,国公府对外宣称是病死了。听说, 那孩子名叫‘长安’。”
应长安怒气犹盛,双目发红, 睨一眼楼咏清, 道:“是我,你能把我怎么样?”
楼咏清心平气和的继续说:“我让他们调查你, 他们除了查出你叫应长安,竟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当时我就想, 在我办过的案子里,凡是遇到你这种情况的人, 那都是大有来头, 而且好些都是在列国赫赫有名的江湖人物。”他顿了顿,看了眼被大厅内的尸首和伤者,道:“你杀人的手法是用毒, 看你为大家疗伤止毒的手段, 又看得出你医术高明。不得不说,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很有名的人物,七花谷之一的罂粟谷, 辣手毒医,是也不是?”
应长安冷哼一声,抱肘, 翻了个白眼,“切!你还挺能猜。”
楼咏清笑道:“实在是应兄做事太过高调张扬,非要去柳国公府上闹一场,这样当然容易被怀疑。”
应长安哧道:“这就是哥的风格!你懂个屁!”
“在下是不懂。”楼咏清想了想,又问:“莫非,陈国的敬王爷,便是你师兄‘妙手佛医’?”
应长安道:“先说清楚我来帝京是自己的主意,跟沐师兄半文钱关系都没有!他只是被他皇帝老子派来出使的,我这边的事你别想往他身上扯!”
楼咏清小有无奈,“在下没这个意思,看把你激动的。”
“哼。”应长安懒得搭理他。
楼咏清也不恼应长安的态度,再问:“你们罂粟谷的四个人,现在有两个都在帝京,不知你师父鬼医和师妹勾魂娘子何在?”
“你他娘是查户籍的啊!”应长安忍无可忍,“他们在哪儿我知道个屁,谁晓得去哪个山上采药了!”
“呵呵,是吗?”楼咏清展开折扇,掩嘴低笑,本来只是习惯动作和习惯用语,却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一道线。几个画面相继浮现,被这条线贯穿,又迅速的消失。
楼咏清笑容凝住,使劲在脑海中抓住那条线,然后蓦然间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倒抽一口气。
勾魂娘子!
这个人,若他所知不错的话,正是个杀人于无形,好比无常鬼般能勾人魂魄的女子。据说她所杀的人,都是毫发无伤,查不出死因,有些甚至就和睡着了一样。
这样的死状,不正和前些日子那三位暴毙的官员一样吗?
这个认知,让楼咏清半晌都平静不下来。
三位大人的案子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大理寺查不出来,刑部也查不出来。圣上不喜那三人,曾暗示楼咏清和李彬将此案定为悬案,不了了之罢了。圣上的命令两人自然会遵从,但打心底里还是想要查清楚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