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舞雩突然想逗他一把,故意问道:“大人怎么不继续了?”
冀临霄面皮一抖。
“大人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美呢?”
面皮再抖。
“冀临霄,你敢不敢吻我?就知道你有色心没色胆。”
有色心没色胆?冀临霄面皮三抖,眼底火苗窜起,恼羞成怒。
不好,这人怎么一股视死如归的味道?
夏舞雩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冀临霄破釜沉舟一般的贴上来,头一低,红唇上一热,竟是真教他给吻了!
夏舞雩大惊。
这一吻很轻、很柔、很快,像蜻蜓点水似的。
可却又很麻、很酥、带电,电过夏舞雩全身。
她怔怔看着放开她的冀临霄,突然就觉得耳根子发热,脸上也发热,热的跟煮熟了似的,竟是不同于她从前给冀临霄送香饼上门的那日,不小心栽到他怀里时的反应。
那时她只是有点羞,对自己一时的柔顺感到惊怪。
而这次,却不是单单一个“羞”字可以概括的,而是、而是……心中竟然有丝暖暖的、甜甜的感觉,纵是很淡却怎么也忽视不了。
夏舞雩惊讶道:“冀临霄,你……”
冀临霄别过视线,义正言辞道:“还愣着做什么?回家!”
夏舞雩:“……”
这哪里是娇羞?这分明是占了便宜还喊非礼。
夏舞雩对着冀临霄的背影道:“大人,我们买的衣服……”
你把购物袋全落在地上了好吗?
冀临霄顿窘,忙咳嗽两声,回身把购物袋一个个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分两只手提着。走了两步又突然把所有袋子都换到左手中,用右手牵过夏舞雩,带她回家。
夏舞雩失笑,这个人啊……
回家的后半程,走得风平浪静。
冀临霄仍然没有说话,不过夏舞雩能感觉到,他心情好多了,没再因柳芸的事而郁结。
但一想到柳芸,夏舞雩便觉得沉重。柳芸的丈夫太子高弘,她的仇人,在她精神失常的这些天始终干扰她的情绪,让她更加无法冷静,绝望又恼怒。
高弘百毒不侵,她的调香术便无用武之地,她想过让冀临霄教她武功,但这些日子他为她操劳,她又颓废枯槁,就是商议了此事也落实不了。
而现下,倒是个时机,夏舞雩不想耽误分毫时间。
她说道:“冀临霄,教我武功。”
“你说什么?”冀临霄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学武功,你教我武功可以吗?”
“你想学武?”
“是。”
“不行。”
夏舞雩讶然。
原以为冀临霄对她纵容无比,定是会答应她,却不想他拒绝得斩钉截铁。
她问:“为何?”
冀临霄道:“本官自问能保护你。”
“大人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我身边吧。”
“学武是男人之事,你一个女人学什么,本官不会教你的。”
老古板!夏舞雩嗤道:“冀临霄,女人怎么了?你看不起女人?”
冀临霄皱眉,“本官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不识好歹。”
夏舞雩心一沉,一着急,不小心说重了话:“还以为你多讲道理,原来也不过是信奉教条的俗人,其实你从心底就看不起我这个妓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购物袋就是布袋子,别想多。
☆、第38章 他的妖精
话一说完,夏舞雩就后悔了。冀临霄对她如何她怎会不知道, 从他三书六聘娶她开始, 就绝没有看不上她身份的意思。
她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这样轻易就动了怒,冀临霄真好本事。
夏舞雩深吸一口气, 缓和道:“大人, 给你添麻烦了。”
冀临霄板着脸,盯着她看, 眼底有些复杂的东西。他沉吟了会儿,说道:“我没有看不起你, 只是想将你养护起来,做个安稳的官夫人, 不想你和我一样, 因为身怀武功而经常要打打杀杀,那都是危险行为。”
夏舞雩心口发涩,说道:“但大人可知, 如果我小时候便会打打杀杀, 那么至少……也许我还能保住哪位亲人……”
冀临霄一惊, 皱眉不语,一脸凝重。
夏舞雩既已说了开头, 便也说下去了:“我不是自幼无父无母,大人,在我四岁前, 我有一个完整的家,爹娘、兄弟姐妹、待我如己出的长辈,我都有。在我四岁生辰那天,是个雷雨天气,就像前些日子那样。那天一群强盗闯进我们家,烧杀抢掠,把我所有的亲人都杀死了,而侥幸生还的我也因为受了重伤,差点死去。”说着,眼角已湿润欲滴,“如果那天,但凡我有一点能耐,至少还能护住那么一两个人吧,可我只能藏在床下看着他们都是怎么被虐杀的,大人,我……”
冀临霄被震住了,内心深处一阵抽痛的感觉,每痛一下都牵动他遍身筋脉,如同刀割似的难受不已。
他终于明白造成她精神失常的起因是什么,电闪雷鸣的天气,四岁的孩子亲眼看着家族被灭门。
她还说她受了重伤,差点死去。而他记得,郎中说过,她曾经丢失了一半的血肉,是靠着医术和草药重新生出来,她常年泡在药浴之中,所以才会拥有白的病态的肤色。
夏舞雩已经说不下去了,如果说她看着家人被杀绝是人间地狱,那么,那些强盗虐待她的过程便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炼狱,她根本不敢再回忆。而当她眼前模糊,眼泪欲落时,忽觉得手上一紧,被冀临霄拉到了怀里。
他拉得有些僵硬,她几乎是撞上去的,不疼,只是觉得这胸膛好坚硬,里头一颗心咚咚的跳着,滚热的热度窜上她冰冷的身躯。
冀临霄用拇指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这动作笨拙,却小心翼翼。他放下手,拍着她后背,说道:“我……不会哄人,你别难过了,我答应教你武功。”
夏舞雩抬头,难以置信的瞪着冀临霄。
冀临霄又板了脸说:“你学归学,却不准出头,踏踏实实让我护你,否则我便不教。”
夏舞雩破涕为笑:“我答应大人。”
周遭路过的行人纷纷向两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冀临霄方才光顾着夏舞雩,把他们当空气了,一时不查,听得有人咒骂:“把老婆都整哭了,这人不怎么样啊!”
“唉,人家两口子小打小闹哭哭笑笑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觉得他老婆长得忒好看!这么个大美人,居然也舍得弄哭。”
夫妻俩:“……”
冀临霄尴尬的咳一声:“回家!”
夏舞雩拖着长音道:“是、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接下来的路上,夏舞雩因心情好了些,又开始逗冀临霄。
冀临霄到底是招架不住她这样,尴尬嘴硬,两耳通红。
夏舞雩突然想,刚刚她和冀临霄的“吵架”,是不是就和这世上的每对夫妻一般,吵吵闹闹生生气,你让让我我让让你,这辈子就过去了。
可惜,纵然那样平凡恬淡的日子是她喜欢的,她却没资格长久的拥有。有朝一日待她杀尽了仇人,怕是不会再留在这里了。说到底,冀临霄是判官,她是犯人,他们站在对立面上。未来的事会如何,她真的不知道。
回到冀府,出来迎接的丫鬟小厮们明显感觉到两位主子氛围和谐。
冀府那个说话不把门的丫鬟,前些日子休假了,今天回来正兴奋,一看到冀临霄一手牵着夏舞雩、一手拎着好几个购物袋,便拽上两个小厮跑过来接过购物袋,说道:“大人买了这么多东西啊,果然大人最疼夫人了!大人夫人,你们什么时候能生个小少爷?”
冀临霄脸色一黑。
夏舞雩忍俊不禁。
丫鬟说:“小少爷好,小少爷可爱!当然夫人这么美,生个大小姐那肯定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夏舞雩笑问:“那你说,是大小姐美还是我美?”
“都美都美!不相上下!”
冀临霄闷声道:“扯这些有的没的做甚?都进府去!”
丫鬟哭丧脸:“呜呜呜,小的错了……”
大家进府后,小厮们把主子买的衣服都提到书房。
这些日子夏舞雩随冀临霄住在书房,她的东西也被拿来,屋子里东西多,人气足,倒显得原本的正房没了用途。
冀临霄把买回的衣服给她,她一套套试穿。
一扇屏风将她遮挡,她每换一套走出来,冀临霄就要看痴一会儿。
他翘起唇角,说道:“很适合你。”
的确是很适合她,夏舞雩站在铜镜前,也这么觉得。不管是那套紫棠色的襦裙,还是妃色、鸦青色,无一不是乍看之下不甚美,穿到她身上却是惊艳不可方物。
夏舞雩由衷说:“之前怎么看不出来,大人这样有眼光。”
冀临霄道:“我只是感觉,这几套定能适合你,毕竟……”
“毕竟我气质比较特殊,是不是?”夏舞雩走到他近前,媚眼秋波,手指在他鼻尖点了下。
“大人分明是拐着弯骂我是个妖精呢。”
冀临霄脊背一紧,鼻尖顿时一酥,酥到全身,酥的心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