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母亲定然是不会同意带四妹妹出去的。”苏阮小觉得苏惠苒大概还不知苏惠德的事,所以才会说出带苏惠德出去这种话。
“阿阮你怎么比母亲还迂腐?你瞧瞧四妹妹都傻成什么样了,这副书呆子模样若是再不出去转转,日后被人骗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苏惠苒说的言辞凿凿,苏阮听罢之后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四妹妹不喜说话,平日里总是呆在屋子里头不出去,兴许只是无人陪她说话,若是她有个知根知底的玩伴,那指不定就能好一些?
“咱们去去便回,母亲定然不知道。”说罢话,苏惠苒一手牵过苏阮,一手牵过苏惠德,便急匆匆的带着人出了主屋。
三人坐上马车,往衍圣公府去。
马车内,苏惠苒一手拿着螺黛,一手点着唇脂道:“快,阿阮,咱不能让那衍圣公府的人看轻了。”
苏阮面色微有些尴尬的接过苏惠苒手里的唇脂,透过妆奁里镶嵌着的一小面花棱镜,小心翼翼的抹了抹。
苏惠德抱着怀里的白狐,双眸定定的盯着苏阮手里红艳艳的唇脂。
这唇脂拿蜂蜜和玫瑰花瓣调制而成,香甜芬芳,勾的苏惠德不断伸头。
注意到苏惠德的目光,苏阮笑笑,给她在唇上抹了一点。
苏惠德舔唇,然后歪了歪头道:“饿了。”
“饿了?喏,糕点。”涂着黛眉的苏惠苒听到苏惠德的话,抬手就把案几上的一小碟子糕点递给了苏惠德。
苏惠德伸出胖手,把苏惠苒手里的糕点抱过来,然后又把苏阮手里的唇脂拿过来,用糕点蘸着唇脂吃。
苏阮眼睁睁的看着苏惠德将蘸着满满唇脂的糕点塞进嘴里,呐呐的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苏惠苒转头看到苏惠德的动作,面露惊诧,手中螺黛一歪,那黛眉就歪了缝,“完了完了,这书真的读傻了。”
苏惠德吃的满嘴唇脂,那细细碎碎的糕饼屑落在她怀里的白狐身上,白狐一身的软毛,都粘上了嫣红色泽。
苏阮抬手把苏惠德怀里的白狐抱过来,帮它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毛发。
“阿阮,四妹妹这癖好,真是有些怪呀。”抹掉眉角画出来的黛色,苏惠苒摇头道:“怎么喜欢吃唇脂?”
“大概是喜欢吃甜滋滋的东西吧,小孩子嘛。”苏阮尴尬的打圆场。
“唔,也对,四妹妹还小,这种甜滋滋带着花香气,又好看的东西,自然是欢喜的。”苏惠苒在想衍圣公府的事,也就没将苏惠德的反常放在心上,毕竟她可是亲眼瞧过苏惠德那肚子里头墨水的人。
若说那孔君平是宋陵城内有名的才女,但却依旧比不过饱览群书,过目不忘的苏惠德。
“行了行了,可不能都吃了,过会子还要用呢。”抬手把苏惠德手里的唇脂拿回来,苏惠苒小心翼翼的把它装进妆奁里。
苏惠德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马车辘辘停在衍圣公府门口,然后由婆子引着往一旁角门驶去。
今日衍圣公府大办诗会,宋陵城内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物皆来赴宴,儒生才女,络绎不绝。
孔君平是宋陵城内极为有名的才女,甚至可以说,她称第一,便无人敢称第二,所以当苏惠苒将身后的苏惠德推出来,要让她与孔君平比试的时候,众人皆是一阵唏嘘。
这脸都没长开的娃子敢跟孔君平比,怕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苏阮扫过一旁看戏的人,有些担忧的扯了扯苏惠苒的袖子。
苏惠苒安抚的拍了拍苏阮的手,然后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我是客人,孔姑娘若是不介意,这比试的规矩便由我来订,如何?”
“请。”孔君平端着身子站在苏惠苒面前,脸色冷凝。
苏惠苒轻笑,缓慢开口道:“今日,咱们比接诗句,用一句诗最尾字,接新诗的第一个字,这诗皆要有出处,不可自个儿杜撰。”
苏惠苒话罢,站在一旁的众人交头接耳起来。
“这倒是新鲜玩法。”孔君平冷笑一声,显然还存着昨日里的气。
昨日里,那苏阮先是抹了她一脸的滴酥,然后这苏惠苒又在南风馆门口败坏了她弟弟的名声,这口气,孔君平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
她衍圣公府,世代勋贵,何时被如此欺侮过!
“怎么,孔姑娘不敢应?”苏惠苒挑眉,那被她画的高高的黛眉眉尾拉长,显出几分凌厉气势,一改苏惠苒平日里的那副温婉模样。
“比诗,我孔君平,从未输过。”
孔君平是自信的,她不说饱览群书,但这宋陵城内还真没有一个人能当她的对手,就算是阴香安,也不及她。
但让孔君平没有想到的是,面前这个看着呆呆傻傻的小傻子竟然连想都不用想,便能接住她特意挑的那些刁钻古怪的诗,而且有些诗,她甚至从未见过,若不是女婢去书房内拿了书籍来,她还真要当那些诗句是这小娃杜撰出来的。
苏惠苒站在一旁,看着孔君平那张惨白面色,脸上的表情肆意而畅快。
“君平,是你输了。”阴香安从一旁走出,双眉轻蹙,“你一向不是自傲之人,何故如此?”
是啊,她一向不是自傲之人,可自从碰着这苏阮,一切都变了。
她开始变的不像自个儿,她开始嫉妒,羡慕,恨。
陆朝宗是山巅上的风,谁都抓不住他,孔君平抓不住,便以为别人也抓不住,可真正当有人抓住了以后,孔君平才知道,那不是山巅上的风,那只是人手掌心上的一道痕,原本就生在那里。
原本就属于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帝日记二之今天的皇叔不一般:
今天的黄叔不一般,多吃了两碗饭,还盯着真手里白月半月半的小包包看,真赶快吃了,不给黄叔看。
小宗宗:本王是软软掌心里的一道痕,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苏二二:别特么捏了!
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清?吴伟业《圆圆曲》
☆、64晋江文学城独发
大煞了那孔君平的锐气后, 苏阮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回了苏府。
苏惠苒气色饱满的坐在苏阮的芊兰苑里,一口气吃了三大个苏阮蒸出来的月团子。
“大姐, 好吃吗?”苏阮坐在一旁, 小心翼翼的道:“是不是有点焦了?”
“不焦,很好吃。”苏惠苒心情好, 这会子吃什么东西怕是都能说好吃。
苏惠德不知什么时候钻到了苏阮的梳妆台下面, 手里抱着她的口脂正在用手指抠,抠不出来的就用嘴来舔。
那张白胖的脸上满是檀香色的口脂颜色。
苏阮无奈的抬手把苏惠德从梳妆台下面牵出来, 然后让平梅带人去净面洗手。
“阿阮,你怎么起心思做这月团子了?”
按照苏惠苒的想法来, 她的二妹妹若是下厨房, 定然最喜樱桃肉, 哪里会做什么月团子。
“唔……就是想做了。”苏阮含含糊糊的应付了苏惠苒一句话,就听到外头传来半蓉惊喜的声音道:“二姐儿,大姐儿, 衍圣公府的人来退亲了。”
苏惠苒猛地一下从绣墩上起身,脸上显出明显喜色。
“阿阮, 我去瞧瞧去。”等不及的苏惠苒提着裙裾就急匆匆的出了主屋,发髻上的珠钗玉环轻响,叮叮当当的十分悦耳, 显示出主人的好心绪。
苏阮下意识的抿唇轻笑了笑,然后低头看着面前的月团子发愁。
这月团子是做的有模有样了,但味道却还是差了许多,她可不能给那陆朝宗抓住错处, 不然那人还指不定要如何罚她呢。
轻摇了摇头,苏阮趴在圆桌上揉脸,白腻腻的面颊被搓揉在掌心里,一会子捏成团,一会子挤成扁状。
“二姐儿。”平梅牵着苏惠德的手从主屋外进来,声音轻细道:“奴婢听说三姐儿醒了,这会子正闹着要出家,遁入空门呢。”
“出家?”听到平梅的话,苏阮奇怪道:“怎么会想要出家的?”
“说是听了那监寺高僧的佛语,茅塞顿开,决定出家为先前自己做的孽赎罪,这会子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在劝着呢。”
“是嘛。”苏阮蹙眉,有些不大信,“平梅,你把四姐儿送回去,我去二房的院子里头瞧瞧。”
“哎。”平梅应了一声,牵着苏惠德出了主屋。
苏阮从绣墩上起身,随手从木施上拉下一件披风裹在身上就准备出门,垂眸之际却是突然瞧见那绣印在衣襟处摄政王府的绣纹,当即就反手脱了下来。
这披风是那厮上次带她去夜市州桥时给她披上的,平梅怎么又帮她收着了?幸亏她及时发现,不然这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从圆角柜内翻出一件自己的披风,苏阮穿上之后往二房去。
二房内烟熏缭绕,满是香烛气,偌大的庭院内站着十几个光头和尚,穿着僧衣,正一本正经的在敲着手里的木鱼。
那嗡嗡直响的念经声和“哚哚”的木鱼声混杂在一处,苏阮只听了片刻便感觉浑身难受,恨不得用两个棉花团子把自个儿的耳朵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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