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要我信你什么?”她问他。
“小景,我本想放过你的,你要走,我不留你,但现在恐怕不行了。”他道。
“你想强留我?”霍锦骁贴着崖壁冷道。
“从前梁同康为了不让岛上女人认出他,炼过一种药。迷魂迷心,任人摆布,此药无色无香无味,防不胜防。你上漆琉近两月,我若要对你用强,恐怕等不到今日,你早就是我祁望的女人,魏东辞如何能占了你去?”他眸色渐凝,像晃眼的剑,冰冷刺骨。
“你?!”霍锦骁惊愕非常。
“像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委身于普通男人,苏乔再好,若非你心里的人,你断不会容他近身的。我与你相识两年半,若连这点了解都没有,如何教导你?”他脸上面具表情凝固,折出古怪的光芒。
珠玉一动,她将头扭开。
“你想怎样?”她问他。
“不怎样,希望你再信我一回。我不会伤你。”他袖笼里轻烟一抹,在她面前绽开。
霍锦骁倏尔瞳眸一开。
昔年海神三爷密炼的番夷迷/香,名唤——忘情。
“别急着离开,陪我走完这段路就好。”他伸手接下无力软倒的人,温柔道。
“你……”她揪紧他衣襟,只觉得所有感觉被渐渐抽离,身体再也不属于她自己。
他将她抱起,信步下山。
“放心吧,最后一段路。陪我走完,我放你离开。”
————
三爷大喜,连带着明王殿上上下下都得了不少赏,军所亦不例外,赏银自不消说,那好酒好肉更是不要钱似的往里边送,不论军衔高低,三餐都有赏。
军所里在外牢看门的低阶兵也得了一桌席面,聚坐在门口的空处,架起小八仙桌坐着吃肉。
“好酒!三爷大婚,阖宫上下都喜,只有咱们这儿,不止不能松懈,这戒备倒比平日更严苛。累死老子了。”其中一个士兵歪在栅门上,一手酒一手肉地抱怨。
“你少灌点黄汤,醉了误事。就因为三爷大婚,入岛的宾客众多,咱们这才更不能松懈。”旁边是个老兵,闻言规劝道。
“老黄,你别劝他了。他在这当值了三天,抱不到他家婆娘,心里不痛快呢,哈哈。”另有一人涎着脸笑道。
顿时,桌旁的人都笑起来,又是酒碗相撞,响作一片,那老黄却突然站起,朝进门处行了个礼:“曹爷,您怎么来了?”
门口处站了个男人,年近四旬,模样清瘦,是军所的二把手曹如金。
“爷奉三爷手谕,来提几个要犯。”曹如金长得虽比军所里的人斯文,身上肃杀之气极重,人见人怕。
“还不开门。”老黄踢了旁边的人一脚。
旁边几人忙吓得鹌鹑般站起,将牢门打开。
“老郭呢?”曹如金问道。
“在刑房里边审犯人呢。”
曹如金啐了口:“一天到晚就知道上刑,也不嫌脏手。”
说着话,人就进了军所。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好。
☆、大婚(2)
军所牢房里的甬道潮湿幽暗, 曹如金面色沉冷地踱着步, 一路上有狱卒看到他都恭恭敬敬道一声“曹爷”,他眼也不抬, 径直往里去。身后两个随从紧紧跟着,不时开口道:“曹爷留神脚下。”
刑讯室里传出的鞭笞声和囚犯凄厉的喊声在甬道里回荡,刺耳非常, 曹如金走到门口时, 里面正好拖出来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浑身是血,恶臭难当。曹如金掩鼻避开, 让他们先通过。
郭平的训斥响起:“打得老子手都酸了,妈的,换一个!”
正说着,他瞧见曹如金进来, 马上换了口吻:“哟,曹哥今儿怎么来了这腌脏地方?不是该去明王殿给三爷贺大婚?”
曹如金从胸口摸出方素帕掩住口鼻,嫌恶道:“我说老郭, 你一天不抽个几鞭子手犯痒吗?三爷的好日子,也不知道收敛点?”
郭平已经站起, 拿衣袖擦了擦自己刚刚坐过的圈椅:“曹哥坐。您不知道,那些犯人一天不打, 他们皮痒,您就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得了, 我不坐。”曹如金拉开他,“我是奉三爷之谕来提人的,庞帆的妻儿。”
郭平挑了半边眉毛,一边从他手里接过手谕,一边道:“庞帆妻儿?大好的日子三爷怎么想起这两人来?”
“我哪知道,要不你去问问三爷?”曹如金不悦。
郭平仔细看了看手谕,忙笑道:“曹哥别怨我多嘴,兄弟职责所在,这两人事关重大,要是出了差子兄弟可是要掉脑袋的。”
曹如金“嘁”了声:“我赶着复命,动作给我快点。”
他把手谕还给曹如金,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他往里去。
“曹哥,我记得三爷说过,若要提审庞帆妻儿,得由四哥亲自带人来,今儿怎么只您过来了?”
还是怀疑。
曹如金走出刑讯室就将素帕取下,道:“废话,你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三爷大婚,四哥不得跟在三爷身边?来贺婚的人那么多,保不齐有一两个宵小之辈要暗袭三爷,四哥哪敢脱身?”
“极是极是,是兄弟多虑了。不过三爷既然交代过,曹哥不介意小弟我遣人去四哥那儿支会一声吧?你看这掉脑袋的事,兄弟可不敢大意。”郭平陪着笑脸开口。
“随便你,先带我进去见人。”曹如金不耐烦地加快步伐。
郭平便召来下属,暗中嘱咐其前往明王殿通知四哥,自己则继续带曹如金前往关押庞帆妻儿的牢房。
不多时,几人便走到甬道尽头的墙前,郭平朝墙上安的石灯柱里探手一扭,沉闷的刮声响起,那墙竟缓缓敞开,露出其后石阶。石阶往下,竟是藏在地底的密笼,这里没有光源,只有两侧墙上的虎头灯发出幽沉的光。
曹如金和郭平几步下了石阶,石阶尽头是偌大的囚室,十数名军所精锐守在其间,看到他们下来,其中负责的头领便上前抱拳:“曹爷,郭爷。”
看得出来,里面的守卫与外面的狱卒可不一样。
“我们来提领庞家人。”曹如金摸出手谕道。
牢中火光昏黄,照得金色帛书上的玺印模糊,那头领看了几眼,并未瞧出不妥,便朝左右肃道:“手谕无误。你们二人陪曹爷、郭爷提领犯人。”
说着,他把手谕还给曹如金。
曹如金点点头,与郭平继续往里走去。
密牢之中还有岔路,左右为分,郭平带着他往左,在一处大闸门前止步。
“曹爷,这门……”他示意道。
此地守卫森严,为了防止犯人脱逃设下几道关卡,钥匙并未统一收归一人之手,分别由他与曹如金保管着,这第一道门的钥匙就在曹如金手中。
曹如金蹙蹙眉,从腰间摸起串铜钥匙。铜钥匙有十多把,他随手挑了一把,缓步前去开门,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郭平朝后退了两步。
“这锁孔莫不是锈蚀了,我打不开,你们两过来试试。”他将手中钥匙插/进锁孔,转了转无法打开,便让跟来的两个守卫上前开门。
郭平面色变了变。
“曹爷,您这钥匙没推实。”其中一个守卫一边将钥匙推进,一边笑道,只是话没说完,几声破空细响传出。
淬过毒的细针从墙两侧往门前射来,没入两个守卫身上,两人连哼声都不及发出,眼白一翻就瘫软倒地。
郭平已抽刀。
“郭爷,仔细你的脖子。”曹如金冷道,声音已然不同。
郭平忽然僵直如木,后颈上有些微微痒意传来,像有毛绒绒的触角刮过肌肤,他看到“曹如金”的手背上伏了只巴掌大的蜘蛛,猩红的背,花斑的细长毛腿,叫人看着便觉毛骨悚然,他不由联想到自己后颈上的东西是什么。
“我这蜘蛛喜欢听话的人,如果你想试试它的毒,便只管动,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蜘蛛更快。”“曹如金”微微笑起。
“你要背叛三爷?不……你不是曹如金,你是谁?”郭平手微颤。
“这你不需要知道。”“曹如金”淡道,“庞帆妻儿关在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郭平额筋突跳,觉得后颈上蜘蛛爪子绒毛不住爬过。
“师兄,我们动作要快点。从这里到明王殿来回约一刻钟,他派去找许老四的人恐怕要回来了。”起先跟着“曹如金”进来的随从突然抬头,一开口便是清脆的女人嗓音。
“曹如金”摇头:“三爷和锦骁去海神庙祭拜,许老四肯定同往,他们找不到人的。不急。”
每一步每一环,都是算好了时间的。
他想了想,一抖衣袖,又道:“阿真,黑虎,你们跟着这虫子去找,我在庞帆儿子身上放了子母引的子蛊,它会助你们找到人。”
拇指大小的青黑甲虫从他袖中飞出,往这闸门的另一头飞去,人不在郭平带他们到的这地方。
“那你呢?”另一个随从开口,是清亮的男人声音。
“我有话问他。”“曹如金”说着催促二人,“你们快去,找人还要花时间。”
“那行,师兄你自己小心。”沐真说完当即与黑虎跟着子母引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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