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自锦堂来 (冰泉水)

“傻孩子呀。”舞琉莘轻叹一声，“你我二人多日未见，何苦为了一个外人坏了咱们的母子重逢之喜呢？倒是你呀，一走多日，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让母妃可是十分担忧。”舞琉莘说着眼睛就直直的看向长孙棣。

长孙棣只有在舞琉莘面前才真的像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没有冷酷，没有计谋，只是母亲身旁的孩子而已，所以他对于舞琉莘的嗔怪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要是让外边的下属看到他这幅样子，绝对会惊的眼珠子掉在地上，他们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王爷也有这样一面？

可惜这一幕他们是看不到的，因为殿内只有长孙棣和舞琉莘两个人。

“孩儿……”长孙棣挠了挠头，也没想出什么好的理由。

他总不能直接了当的告诉舞琉莘他失踪这么久是因为他跑到了长孙离的蝗蛎军里了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要是这么跟舞琉莘一说，她又指不定要担心成什么样了。

“孩儿，就是四处跑了跑，忘了通告母妃一声了，害得母妃如此担心，真是该打，该打。”长孙棣说着，还要自己往自己脸上招呼。

舞琉莘哪儿能忍心，赶忙拦了下来。

“傻孩子，你人没事就好了。”话虽是这么说，舞琉莘心里还是因为长孙棣对自己有所隐瞒而生气。

长孙棣自然是看出了舞琉莘心中气闷，牵起了舞琉莘的手，轻声道：“母妃，孩儿一直将你的教导铭记在心，装作持才傲物，不能成器的样子好保自己周全，母妃说的这些孩儿都记着呢，这次没有告诉母妃孩儿的行踪是因为孩儿的疏忽，还望母妃消消气，原谅孩儿吧。”

长孙棣说着，眼中仿佛又看到了当初。

那年他十八岁，第一次随着长孙荣出战，战场无情，一秒的疏忽都会让人丧命。两军交战，每个人都是拼死搏杀，为的就是可以活下去，但是每次战后清扫战场，依然是堆起尸山骨海，空气中经久不散的也是血腥气。

长孙棣记得自己当时看到这一幕时很没骨气的吐了，然后就是深深的觉得战争恐怖，内心很是恐惧。

然后战争爆发，他因为恐惧而下不去手杀人，但是敌人是不会看你恐惧就不杀你的，相反的，他们信奉“趁你病，要你命”。于是，长孙棣一个慌神之间，敌人的一个副将就杀到了他的面前。

“小心！”一声呼喊，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一个小兵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刀，而代价是那个小兵的生命。

敌方副将的刀尖带起了小兵的血泼落在了长孙棣的脸上。长孙棣像是被鲜血烫醒了一般，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利刃，趁副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了他一刀，结果了他。

但是小兵已经死了，敌方的人潮涌上来，他甚至来不及看一眼那个小兵长什么样子。长孙棣只觉得愤怒填满了他的胸腔，愤怒战胜了恐惧，他开始挥舞着刀剑大杀四方。

然后他的英勇也点燃了其他将士的热血，他们奋勇杀敌，取得了胜利。

而后每次出征，他都是身先士卒的，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而他在军中的声望也越来越高，声名大振。

但是舞琉莘却不这么想，她知道有个词叫做伴君如伴虎。君王之心，诡异难测，与其太过锋芒毕露而被君王惦记，倒不如舍了这锋芒，让君王安心。

所以舞琉莘嘱咐长孙棣要表现的性情乖张，空有一身好武艺却只是个莽夫的形象。

长孙棣虽然疑惑自己的母妃为什么让他这么做，但是一向孝顺的他还是照做了。

后来他渐渐明白了母妃的良苦用心，虽然他表面上行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张，心高气傲的样子，但是内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暗中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并且对舞琉莘也狠下心来隐瞒。

“乖孩子，母妃担心你呀，这世上丑恶的事，复杂的人心，恶毒的人性都太多了，母妃只能帮你挡下一点，其他的还是要你自己来。”舞琉莘轻叹，牵着长孙棣的手掌用力拍了拍。

当初那个小小软软的孩子，如今也长大了，长成了了不起的人了呢。舞琉莘眼眸了划过了一丝欣慰。但是想到他只能隐瞒自己的才华，舞琉莘又觉得十分心疼，只得用力拍了拍长孙棣的手，用力握紧。

“孩子，委屈你了。”舞琉莘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委屈。”长孙棣知道舞琉莘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回道。

“母妃，孩儿这次来除了看望母妃，其实还有一事。”长孙棣直接问了出声，本来他是想从暗里探探舞琉莘的口风的，但是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在心里自己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那可是他的母妃呀，如果连自己的母妃他都要提防的话，那他还有什么可信的人？

“什么事？棣儿就直说了吧，母妃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舞琉莘本来因为自己帮不上长孙棣而内疚，此时长孙棣却突然有事找她，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这怎么能让她不激动呢？

“孩儿近些日子在探查一件事，却不料牵扯了长孙钰，于是孩儿顺藤摸瓜的往下查去，没想到查出了长孙钰似是跟蛮夷之人有所勾结。”长孙棣用一脸为长孙钰担心的样子，对着舞琉莘说道。

长孙棣瞄了瞄舞琉莘的表情，顿了顿，继续说道：“母妃也是知道的，蛮夷之族总是骚扰我国边境地区，十次仗，有八九次都是和蛮夷之族打的，所以孩儿最近在调查这件事。”

长孙棣说完了，看向舞琉莘。

舞琉莘却是一脸急切的说道：“牵扯到蛮夷之族，棣儿你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别让自己受伤了！知道了吗？你答应母妃，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第一百零七章相遇

长孙棣知道自己的母妃和长孙钰的母妃蒋嫣然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当他说要去查长孙钰的时候，一直偷偷的观察着舞琉莘的脸色，发现她面不改色，而且只是关心自己。他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不知道舞琉莘要他对长孙钰高抬贵手的话，他会怎么做，他能怎么做。

“母妃放心吧，孩儿不是一个人。”长孙棣突然想起了云清，对舞琉莘说道，为了让她放心。只是长孙棣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是，他在想到云清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心情大好，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舞琉莘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就放下了心来：“看棣儿的样子，似是一位很好的朋友？”

“是的，他是孩儿前些日子在外认识的，目前跟着孩儿回到了京城，他聪明有主见，武功也不错，只是有的时候孩儿又觉得有些看不透他。”长孙棣兴致勃勃的跟舞琉莘说起了云清。

“人嘛，总要有一些事，有一些经历的，要是他一眼就能让你看懂，那棣儿还会这般欣赏他吗？不过能让孩儿如此看重的人，什么时候带来给母妃见见？”舞琉莘反问道。

“母妃说的是，等过段时间，孩儿带他来见你。”长孙棣笑道。

“嗯。”舞琉莘点了点头，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那对于调查的事，孩儿可有计划？”舞琉莘放下了茶盏问道。

“暂有一计。”长孙棣跟自己的母妃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觉得有些口渴，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棣儿既然有计策，为何突然出现？”舞琉莘看到长孙棣空了的茶盏，拎起茶壶又给他添了些水。

长孙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明白自己这次没跟舞琉莘说一声就失踪了让她很担心，以至于她都记住了这件事，总是念叨。

“孩儿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母妃解惑，所以就来了。”长孙棣站到了舞琉莘的身后，帮舞琉莘捏着肩，讨好的说道。

“说说看。”舞琉莘对于长孙棣的讨好很受用，闭着眼，享受着长孙棣的捏肩。

“孩儿派了探子潜入了长孙钰的王府，来刺探情报，探子传出消息说钰王府里有一个院子，里边有武功高强的人在守卫，探子使了计策让守卫离开了，探子进到院里却只发现了一个女人，看起来像是被专门保护起来的，只可惜探子没有探查到更多的情况，无奈之下，只好来求助母妃了。”

长孙棣把他面临的问题告诉了舞琉莘，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他隐瞒了自己进到钰王府探查的事实，而是说是探子汇报的消息。

“棣儿的意思是？”舞琉莘迟疑的问道。

“因为钰王府当初是长孙钰的母妃选址建造的，建造的图纸也是长孙钰的母妃拍板定案的，所以孩儿想要问问母妃对于这个蒋嫣然知道多少。”长孙棣问出了他的问题。

舞琉莘听了长孙棣的问题后陷入了沉思，思绪仿佛随着长孙棣的问题回到了二八年华，三月。

三月里来，桃花纷飞。

那时候她还是个刚及笄的姑娘，情窦初开，想要嫁得如意郎君。所以当她听说中拓寺很灵验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带着自己的丫鬟，来到了中拓寺。

许了愿，求了签，给了香火钱，玩心渐起，于是带着丫鬟在四处浏览。谁知寺庙里也有登徒浪子，看到只有她和丫鬟两人便上来调戏，她又羞又气，大声的呵斥却引的那人更加过分，眼看着就要吃亏，就听到了那人身后传来一声娇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