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心 完结+番外 (温默成)

楚国宫殿占地之广无法比拟，如今空荡荡到这个地步，到叫人打怵。她又往前走。

其实她来之前确实弄到了楚国宫殿的地图。这自然是因为四门之一也安排在此处，她想要弄到也不是困难之事。事前也已经背好，这宫里的地道都背的熟络。她是很怕正大光明走在这大殿上的，于是赶紧去了地道的入口。

正是后花园的假山下。

慕毅也清楚她是明白路的，也就跟着她走了。又到了下面，穆颜又略怂的去拽他，叫他哭笑不得，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就这样慢慢走。虽说是为了谨慎，但却莫名让人觉得悠闲。

穆颜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永远无法在光下牵手拥抱的。如今这样，在昏暗的地道里，手里攥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慢悠悠的走着，反而叫她颇为安心。他的手掌实在是宽大，也没做过什么过重的体力活，是以还是宽厚温软的，骨节分明，五指纤长。就这样看着，她爱极了他那双手。

穆颜不由自主的攥紧他的手。慕毅以为他又怕了，于是将她往怀里拉，低声道：“不怕的。”

这沉沉的声音实在是勾人心魄。

穆颜抬头就只看到他没被帽子罩上而垂下的几缕发丝。

“子渊，孤果然是太过于欢喜你了。”穆颜突然道，“你怎么这么好。”

慕毅被她讲的一头雾水，责备道：“什么时候，还讲这些？”

穆颜道：“你救了孤的性命，但是不厚道的讲，同你死在一处就觉得幸福。现在咱们两个在楚宫，实在是危机四伏，所以要把没跟你讲过的都讲出来。”

慕毅轻咳一声。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被谁这么直白的讲过又是“欢喜”“心悦”“爱”之类的话。耳根有些红。他不管多少年，脸皮总是薄。

穆颜也没管他，东拐西拐，边走边讲，道：“那时候我年龄小。仰慕你的才学，于你的遭遇又是心酸又是感激，你跟我一样落魄，真是好事。这样咱们才能在一块。我没什么上进心，我只想在这宫里，只想能看到你。十几岁二十几岁，一直到死去。那时候年少不懂事，我惹怒了你。你有家室，我还存了非分之想，你生气也应该。我如今还是不觉得你是心爱我的，你太顺着我了。”穆颜絮絮叨叨，好像是要讲完一辈子的话，“我受不住，等到我看到你再站到我身边，我也可以确定那年少的倾慕已经变成满心的爱意了。我心里只剩下你，我所做的也只是为了你。从属于你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想做什么我也尽力满足。”

穆颜就这么郑重又轻松，悲哀又欢喜的讲了一句。

“子渊，我对你的爱意，足够让我受一辈子的罪。还要拉你下来。我知错，可我不后悔。我只是爱你。没别的。”

慕毅停住，外面有些光亮打了进来，原来是快到了出口。

那一长条橘黄色的微光横在他的胸口，他只是停下来，叫光缠住他一样。

半晌之后他才道：“我也是。”

穆颜愣了愣。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确实带着很是煎熬的神色，眼神却莫名坚定，拉着她的手心都出了汗，但是他也没有松手，而是把她拽得更到怀里了，轻轻搂着怀中那橘黄色的光束。

“那我呢。你爱我，那我呢。”慕毅嗫嚅道，“你何曾想过我怎么想。”倒像是责备她，勾引他，强迫他，陪她坠落，死都要一块一样。

穆颜突然笑了一声，然后在他怀里笑开了，一边觉得外面兵将在浴血奋战，自己却在这里儿女情长实在是不妥，一边又开心他的坦诚。

穆颜没什么脸面想要了。

她就是喜欢他。

她是殷王，或许不久，将会是这天下的君主。她想要什么不行？她就是要强迫他勾引他让他饱受折磨，就是要让他离不开。

任性也罢，责备也罢。她实在是想要占有这个人了。忍耐久了，压抑不住的情感大概是会要命的吧。

穆颜讲：“我不管你。”然后就牵着他的手上去了。

慕毅有什么办法。

他向来顺着她。她做什么他也尽力去迎合。

到底两个人，快相伴数十年，彼此秉性都清楚。如今孩子都已经大了，他还能挣扎去哪里？

此生此心此身，悉数俸给她，和她的千秋大业吧。

两个人脚步反倒轻松了。

等到了一个宫殿下面，穆颜才正色道：“这是昭阳宫，楚王歇在这里。”

慕毅问道：“你打算进去？”

穆颜点头，道：“如果他在，我先看看形式，能不能解决，如果他不在，那就顺着地道出宫，去与淳岚回合。如今不知我军情形如何。”

慕毅道：“楚王匆匆而出与大臣议事也罢。这宫殿这么冷清又是怎么一回事？”

穆颜冷哼一声，道：“没准将宫女们都弄成血浆祭天去了，哪里还有人？”

“即使如此...”

“我先上去。”穆颜轻轻道，“你不会武，我只是带你来看看这宫殿，宫殿侧门有个储物的地方，右排置物的地方有暗门，你在那处等着，我尽量半个时辰赶过去，若我半个多时辰，甚至一个时辰都没回来，你不可贸然行动，我这里还有一张专门地道的地图，我给你，你出宫，简装易行，去找淳岚，倘若我有不测，辅佐长风登基。”她仿佛在交代后事一样，“他喜欢夏侯，真是奇了怪，我以为他会很仰慕你的。你们两个性子像，怎么口味这般不一样。”

慕毅听着心颤，“你不能冒险。”

“只能我去。”穆颜握着他的一根手指，“这是圣令。”

慕毅还想讲些什么。

只是到了这一步，谁也无法回头。

他只好道：“臣遵旨。陛下保重。”

穆颜也轻声道：“爱卿快些离开。”说着把地道的图塞到他的衣服里。

慕毅望着那毅然离开的背影，咬牙转身走了。

那置物架确实找到了，却杂物堆积，他弄了好半天才打开，里面果然是有路的。他先按照原来的样子摆放好，以免旁人生疑。然后到了地道，就在门口等着。

时光如流水过去。

慕毅不放心，又开门看了几次，最后日光倾斜，已经一个多时辰。

他担忧非常，想去，又不能不遵旨。

最后拿出那地图，仍旧犹豫，他心里还回味着她的那些话，在脑子里放了一遍又一遍。天下固然重要。他突然愣了神。

他走到这里，为了天下还是她？

应当是这场战争。他沉了沉心思，想，做完这一切，倘若她不在，他也不会苟活。既然自己的儿子已经入朝为官，他也没必要紧抓不放。

以后的路便留给后人。他只顾好眼前之事即可。这么久才想通，不由得自嘲笑了笑。将地图读了两遍，小心揣在衣服里。

于是迈了大步，向地道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是爱你，没别的(??皿?｀)

。。。



第29章 一统
那头淳岚行军正酣，全军都带着怒气正要打到都城。虽说遭到暗算，但是只是损失船只和一些用品，并未损害行军的计划，只是稍加改动，变成陆战。楚国自负，自以为计划行得通，也是因为兵力欠缺，节节败退。一边淳岚还要关注穆颜的去向，一边还要随父亲打仗，到底是丞相大人有先见之明，列出两项计划，不然他们也是慌乱的很。

行军此时已经安营扎寨在楚都城外，一边不敢贸然出击，一边还是想要找到殷王，是以蹲守在这里，这样僵持着已经好几日了。

淳岚派出去的一行人回来复命，并未找到陛下下落，不禁让人担忧。

反而是接到消息，得知丞相大人不知怎么到了主营，如今正在召唤各位主将。他们身份不高，自然不知道内容，但应当与陛下有关，才赶紧前来通知。正说着，丞相安排的人也前来了。

淳岚赶紧前去，一进营帐就看到诸位前辈神色微凝，不由得心里一颤，看到慕毅，匆匆行礼，连忙问道：“陛下何在？”

慕毅道：“正在讲此事，陛下在昭阳殿。并未归来。”他沉声道，“陛下的意思是，先行攻城。”

“但怎能弃陛下安危于不顾？”淳岚有些急色。

“这是陛下的意思。”慕毅道，“做臣子的，要顺从帝意。”

淳岚怎看不出他的痛色，不忍再讲，他到底是要遵从父辈的军令。既然丞相如此讲，他更不能反抗。

淳正此时发声。

“既然如此，末将便去整顿行军，先攻下城池。”

慕毅点头，表示赞同。

穆颜那里走进昭阳殿，便是无尽的长廊。

她走了仿若一天仍是没有尽头，还不敢跑动蹑手蹑脚的，隐隐约约前面有白色身影，她觉得熟悉。她只觉得自己是坠入什么幻觉了。

她看着那个人，很像齐豫。

几乎是狂奔上去，拽住他的衣袖，那人回过头来，她便觉得一阵眩晕，强忍着站住，却见周围景色忽然真切起来，宫灯长明，那有什么走不尽的走廊？一长袍老者正朝着她过来。还好她尚且忍得住药物，佯装晕过去。

那老者沉声道：“此女应当就是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