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慕灵此刻只觉得,自己像是从来就没有认识过自己的父亲一样。那样残忍,而又疑心如此重的男人,真的是自己的那个和蔼可亲的父亲吗?那个可以利用自己女儿的性命和杀死自己未出世孩子的人,还是那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吗?
崔慕灵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里现在是一片灰暗,她已经看不到黎明,也看不到丝毫的光亮,看不到……哪怕是还有一点点的希望,她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崔慕灵临走之前,那个妇人忽然叫住了她,拿出了一些银子给她看,并且告诉了她。在不久之前,有一个男人也过来过问过这件事情,而且,还给了她这一笔银子。
崔慕灵感到有些惊愕,她看着妇人拿着的那些银子,认出了这些银子是出自七王府。她才突然明白,原来,楚景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明明知道自己如此的在乎自己母亲的事,他在却知道了消息之后也不告诉她,而且还是如此重大的消息。
天色是黑沉沉的,时而吹过来一阵阵冷风,通通的灌进了崔慕灵的衣襟里,崔慕灵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旁边的银花注意到了崔慕灵的状况,忙取过了早就准备好的大衣给崔慕灵披上。崔慕灵清晰的记得,这件绒毛大衣是楚景言送给她的。楚景言当时还跟他炫耀,说是他打了好多只白狐才编织成了这样一件绒毛大衣。为此,崔慕灵还高兴和感动了很久。
大衣披在肩上很温暖,但崔慕灵的心中却是一片徹寒。她不由得在心中冷笑,楚景言呀楚景言,你真是好样的,把我耍的团团转,你一定在笑我吧,多么的天真,多么的可笑,就这么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你一定特别的有成就感吧,真好,真好!
崔慕灵的心中,对楚景言已经是失望透顶,她想,她再也不会相信楚景言所说的任何话了,再也不会了!
此时,孟玄凝正站在崔慕灵的身边,看着崔慕灵的脸色一片惨白,曾经晶莹闪亮的眸子,如今也笼罩了一层迷雾。他刚才与崔慕灵同处在屋内,当然也听到了老妇人的所有的话,包括,有关于银子的事情。说实话,他对楚景言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印象,只觉得这个人他看不透,所以,他其实并不看好楚景言和崔慕灵。
“好了,走吧,我们回去吧!”崔慕灵招呼着银花和孟玄凝。她的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孟玄凝就是很敏感的感觉到了崔慕灵浑身的不对劲。
以前对崔慕灵不熟悉的时候,他肯定是什么都感觉不出来的,但经过和她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相当了解崔慕灵了。所以,崔慕灵即使是一点点小小的情绪的变化,也难逃孟玄凝的眼睛。
第195章 真相
这时,不仅仅是崔慕灵愣住了,连正准备拉崔慕灵上马车的银花也不禁愣住了,她们都有些不知所措,诧异的望着孟玄凝。
孟玄凝却忽然问道:“你还是要回王府吗?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要回王府安安心心的做他的王妃?”
崔慕灵并未立即回答孟玄凝的话,她只是淡淡的瞧着他,眼中的光一闪一闪,却异常的耀眼,良久后崔慕灵才忽然笑了笑,对着孟玄凝说道:“是呀,我是他的王妃,不回王府,我又能去哪里呢?”
孟玄凝吞咽下那差点就要冲口而出的话语,他细细的凝着崔慕灵,半响后才又缓缓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可是为什么,楚景言明明就那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去做他的王妃,难道,你是贪恋他的权势吗?权势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的重要吗?”
大风一波又一波的刮来,崔慕灵不禁拢紧了身上的绒毛大衣,看着如此执着的在质问着她的孟玄凝,崔慕灵忽然笑了,说道:“是呀,我就是贪恋权势,而且我要做就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顿了顿,看着孟玄凝眼中的光芒慢慢的开始熄灭,却忽然有些不忍心了,于是软了口气:“玄凝,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不了解我,我就是这样的贪恋权势。以后,不要再帮助我了,我不想欠你的人情,我……还不起。”
说完,崔慕灵转身便上了马车,留下孟玄凝呆呆的站在风中,大风撩起了他的衣玦,他唇角扬起了一丝苦笑,看着已然渐渐走远的马车,他的心底充满了落寞。忽然,他对着无边的天际大叫了一声:“啊!”
坐在马车里刚行了不远的银花也听到了孟玄凝的叫声,她疑惑的看向了自家的小姐,也不敢多问些什么。
今天得知的真相,同样让银花震撼,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家的老爷竟然会是那样的一个人,竟然那样残忍的利用小姐,而且还杀死了大夫人和那未出世的小少爷。
不只是崔慕灵,连银花也有些不敢置信,那样一个温柔雅致的老爷,竟然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不久,崔慕灵便回到了王府,准备去楚景言的院子里找他,打算将这件事情问清楚,一路走来想了很多,她还是不能相信,楚景言竟然会这样对她,他明明就知道,她对自己母亲的事情有多么的看重,却依然这样的瞒着她,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是,还未走近楚景言的房门,崔慕灵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这声音很是熟悉,正是楚景言的侧妃离玥的声音。楚景言的房门并为未关紧,所以崔慕灵就站在院子里也能清清楚楚的看见,楚景言正满脸笑意的和侧妃离玥吃着饭。
看到这一幕,崔慕灵忽然无声的笑了出来,她的心中已然一片寒冷,最后的一丝期待也已然消失,她随即转身便走。
这时,楚景言也看到了她的身影,忙追了出来,却只能看见崔慕灵那单薄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走出他的视线。
夜晚,街道上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而最繁华的一所酒楼内最是喧嚷。
崔慕灵一人包了整厢,屋内却是不同于外界的喧嚣,仿佛与世隔绝般,静谧得很。
微微抖动的烛火映得少女的微醺的面颊愈发红润动人,眼里似乎也缀了星子,皎皎月华自窗外流泻在她葱葱玉指上,点亮了她手中轻挽的杯中玉露。
本该是一幅曼妙的月色美人图,可惜,这位美人却是满面愁容,黛青眉头紧皱不休,一双美目中也满含闷色。
愁眉苦脸的美人,叫人看了直戳心窝。
微风拂过,烛火抖动得更甚几分,将熄未熄,下一瞬,窗口竟多了个人影。
“哎哟!”
那人影似乎没站稳,一个狗啃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崔慕灵转过头看了那人一眼,遂又淡定自若地回头继续喝酒。
“崔慕灵,你都看见我摔倒了怎么都不过来扶我一下?”
那人满嘴责备,却又有几分撒娇抱怨的语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踱步到崔慕灵身边。
崔慕灵放下酒杯,玩味地勾了勾嘴角。
“对哦,我居然看见堂堂孟玄凝摔了个狗啃泥,不知道,如果让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样……一定会很有意思。”
崔慕灵一挑眉头,顿时消了几分愁色。
“你……你……你闭嘴,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崔慕灵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恢复面色,继续喝酒,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孟玄凝意识到自己被无视了,感觉胸里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但他也只能憋着,以免他今天的丑事被崔慕灵告诉其他人,即使没有证据,但总会有人相信的。
孟玄凝转念一想,自己虽然出了糗,却是在崔慕灵面前出糗,于是,这气越胀越大了,然而,他必须得憋着。
孟玄凝看向崔慕灵,只见她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喝着闷酒,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紧皱的眉头,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揪了起来。
崔慕灵,你不该这个样子的。
孟玄凝这样想着,生出几分怜惜。
于是他一手抓过崔慕灵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脚踩在凳子上,又一手挑起崔慕灵的下巴。
他的头微微凑近崔慕灵,一脸邪魅狂狷,男人的气息喷洒在崔慕灵本就微红的脸颊上,崔慕灵显然措手不及,怔在原地。
“要不要跟我走?”
简短的六个字,崔慕灵却体会了很久,她二话不说挣开孟玄凝的手,白了他一眼,转过身,然后站起来,走到几米开外。
孟玄凝没有跟上去,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即使,只有几米。
气氛一时又冷了下来。
孟玄凝这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成体统,更何况那女子还是七王妃,一个有夫之妇。
他虽然玩世不恭,但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如今尴尬了起来,他必须得想想法子。
“今日月色……委实是美啊。”孟玄凝踱步到窗前,看着满天星辰。
事实上,哪有什么月亮啊,早就躲到云里了,只有星辰在夜空中一闪一闪,孟玄凝想到刚才自己所为,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一跳一跳。
早知道,他就不看夜空了。
孟玄凝微微偏过头,却看见崔慕灵又坐到凳子上喝酒了,而且换了个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