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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妻 (佛佛)


  一行往外头走一行回忆往事,那时她还是知府家的小姐,父亲给奸人陷害而死,母亲不堪打击寻了短见,她就充做营妓,于风尘中走过十年,为了泄愤杀了无数昏官,她想,是时候该离开这个毫无情义的人世间了。
  然,生无所恋,死有遗憾,她以美貌成名,以娇躯俘虏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却还没有把自己的身子给公输拓一次,她贪心的想,老天,再让我多活几天。
  从女监到大堂没多远的路程,她却走的很累,更兼那官媒婆对她像赶牲口似的驱使谩骂,本不相识的两个人,却如几辈子仇恨般,她不明白,也懒得问,想着世上有昏官,世上就有酷吏。
  实际是,这官媒婆厌恶她,只因为她的美貌和在男人心中的地位,女人的嫉妒,是毒药,毒了对方,也毒了自己,你看,官媒婆这趟差事就做的不快乐,其实与她何干呢。
  到了大堂,发现门口拥堵着很多人,这都是来看热闹的百姓。
  起因是公输拓的那个计策……
  公输拓是了解张纯年的,一上公堂,不徇私情,且心思缜密,查案有方,今个卫沉鱼必然是九死一生,所以,公输拓想救卫沉鱼,苦于没有更好的法子,就想起宇文佑曾经对卫沉鱼垂涎三尺,所以,他才让麒麟去找顾保三,因为顾保三与张贵玉乃故交,想通过张贵玉把卫沉鱼将死的讯息透露给宇文佑,然后宇文佑金口一开,卫沉鱼得救。
  可是,公输拓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顾保三不负所托的找到了张贵玉,而张贵玉也把卫沉鱼将死的讯息透露给宇文佑了,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宇文佑闭眼想了良久,睁开眼睛淡淡道:“刑讯,并公开审理。”
  刑讯,就是要对卫沉鱼用刑具。
  公开审理,大理寺贴出了布告。
  卫沉鱼是何许人也,大名充斥京城,于是,听说是审问她,百姓奔走相告,不多时大理寺门口挤挤擦擦密不透风了。
  公输拓和兰猗作为涉案人员也给请了来,二人到时,发现这一状况,四目相对,公输拓突觉不安。
  进了大堂,张纯年喊人给他们看座,并说明圣旨下,此案要公开审理,既为杀一儆百,也为还隋富安一个公道,还有,张纯年缓了口气又道:“皇上说,隋大人身为御林军统领,此案若不及时查明,会让天下人耻笑,保护皇帝和皇城的人都能给杀了,天下还有安全之地了么,所以,为迅速破案,需对卫沉鱼用刑。”
  言罢,定定的看着公输拓。
  公输拓同卫沉鱼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张纯年担心他大闹公堂。
  听闻是宇文佑的意思,公输拓搭在椅子围栏上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更没料到宇文佑远比他狠辣凶残和自持,宇文佑对卫沉鱼表示过倾慕,可是卫沉鱼都以各种理由将他拒之千里,而今宇文佑下令要对卫沉鱼用刑,他明白这并非是宇文佑的真正目的,卫沉鱼就像个替死鬼,宇文佑真正想对付的其实是他公输拓,严审卫沉鱼也好,乃至杀了卫沉鱼也罢,杀一儆百,杀卫沉鱼就是给他看的。
  然宇文佑是皇帝,自己是无力左右的,待张纯年回到法案后坐了,公输拓压低声音对兰猗道:“卫沉鱼凶多吉少。”
  兰猗脸色灰锵锵的,睡不足,身子又乏,手抚着给掏空了似的胃口问:“怎么办?”
  公输拓不假思索:“我要救她。”
  兰猗情知如此,再问:“怎么救?”
  公输拓脱口道:“你不是有免死金牌么。”
  兰猗点头:“嗯,可皇上当时说,免死金牌只能惠及我一人和福及我的亲眷,卫沉鱼她……”
  突然打住,死死的盯着公输拓,已经猜到公输拓想怎样救了。
  而公输拓也看着她,并不说话。
  兰猗缓缓的扭过头去,慢慢的闭上眼睛,所有的情绪只换成一个字——累。
  张纯年敲响了惊堂木,兰猗吓得一抖,猛地看去卫沉鱼,张纯年已经吩咐府役将五花八门的刑具拿到堂上,莫说用,单单是看一眼,卫沉鱼颓然跪在地上。
  动刑之前,张纯年厉声道:“卫沉鱼,你杀害隋大人已有新凭据,来人。”
  三班府役将一把短刀呈给张纯年,卫沉鱼认得,那是自己杀隋富安的凶器,可是,这种刀市集上到处都有卖,她不明白张纯年如何认定这刀是她的。
  此时张纯年离了法案,拿着刀来到她面前,哐啷,将刀丢在她眼皮底下,沉声道:“乙丑年二月二,你在烟柳坊刘记杂货铺买了这柄短刀,你还记得吧。”
  卫沉鱼一愣,张纯年短短时间竟查得如此明白,这刀是今年她在烟柳坊刘记杂货铺买的,当时是在附近某家酒楼见一个朋友出来,刚好路过刘记杂货铺,碧月说家里的火折子没有了,要进去买一支,这种小铺子她甚少去,好奇,就同碧月一道进去了,发现这柄短刀做工不错,主要是小巧容易携带,遂买了把。
  张纯年见她不言语:“这么说你没有否认?”
  卫沉鱼看着那刀:“大人,这种刀到处都有卖,您怎么认定这是我所有?”
  张纯年手一挥:“晓得你会如此说,本官若无十足把握,也不会说这刀是你的,把证人带上来。”
  证人?卫沉鱼一扭头,脑袋上如同棍击,不自觉的嘀咕:“怎么是她!”


第252章 卫沉鱼看着拶指凄然道:“我认罪。”
  证人是谁?
  卫沉鱼的丫鬟碧月。
  碧月随着府役上了大堂,匆匆瞟了眼卫沉鱼,忙将头垂低。
  张纯年回到法案后坐定,问碧月:“你确定这刀是你家姑娘所有?”
  碧月双手绞在一处,平头百姓,有罪无罪,上了堂无一例外都胆怯怯的,她声如蚊蝇道:“是。”
  张纯年继而问:“如何确定?”
  碧月指了指地上的刀:“上面有奴婢刻下的三个字,那是我家姑娘的名字。”
  刀上有名字?卫沉鱼一把抢过面前的刀,翻来覆去仔细看,这才在刀柄靠近刀头的相接处看见三个蝇头小字——卫沉鱼。
  “你为何刻下我的名字?”
  “你为何刻下你家姑娘的名字?”
  卫沉鱼与张纯年几乎是同时开口问的,张纯年突然拍响惊堂木:“本官审案,一切人等肃静!”
  卫沉鱼惊愕的望着碧月,不再做声。
  围观的百姓也立即噤声不语。
  张纯年手指碧月:“你来说。”
  碧月盯着自己的脚尖,局促道:“我刻下我家姑娘的名字,是怕刀丢了找不到。”
  这理由没谁会信,一把普通的刀而已,以卫沉鱼的富奢,十把百把刀丢了也没必要去找,所以,碧月这是在撒谎。
  卫沉鱼突然站了起来,走向碧月。
  碧月连连后退,最后快撞到大堂两厢肃然而立的三班府役,她给府役用杀威棒顶了回来。
  卫沉鱼咬牙问:“说,是不是一早就在算计我?”
  碧月摇头否认:“我没有。”
  卫沉鱼凛然一笑,平素就是媚眼如丝,而今却是阴森可怖:“没有,没有算计我却在刀上刻下我的名字,你是何居心?”
  碧月意图为自己开脱:“说了,怕刀丢了找不见。”
  卫沉鱼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贱人,这种理由三岁小童都不会信。”
  用力过大,打的碧月嘴角流血,她猛地抬头看向卫沉鱼,仿佛给激怒的困兽拼命做最后一搏,狠狠道:“是。”
  简单一个字重重的打在卫沉鱼心口,她主仆二人虽然没有兰猗同秋落的情如姊妹,也是有些感情的,卫沉鱼也知道碧月喜欢公输拓,奈何中间隔着她,也就隔着一条银河似的,难道碧月是因为嫁不成公输拓而恨自己?她问:“为何算计我?”
  既然已经撕破脸,碧月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话是从牙齿锋里挤出来的:“因为我恨你?”
  卫沉鱼转头看了看公输拓,回头对碧月道:“因何恨我?”
  只是,她没有猜中开头,更无猜中结尾,碧月快咬破嘴唇了:“论容貌,我不输你,论家世,你我都是官宦之后,同样的命途多舛,你就给全天下的男人捧着哄着疼着,而我就沦为下女,被你呼之则来挥之即去,我不甘。”
  卫沉鱼拍着自己胸口痛心道:“我待你不薄。”
  碧月轻蔑一笑:“何谓不薄?就是偶尔哄你高兴了,得来你一件首饰两身衣裳的打赏吗?”
  卫沉鱼瞠目:“你还想怎样?”
  碧月凌然扬起头:“我要你的全部。”
  卫沉鱼明白,全部之后没说的,便是家财,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是觉着碧月这丫头不老实的,手脚不老实心也不老实,曾经想撵走她,可是每每想起两个人都是官宦之后,都是因为父亲给奸佞陷害而使得命运改变,同病相怜,她就于心不忍,当下哈哈一声凄怆的笑:“我还是不够狠辣,以至于养虎为患。”
  碧月陪着她笑:“你杀了那么多人,你还觉自己不够狠辣,你真是疯了。”
  卫沉鱼一脸苦笑换成一脸惊愕,碧月的话她非是怕,横竖都是死,杀一个随富安得死,杀一百个昏官也是死,她惊愕的是,自己行事机密,这碧月是如何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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