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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妻 (佛佛)


  琢磨明白,兰猗想,何妨再送公输拓一个大礼,当下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对朱渊渔道:“大人这病可不轻。”
  朱渊渔努力使喘息平稳些,嗓子有些嘶哑道:“若非如此,安敢深夜叨扰夫人,侯爷说夫人会拿穴法治喘病,请夫人救命,下官这厢,这厢给夫人叩头了。”
  他真想跪,兰猗忙道:“大人不可。”
  随后让秋落将朱渊渔搀扶着往椅子上坐好,望闻问切都省了,兰猗直接道:“治你这病不难。”
  朱渊渔一乐:“阿弥陀佛。”
  孰料兰猗话锋一转:“难的是,男女授受不亲呢。”
  朱渊渔怔住,方才的一脸欢喜转瞬成了一脸秋风扫落叶。
  兰猗接着道:“我这拿穴手是家父所教授,可是我们是父女亲人,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
  朱渊渔突然道:“既然夫人这秘技是秉承于狐大人,那就不麻烦夫人了。”
  兰猗心里咯噔一下,百密一疏,忘记这一茬,给对方抓到把柄,忙道:“怎奈最近家父手腕处受伤,无法拿穴了。”
  朱渊渔是个老滑头,此时也束手无策了,哭丧着脸道:“难不成老天真要收了我去。”
  兰猗手中玩着帕子,慢条斯理道:“也并非到了绝路,我可以给朱大人治病,比如我们成为亲人,那就不算男女授受不亲。”
  亲人?朱渊渔一头雾水。
  兰猗瞥他一眼:“我可以认朱大人为义父。”
  唬的朱渊渔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视侯爷为祖宗,我怎么敢认夫人为义女。”
  他心里道,那公输拓成日使唤我像使唤孙子似的,我认你为义女,公输拓便是我女婿,那厮知道自己降了辈分,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
  兰猗蹙眉,一脸无措,绞着帕子想啊想,最后无奈道:“再不然那就只能是你认我做义母了。”
  朱渊渔:“啊?”
  看兰猗做他的女儿还小,让自己做她的儿子,这实在不成体统,这话又不敢说,更为了治病保命,狠狠心道:“做义母就免了,下官这副尊容牛头马面一般,侯爷都说见着下官一面十天半月不想吃饭,是以下官可不敢让夫人称儿子,倒是可以认夫人为师父。”
  他耍了心机,认师父,或许可以学学这拿穴的手法,日后再犯了喘病,自己也可以试试。
  这正是兰猗所做的打算,却装着最后勉为其难道:“也只能这样了。”
  朱渊渔砸吧下嘴,心一横,豁出去老脸拱手喊了句“师父”。
  兰猗却伸手阻止:“慢着,拜师怎能如此草率。”
  朱渊渔只以为能蒙混过关呢,人家不同意,他问:“依着夫人呢?”
  兰猗回头看秋落:“上茶。”
  戏里听的,书上看的,照葫芦画瓢的摆了香案又端了盏茶水,念在朱渊渔年纪大又有病,就让朱渊渔给她鞠躬施礼敬了茶,喊声“师父”,兰猗抿了口茶,礼成,她就开始动手给朱渊渔治病。
  这在她也不算难事,有白马西风前头治过,念及白马西风,兰猗不知他的病是否已经好的彻底,又想起他妻子李秀姑,看样子是个泼辣户,所以即便自己担心白马西风,也不好管人家的闲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希望白马西风吉人天相。
  她下手轻重适宜,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朱渊渔不仅不喘了,竟伏在八仙桌上睡着了。
  兰猗的手已经酸痛得抬不起来,给秋落使个眼色,慢慢出了厅堂回了房,进门却发现公输拓坐在炕沿上吃茶呢,见她回,公输拓跳下炕来,喜滋滋问:“怎么样,老朱的病治好了?”
  秋落那厢忍不住咯咯笑着:“何止治好了,二小姐还差点认了个儿子,最后认那朱大人做徒弟了,侯爷您说说,那朱大人比我家老爷年岁都大,喊二小姐为师父,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公输拓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喜,突然绷紧脸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这就像辈分,可是不分年纪大小的。”
  兰猗微微笑着,慢慢往炕上坐了,一路回来灌了北风有点冷,搂着火盆子头也不抬道:“侯爷直说罢,为何要我给那朱大人治病?我认这个徒弟还不是为了侯爷。”
  果然狡诈,公输拓于她对面坐了,双手扣住兰猗放在火盆边缘的手道:“你认了这个徒弟,就是给本候掌握了整个顺天府。”


第152章 阃令严下,此后不准同女人打交道。
  顺天府,掌京畿之政务,虽也是府,府尹凌驾于一般知府之上,其他知府用铜印,顺天府府尹用银印,势同封疆大吏。
  这些个事兰猗都知道,不知道的是,公输拓竟说认了朱渊渔这个徒弟,是为他公输拓掌握了整个顺天府。
  公输拓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筹谋的一切告诉兰猗的,然此时更深人倦,中堂内还等着朱渊渔,他就对兰猗道:“宜妃娘娘省亲之后你回了家,我备下席面,你我夫妻,秉烛夜谈,那时,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瞧他不虚此行的开怀,兰猗也高兴,并无纠缠多问,只把他送出门去,天上零零碎碎的飘着雪花,廊上有两个小丫头正拾掇出瓦罐来准备装新雪留以泡茶用,茶道讲,泡茶,露水最佳,雪水次之,雨水第三,井水最差,所以每逢下雪,兰猗房里的小丫头们知道她对茶讲究,就一定存下新雪。
  雪一落,风就止,公输拓扣上风兜裹紧大氅,朝兰猗挥挥手,成亲这么久了,今个别离有些与往日不同,今个他才感觉两个人是夫妻了,嘴角挂着笑,一转身,走的那么拖拉。
  兰猗瞧他有些古怪,普普通通的一场分别竟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这个念头才出,兰猗自己吓了一跳,忙暗暗朝地上啐了口,去去晦气,除掉霉运。
  公输拓到了前头,朱渊渔已经醒了,擦了擦嘴角的涎水伸个懒腰,发现自己睡下之地竟是狐家的中堂,他抚摸下心口,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无有哪里不舒服,感叹这师父没白认,师父一出手,自己仿佛从阴曹地府回来一般,气顺了,心不憋闷了,高兴,舒畅,见了公输拓连连夸赞兰猗实乃华佗转世。
  公输拓哈哈大笑:“老鬼,听说你认我夫人做师父了,得了,此后有你这么个徒儿,我不愁没酒喝了。”
  朱渊渔脸一红:“侯爷何时缺过酒呢,不过我家里还真是藏着一坛子女儿红,走,喝几盅。”
  公输拓心里有事,金雀报,晋中令张广发病危,这是公输拓培植的心腹,不知宇文佑之后会派个什么人去接替,但公输拓好歹应该送张广发一程,眼瞅着十五上元节到了,届时宇文佑非得宣他入宫伴驾赏灯不可,公输拓打算今晚连夜启程,以他那匹大宛马的脚力,十五之前能赶回来的,但不能耽搁,所以听朱渊渔邀他过府吃酒,公输拓贼眉鼠眼的笑,还附耳密谋般:“不成啊老朱,阃令严下,此后不准同女人打交道,你让我喝女儿红,这也不成。”
  朱渊渔呵呵坏笑:“侯爷惧内,天下奇谈,得了,下官给这病磋磨的几天没睡好,那就不陪侯爷了,回去好好的睡一晚。”
  两个人就在狐府门口作别,公输拓去了晋中,朱渊渔回家补觉,兰猗,没来由的心慌意乱,竟至几天胡思乱想,待过了十五,兰宜终于回来省亲了,她也就暂时忽略那不安,忙着接待姐姐。
  早在几天前宫里就有太监不时的来问,何地是宜妃娘娘下轿处,何地是宜妃娘娘缓坐处,何地是宜妃娘娘更衣处,何地是宜妃娘娘用膳处,何地是宜妃娘娘小憩处,何地是宜妃娘娘同家人会面处,又有许多大内侍卫来吩咐如何防范,又有礼部官员来传授,见着宜妃娘娘,狐府上下,如何跪,如何退,又有工部官员带着些工部小吏、杂役并城内守备,以狐府为中心,往外至少十条街道清扫干净驱逐闲人。
  总之这时刻兰猗才切实明白了当初姐姐为何苦心孤诣,不惜昧着良心的害她害顾纬天一门心思的想进宫,原来,皇家人的这番威仪端的是寻常百姓不能比的。
  狐府各处,由宫里头的人巡视完毕,再无疏漏,又有几百御林军将狐府乃至狐府周遭围了个密密匝匝,就这样风雪中守候了一天一夜,然后换了另外一队御林军继续守卫,只等黄道吉日,先是一批内侍挑着宜妃娘娘日常所用之物,后又是一批太监个个红衣红马开道,接着是一队粉色衣裙披着绯色斗篷的宫女随行,接着才是八个太监抬着的凤辇,那凤辇堆金淬玉,炫目耀眼,两厢随侍着以掌事太监卞连顺和掌事宫女春盛为首的二十几个太监宫女,个个新装,个个派头十足。
  狐彦带着狐氏一族的子侄族老们迎候在槐花里的街外,贺兰氏同兰猗带着狐氏一族的女人们迎候在大门口,见凤辇来到,卞连顺一声高呼:“宜妃娘娘驾到!”
  瞬间呼啦啦跪倒一地。
  轿子里的兰宜缓缓撩起轿帘,露出一条细缝,望着面前的一切,特别是妹妹也跪在其中,她觉着自己费煞心机的入宫,这一番景象值了,她在轿子里骄声道:“都起来罢,那地上凉。”
  卞连顺便接着一声:“娘娘有旨,众位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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