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后退了几步,朝凤轻舞所在的位置行了个礼,跨马返回了。
屋内的凤轻舞听见马蹄声已远,知道楚九歌已经离开了,这才安心。她现在是装病,万万不能暴露,不能打草惊蛇。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等着别人动手?”尉迟君嗣看着凤轻舞躺在榻上,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是啊,我又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见招拆招了。”凤轻舞躺在床上,揉了揉太阳穴,“我已经一连好几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打算睡一觉。”
“那我给你守夜。”尉迟君嗣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凤轻舞的榻边。
“要不要吹灭蜡烛?”尉迟君嗣看了一眼正烧得正旺的花烛。
“吹了吧。”凤轻舞回答,“这样也真实些。”
于是很快俩人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凤轻舞可以听见丝竹管弦的声音,今天晚上胭脂河的灯火将会明亮一夜。
“我真的睡了,有事叫我。”凤轻舞最后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遍,此时她已经哈气连天了。
“睡吧。”尉迟君嗣将被子给凤轻舞拉好,“现在晚上已经比较凉了。”
凤轻舞嗯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翻了个身,便进入了睡梦中。
凤轻舞每次隐疾复发的时候总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不过这次她虽然没有复发隐疾,但也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梦中,她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梳着简单的发髻,抱着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物件,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有人似乎在前面叫她的名字,咦,不对,那不是她的名字,她不叫晚荷呀,不过她不知为何依旧还是向前走去,她好像停下自己的脚步,可是就是停不下来。直至一把凶器突然了她的后背,她顿时只觉剧疼无比,然后便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她是在一个昏暗的小屋里。屋子里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夹杂着腐肉的气息。此时的她似乎长大了不少,应该也有十一二岁了。她的旁边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少女的五官很美,不过却是扭曲着的。少女的身下有一摊已经是暗红色的血。那个少女看着虽然比她年纪大一些,但也没有大多少,不过就十四岁的年纪,正如……
第二十六章 :梦与现实
正如……凤轻舞只觉得看起来似乎相识,但却突然怎么也喊不出那个少女的名字,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凤轻舞觉得很难受,心底更是有说不出来的悲切。一瞬间,她似野马一样突然挣脱了缰绳,喊出了她一直想喊的名字。
悦娥——
凤轻舞喊道,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问道凤轻舞的梦语,闭着眼静思的尉迟君嗣刹那间便睁开了眼。回过头一看凤轻舞,只见凤轻舞气喘吁吁地坐在榻上,汗水顺着两鬓就流了下来。
“怎么了?”尉迟君嗣看到凤轻舞如此状态只觉不好。
凤轻舞沉静了半刻,缓缓道:“君嗣,我觉得有人给我下药……”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就从凤轻舞的口中喷出。
“轻舞……”尉迟君嗣俊眉紧锁,他连忙点了灯。凤轻舞靠在他的怀里,已经气息微弱。
“君嗣,你知道天下百毒千苦,何为最毒最苦,就连祭司殿的寒毒池里的毒也无法比拟……”凤轻舞声音有些颤抖。
天下百毒千苦,最毒最苦不过一个情字。多情毒,薄情苦。这是一个来自鸾凤国的典故,而且留下这句话就是由于凤轻舞本人。
凤轻舞第一次接掌大祭司之位时,她在万众瞩目之下走上了千秋台。站在历朝历代鸾凤国大祭司会站在的位置上,接受四方来贺,向诸国证明自己的身份。
那个时候,九霄国的前国师,也就是尉迟君嗣的师父,凌虚阁的老阁主尉迟意卓问了凤轻舞一个问题,天下百毒千苦,何为最毒最苦。而凤轻舞却十分沉稳地回答道,万事因情起,千古争夺的也不过是一情字。正如王侯因雄心豪情而征战天下。
但尉迟意卓却摇了摇头,答道:“纵然天生帝女,才华傲人,也是涉世未深。你明白是情,但却不知红尘之中最浓厚的离不开风月儿女情,那不只是凡夫俗子的,帝王将相家亦如此。”
尉迟意卓此言一出,立刻震惊诸国。人人都觉得国师大人此言背后是另有隐情的。
尉迟君嗣身为尉迟意卓的爱徒当然知道师父这一番言论,而且铭记在心。
这世上什么毒也抵制不了情毒的,没有任何一种毒,可以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来抑制情毒。
“是情毒呀。”尉迟君嗣一摸凤轻舞的脉象,道:“此毒来势汹汹。”
“我曾看过毒经,此毒应该是最罕见的断肠情毒,因为中毒者会诡梦不断。有人说这毒是靠梦来解的,梦里走的出去,便解了,梦里走不出去,便死了。”凤轻舞苦笑,“我现在只要入睡,便一定会做梦的,直至解了梦或者死。”
“你还记得你做的梦吗?”尉迟君嗣问。
“有印象,”凤轻舞答,“我记得有人叫我晚荷。”
闻言,尉迟君嗣为之一震。
“还有吗?”尉迟君嗣心底有些紧张,难道凤轻舞会因为这个梦想起什么东西来?
“还有就是一个少女死在了我的面前,那个少女跟悦娥好像呀……”凤轻舞无法描述那种感觉,那种本应该死的是她的那种感觉。
“我觉得那个少女似乎是替我而死的。”凤轻舞心底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她觉得十分愧对那个少女。
尉迟君嗣有一种感觉,那个死了的少女应该也是发生过的真事,就像被叫晚荷的那件事情一样。凤轻舞应该是忘了什么,她们祭司殿有很多秘术,其中不少秘术凤轻舞都不会。她应该是故意被人抹去记忆的。而抹去她记忆的人肯定也是祭司殿的人。其实尉迟君嗣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那个答案就是凤轻舞的母亲,鸾凤国的前任大祭司凤容。
不过凤容为什么要这样做?尉迟君嗣不相信凤容会去害凤轻舞,相反,他会觉得凤容是在保护凤轻舞。
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也是有好处的,起码是无忧无虑的。顺着这个思路想,尉迟君嗣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参透几分凤容的用意。凤容不想让凤轻舞有太大负担,不想让她受到什么刺激,想让她平平安安的长大。
既然如此,凤轻舞忘了这些事情,那这些事情只有确确实实发生过,就不会一个人都不知道,肯定是会有人知道的。不如说苏媚,再比如说魏承。
他为什么不去问一问苏媚或者魏承呀?
尉迟君嗣转头看向凤轻舞,问道:“要不要看一会而话本子?”他知道凤轻舞应该不太想睡觉了。
“苏媚这里藏书挺丰富的,不仅有话本子,其他的书也有。把《天下诸国人物风情传》拿给我。”此时的凤轻舞已经恢复平静,尉迟君嗣可以看得出,其实她这是想办法去解这个毒。
“好。”尉迟君嗣答应,将其中一本厚重的书递给凤轻舞。凤轻舞朝他笑了笑,表示满意。
尉迟君嗣将自己的外衣给凤轻舞披上,然后走出了房间。房间外,魏承正守着这里,不让人进来。
魏承看见尉迟君嗣从屋里出来,有些惊讶,问道:“这是大祭司的意思?”
“大祭司在看书,魏公公,我有些事情想请教您。”尉迟君嗣虚心求教道。
魏承见尉迟君嗣诚意十足,开口道:“问吧。”
“大祭司当初可经历过什么类似于悦娥的事情吗?”
听此,魏承脸色一变,“你从哪里听来的?”
尉迟君嗣从魏承的表现可以确定,绝对是确有其事的。
尉迟君嗣没有透露凤轻舞的梦境,只是开口言道:“此事事关大祭司的安危,您要是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吧。”
魏承觉得尉迟君嗣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他一个外人能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情,肯定确实与凤轻舞有关,说不定就是凤轻舞默许的。
于是他便向尉迟君嗣说了这件事。
这确实是一件发生在凤轻舞身上的事情,不过此时的凤轻舞已经没有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忆了。
那是一年花灯结,凤轻舞偷偷从宫中跑出去看花灯。她常年在宫中,没有看见过平常街市的节日盛况,所以颇为好奇。那个时候,她身边还没有苏媚,只有一个魏承。魏承阻拦她,可是凤轻舞却听不进去,还是去看花灯了。而凤纤纤也随着凤轻舞一起胡闹,于是两个人很快就甩开了暗卫,跑到一个不被人所知的地方去了。
第二十七章 :往事成伤
两个明媚的小姑娘,都有着少有的美貌。在这挤挤攘攘的闹市中,她们迎来的能有什么好事。有人拉住凤纤纤的胳膊,凤轻舞为了将凤纤纤拽回,反而自己落入狼口。后来凤纤纤一个人哭着跑回来了,她说凤轻舞被歹人掠了去。当时整个鸾凤帝城都封锁了,挨家挨户的去寻凤轻舞。寻了三天三夜,最后却是在一个昏暗的小屋里寻到凤轻舞的。
在那个小屋里,凤轻舞的衣裙已经破烂不堪。她呆呆地坐在干草堆上,原本漂亮的眸子只剩下了无边的空洞。她守着眼前倒在血泊中的少女,那个少女浑身已经没有一点儿完整的衣裙了,身上数不尽的青伤紫痕简直可怖。那个少女明明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是凤轻舞却一直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让任何人再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