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张月娘之前跟林宝珠说话时候还有些底气,那么现在,她是真不敢叫板的。再怎么着,她也知道今儿是她们一家不占理。可是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婆婆跟相公打着担心她的旗号来了,她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不是?更何况,她也正想让婆婆跟相公知道自个又怀了孩子的好消息。
哪里知道婆婆还好一些,自家相公是压根不听她的劝阻,非说正屋住着舒坦,一回来就直接去了正屋休息。甚至还翻找了些茶叶跟点心自顾自的享用。
原本她就很是忐忑,可真看到自家弟弟一点情面不讲,直接动手了,她难免觉得他是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些茶点罢了,能值几个钱?张家现在又不缺吃喝,难不成还真为了那么点汤汤水水的东西跟自个翻脸?
说起来,张月娘的想法也够复杂的。有时候明明已经看出了韩家人的错处,但真被人撕开遮羞布时候,又会寻找各种由头埋怨人家主家。而且她也不是一点都没有羞耻感,可是那一点点的原则跟底线,只要碰上强势又拔尖不讲理的韩李氏跟人面兽心的韩柳旭时候,就会瞬间消散的渣渣都不剩一点。
其实这样的人最是让人反感,总是可怜巴巴的一副模样,就算被人指责也只会诉苦或是打苦情牌。许是她本心没那么多算计,但面对人的指责懦弱的把责任推到旁人身上,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这样的人,你说她罪大恶极么,倒是不至于。甚至都算不上厚颜无耻死皮赖脸,可偏生就是这样的人纵容了许多不公,以至于自个心态也很容易滋生嫉妒跟不甘。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许是形容的不贴切,但到底也有那么点意思了。
说实话,也就是幡然醒悟,且对张月娘彻底失望的张满囤,换做别人指不定真就被她的愁苦凄惨的哭诉弄得心软,亦或是下不的狠心冷了脸。
但是冷了心的张满囤并不在乎那些了,更不在乎外人会不会说他的难听话。他只知道,有些人不宜惯着,一旦惯了许就会生出牵扯不断的麻烦事儿。
想到这里,他就冷漠的看着僵着一张脸的张月娘讪讪的动动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瞪了一眼大丫就扭身跟着去找韩李氏跟韩柳旭了。
张满囤看了一眼还发愣的大丫,再冷冷的看着巴巴的去扶着韩李氏的张月娘,眼底里冰冷犹如野兽一般锁住那几个人。他的怒容一点点收敛,然后上前揉了揉大丫的脑袋,说道:“大丫,你要是不想跟他们走,就留在舅舅这里住。晚一些时候,舅舅带你去见舅娘。”
大丫僵硬着身子任由大舅摸自个的脑袋,原本沉闷的人突然像是有了感知一般抬头,小心的看了看张满囤,见他没有生气,慢慢的像是试探一般点了点头。许是怕被骂,刚点过头,大丫就习惯性的又缩了缩脖子,看的人心头忍不住萦绕一丝的苦涩跟疼惜。
张满囤越过大丫径直走向院子外面,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听着韩李氏母子的喊叫声凑过来了。瞧见韩家人狼狈不堪,而张月娘这个满囤的亲大姐也是扭曲着面容,脸色难看极了,不由得纷纷嘀咕起来。
因着跟张记共同经历了许多事儿,现在村里人也算是了解满囤两口子。这两口子虽说日子过得好了,可也并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看不起人的主,平日里下工了大家伙儿来串门子的也不少,宝珠那闺女哪个不是好生热切的待着?
有时候哪家办喜事儿,想让宝珠那闺女帮着做些稀罕的饭菜撑场面,也没见人拿捏着架子摆谱。
至于张满囤,以前那个恶名昭著的话,可不就是大家伙的偏见?相处下来,这人虽然是不善言辞,可是性子却是不坏的,顶了天的也就是皮相骇人了一些。不说旁的,就说村里那些个皮小子们整天的满囤叔长满囤叔短的说着,不就足以说明满囤这后生,不是个歹的了么。
也是基于这些,大家伙儿虽然都是一头雾水,但却并没有贸然的开口责怪谁。
说起来也是怪韩李氏几个不知道如今张记在桃树湾村子里的地位,更没打听清楚张家两口子在村里怎么被称赞的。也是几个人本来就是自私自利的主,所以哪里会想得到张记拉吧了不少村里人过起宽裕的日子来。她们只以为无商不奸,哪怕明明知道张记都免费开私塾了,也只是认定这是张记沽名钓誉的噱头,实际上不定怎么暗地里坑人银子呢。
都说心中有佛,看人即佛。心中有屎,看人即屎。这句话一点不假,就像韩家人,本就是烂了根子的人,自然也会觉得别人同他们一样贪婪无耻。
韩李氏见来看热闹的人多了,心里暗暗得意,但面上却是凄凄惨惨的哭嚎起来,“满囤,再怎么说你也不能黑了良心不认我们这门亲戚啊,你姐夫毕竟是个秀才,能放下身段来帮你总也是一番好心,你又何必容不得人啊。就算你不乐意,怕我们沾你们的便宜,也不至于这般上来就动手吧......”
说着,那眼泪可就啪唧啪唧的开始往下掉了,那还真是哭的伤心。余光扫见有人面露不忍,但却依旧没人上来拉着扶她,帮衬着她说话,韩李氏心里有些焦急,心道果然是一群刁民,没一个心眼好的,不过心里骂咧着,面上却依旧是呜呜的哭着。
看着韩李氏的模样,再听她的话,还真让人觉得有几分同情可怜了。只可惜,比之韩李氏,桃树湾的人更想听一听张满囤说怎么回事儿。
毕竟,一个是自个村子且对村子有良多善举的人,一个却是不知打哪来,在张家困顿时候从来没见来往过得人,孰亲孰远哪里有不明白的?
说来也是怪事儿,因着张记的村在,桃树湾的人甭管哪家哪户,也不管穷富,如今都是格外的团结。至于那些个喜欢落进下是背地里说人坏话的人家,自然早早就被排斥在外了。
“呵,你真当大家伙儿都是傻得?韩柳旭,我且问你,你说是来帮衬我的,又怎么在主人家不在时候自个就进了正屋?不光如此,那被我媳妇珍藏的白鸡冠春茶,还有一些点心跟我媳妇的簪子,怎得都被你翻找到了?这是为客之道?”到底是跟媳妇待得久了,也跟着去谈过许多生意,张满囤说起话来也不含糊了。最起码,不像以前那样,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气急了就动手只管往死里打。
媳妇说得对,能动嘴的,干嘛要费力费神的动手,但凡打不对了惹下官司,麻烦的还是自家。
“哪个翻找东西了?你那些个东西又不值钱,不过是些茶叶么,也值当的你一提再提。再说了,哪个拿了你的簪子,我们旭儿可是有功名的秀才,你要是拿不出真凭实据来,当心我拉你去见官......”
眼看着周围看看热闹的人眼神越来越不对了,甚至指指点点的对着自家这边了,韩李氏就有些着急了。当下就有些口不择言的怒吼道,“再说了,那是月娘找出来的,算起来那也是张家的姑奶奶,又不是外人?”
张满囤点点头,黑沉着一张脸,冷冷道:“那就去见官,白鸡冠春茶不值什么银子,不过也就是白金一两罢了。”说罢,他也不看韩家人瞋目结舌的嘴脸,直接喊了一声大狼,然后退后一步。
院子里一直懒洋洋趴着的大狼一听主人叫它,嗷呜一声就窜了出来,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自家主人的意思。它一蹬腿,直接蹿着就把假装斯文的某个败类扑到在地,然后哈嗤哈嗤的冲着韩柳旭吐舌头,顺道还邀功的看向张满囤。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一回,才是真正的屁滚尿流,一直站的端正的韩柳旭哪里敢绷着了,赶紧高喊着还你还你,就飞快地把怀里藏着的银簪子丢了出去,那模样好似生怕晚一点就被大狼咬断了脖子。
见银簪子果真是在韩柳旭身上,大家伙儿都哗然了,那再看向韩家人的眼神,更是嫌恶了。还有之前去私塾碰到嚣张的韩柳旭的那个汉子,这会儿也有话说了,一番嚷嚷,可是把韩柳旭的底儿都掀出来了。
得了,这下他那点秀才爷的脸面也彻底没了。都不用张满囤再开口了,边上的人都义愤填膺的齐声嚷着要把韩家人赶出村子去。他们都是良善的人家,几百年也碰不上这样没羞没臊的人,可是不敢留了这祸害在村子里待着。
有人带头了,接下来那些看热闹的自然也都附和起来。而被又惊又吓,而且还被人戳破了脸皮的韩柳旭,现在也真真是没有脸再呆下去了。
至于还在骂骂咧咧叉着腰跟人撕逼的韩李氏,就算在平日里厉害了些,却也架不住一个人对着一群人撒泼。要抡起撒泼;骂街来,说实话,她还真不一定是村里那几个喜欢掰扯旁人家长里短的婆娘的对手。
也崩等着张满囤动手了,刚刚还蹦跶的欢实想要给张满囤冠上有钱了就不认人的名头的韩家人,简直是被桃树湾一人一口吐沫的赶出了村子。
张月娘自然也不敢多留,甚至在她婆婆跟人撕扯时候,她就护着肚子退的远了一些。等到她男人青白这一张脸夹着尾巴匆匆逃出人群时候,她也紧跟着离开了。而这期间,竟然没一个人想起,张家院子里还留着一个韩大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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