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濯缨再三确认过墙壁上镶嵌的赤血鬼目后面没有任何机关,挖下来也不会牵动任何危险,这才下令让莲花峰外面的士兵们进来。
财宝还是次要的,蚩罗墓里面多得是,但这种能救命的赤血鬼目,比财宝更重要。
因为蚩罗墓的探索可能会经历一段很长的时间,所以绮里晔和水濯缨也不打算等到全部探望完了蚩罗墓再让人进来,探过哪些地方就先搬运哪些地方的东西,尽量提高效率。
这一处主墓室的旁边还有两个规模小很多的耳室,四个配室,里面葬的是这位皇亲国戚的亲眷。这些耳室配室不如主墓室那么恢弘奢华,不过也是金碧辉煌,里面珍宝无数。不过大部分木料制成的家具都朽烂了,一碰就化作灰土崩落一地,能保存下来的除了金银宝石以外,就只有陶瓷铜器。
但这众多墓室里,加起来总共有五个门,每个门都一模一样,后面都是一条黑漆漆的墓道。蚩罗墓的迷宫构造在这里就已经开始了,这五条墓道里面只有一条是通往墓中心的,其他的都是死路。不知道走哪条的话,就只能冒着风险,一条一条地去试。
开凿墓道的工匠们负责修建的就是这片地方,所以那张线索图里面,有标出应该走的是主墓室里面那条带着巨石机关的墓道。
两个机关师靠着水濯缨的透视能力,挖开墓室墙壁上合适的位置,先破坏了千斤巨石上的机括,保证巨石不会砸落下来,众人才打开门,继续往墓道深处走去。
……
北晋,邺都,太子府。
聿凛快步穿行在幽暗阴冷的地道中。在石室外面看守楚漓的侍卫刚刚过来向他禀报,楚漓又是整整两天什么都没吃,从昨天起甚至连送进去的饮水都没动过一口。
一般人两三天不喝水就活不下去,眼看着事态严重,怕是得闹出人命来,他们才赶紧又去禀报聿凛。
聿凛听到的时候,估计是楚漓又在闹绝食来逼他放她出去。这个绝食应该也不是真的绝食,因为她根本没有那么狠的性子,对身体也从来十分顾惜,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委屈,更不用说活活挨饿挨个两三天。
即便她真有这个绝食的念头,也不可能绝食得了。
只是她现在闹的花样越来越多,他正在考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冷处理,把她一个人单独关在房间里,干脆带在身边可能还更好点。尽管两人之间的矛盾冲突也许会更激烈更尖锐,但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至少还放心一些。
到了石室的铁门前面,刚刚打开铁门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里面扑面而来。
聿凛在原地猛然停住脚步。
这时候是晚上,外面的地道里点着火把,石室里面却没有灯烛,一片黑暗。他的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看不清石室内的景象,心脏却骤然冲到了喉咙口。
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
他在那里只站了一秒钟,转身夺过后面一个侍卫手上的提灯,大步走进石室里面。然而只跨出一步,就再次停了下来。
他的脚下,靴子踏着的青石地面上,是一大片黑红色的血迹。
血迹已经干涸了,在提灯的光芒下泛出粘稠的猩红光泽,从石室的角落里流淌出来,蜿蜒过整个石室。犹如黑暗中伸出一只死亡的血手,以一种痛苦挣扎的姿态,伸到他的脚下。
“砰!”
聿凛手中的提灯一下子跌落在地面上,灯油从里面泼洒出来,在地面燃起一片熊熊火焰,照亮了石室角落里的景象。
楚漓仰面躺在石室角落里的床边,身上全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床上浅黄色的被褥床单更是几乎被染成了黑红的颜色。从血迹来看,她似乎是床上摔下来的,在地上仍然流了很长时间的血。更多的鲜血在她的身下汇聚成一大片黑红的血泊,流过大半个石室的地面,沿着地砖的缝隙渗透开去。
到处都是惨烈无比的干涸的鲜血,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黑红色。
聿凛微微张开嘴巴,却像是嗓子眼里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空气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想动,却完全无法动弹哪怕一步,四肢百骸都像是结了冰一般,死死地凝固在原地,只有透骨的寒意渗透进他的全身,冻结住他的血肉。
“殿下!”
外面的侍卫见石室里起火,连忙赶了进来。但石室的地面是整块冰冷沉重的青石砌成,不可能起火燃烧,泼出来的灯油不多,地面上的火焰很快就熄灭了下去。
侍卫们的声音像是惊醒了聿凛,但他根本没有理会后面一脸惊诧的侍卫们,而像是终于有了动弹的能力,一步步朝楚漓走过去。
脚步像是踩在棉花上面一般,软得没有丝毫力道,似乎动作很急,然而实际上缓慢得出奇。
那些血是从楚漓的左手手腕上流出来的。石室里面没有任何能用来切割的锋利东西,她手腕上的伤口参差不齐,看上去也并非利器切割,而竟然像是一点点磨出来的。
她的嘴角和脸颊上同样沾满血迹,似乎被来回蹭了很多次,蹭得到处都是。手腕上的伤口,应该是她用牙齿硬生生地咬开,咬一次的口子太小,所以她咬了很多次,才会咬成现在这个样子。
自己咬开自己的手腕,跟割腕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割腕一刀下去干脆利落,不过是眼一闭心一横的事情,然而要一点点地亲口把自己咬成这个样子,忍着钻心的剧痛,感受着自己的血肉在牙齿下崩裂开来,单是想象一下都觉得汗毛倒竖。
她以前那么怕疼怕受伤的一个女孩子,那时候是有多崩溃多绝望,才能对自己下得了这种狠心?
聿凛的手抖得几乎抬不起来,落到楚漓的脸上,触手已经是一片冰凉。
他剧烈地颤抖着手,去探她的呼吸,试她的心跳,摸她的脉搏……什么都没有。
她死了至少有两个时辰了,身体已经僵硬,他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甚至看到她的后颈处出现了一片片紫红色的斑纹,那是人死后尸体上的尸斑。
她死得并不平静,苍白染血的脸上,还留着那种痛苦的表情。因为嘴角和脸颊上都是血迹,上面清晰地留下了泪水冲刷开血迹的泪痕,她应该是一边流着泪一边死去的,也许是因为痛苦,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因为绝望。
聿凛跪在地上,全身似乎没有了任何力气,却偏偏死死地抱着楚漓,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从他的怀里把楚漓夺走,包括死亡。
可是她已经死了。
上一次他进石室的时候,她哭着求他放她出去,说她受不了这个地方,再在这里待下去她会疯掉。那时他以为她不过是在做戏,冷硬着心肠,毫无留恋地甩开她的拉扯,只给她留下半幅撕裂的衣袖,关门而去,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黑暗幽闭的石室里面。
她并不是做戏,她表现出来的都是真的,没有人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做戏。
她是真的受不了,这里把她逼到了崩溃,逼到了发疯,逼到不得不选择这般惨烈的死亡。
不,不是这里,而是他。
是他把她强行囚禁在这里,在她痛苦到极点,连自己的自尊心和好强心都抛在一边,苦苦哀求他的时候,仍然残忍地对她置之不理。
他冰冷地从石室里转身离去时,已经掐断了她的最后一线生机。
是他逼死了她。
以前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爱上她之后,为她一再地付出,一再护着她,宠着她,让着她,结果换来的却是她一再的逃离。幕后者杀了莫秀容嫁祸到她身上,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她,而她却是毫不犹豫地再次离开他。
所以他愤怒,心寒,觉得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既然对她好她不领情,那他也没必要再宠着她,她想逃,他就用强硬手段驯服她再也不敢逃。即便死,她也只能死在他身边。
现在她真的死了,永远不会再逃跑,永远会留在他身边。
聿凛的喉咙里发出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那是痛到了极点,不受控制而发出来的呻吟。
仅仅在几个月之前,她还是个健康,活泼,快乐,充满生机的女孩子,是跟他两情相悦的妻子。晚上在太子府等着他回来,跟他一起吃晚饭,经常拿着一些她新做出来的点心和菜式非要他品尝,在床上的时候玩出无数种千奇百怪的花样来,把他调戏得面红耳赤。每天早上醒来,她一定会把他扑在床上,在他嘴唇上落下一吻,她说那是表现夫妻恩爱的早安吻。
而她现在躺在他的怀里,已经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对他说话,对他欢笑。
她只有惨烈而可怕的未来,并且在不久之后,就会以最残酷的方式呈现在他的面前。六个时辰后身体大片变色,十个时辰后彻底冰冷,二十四个时辰后开始腐败,一个月之后开始骨化,最终化作一具森然腐朽的白骨。在黑暗死寂的地下,与棺木和蛆虫为伍,渐渐变成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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