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的。”叶黛暮是学了一点茶艺。不过,在谢璋看来这一点大概也不足为提,于是叶黛暮进入了手忙脚乱,可怕的茶艺训练之中。
在弄砸了三壶上好的蒙顶,叶黛暮终于泡出了一壶稍微过得去的茶,小心翼翼地提起茶壶缓缓倒入谢璋面前的杯盏之中。“老师请用。”
“汤色碧清微黄,滋味鲜爽,浓郁甘甜。这一次泡的好还好,算你过了吧。”谢璋看她小小的欢庆一下,便知道叶黛暮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出来了。
不过,这还是不够稳重啊。身为帝王怎能如此喜形于色呢?也没办法,说到底,陛下如今也才十七岁罢了。还是个小孩子啊。
叶黛暮嗅了嗅那茶汤,小口地品尝。绿意似乎在舌尖上绽放一般,叶黛暮眯起眼睛,惬意地叹了一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殿门外候着的绯柒便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
“陛下,卢大人派来的人说,中书省找到了一枚贼人遗落的玉佩。那玉佩,是陛下您的。”
☆、第贰佰肆拾伍章攻伐之术
“玉佩?”叶黛暮这会儿是彻底懵了。她的玉佩千千万万,她自己怎么可能一一记得。但是她的玉佩都是有记录的,就算是碎成渣渣了,也应该被保管得好好的,不应该出现在那样的地方。
“是的。青筠亲自去确认过了,那玉佩是陛下您的。但是在册子上写的是您三天前佩戴过的,应当在库里才对,青筠回来后便去库里搜过了,没有了。”绯柒这几句话,叫叶黛暮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浓雾中。
这大概是一场别人的阴谋。可是她的玉佩岂是那么容易丢的?除非……叶黛暮的猜想,令她自己不由地出了一头的冷汗。
除非幼安偷走那玉佩特意留在那里作为线索,否则一般人是做不到偷了她的玉佩还能扔进那被人保护得密不透风的中书省的屋子里。这想法可笑至极,她内心暗暗地反驳。
可这想法确是最有可能的。叶黛暮不得不承认,能够在姜瑛的保护下溜进她屋子的人少之又少。若是敌人,能做到这一点,她的脑袋早就搬家了。何必只偷一枚无关紧要的玉佩来嫁祸于她,这么多此一举?
而玉玺所在的地方更是层层保护,起码比她这皇帝的脑袋要重要得多。若是有人能轻易在那里来去自如,为何会遗漏一枚玉佩?不对,在那之前,若不是幼安做的,那么那个人应当所图甚大,怎会不连玉玺一同带走,却只是动用呢?
如此推断,遗留玉佩的人必定是幼安。但是这天下谁都有可能害她,唯有幼安,她不信会如此。
其中也有其他的可能吧。比如是侍女中的奸细偷走了玉佩,联合中书省里的某公,试图嫁祸于她。若是顺着这个思路去想,侍女之中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玉佩的,有两个人,负责保管玉佩的青筠,还有负责记录的语嫣。
但是若是中书省都想要除掉她这个傀儡皇帝,何必选玉佩这么容易推脱的物件呢?以他们之能,就是在现场做一个她的脚印,留一只她的鞋子,甚至是找一堆目击证人,也是可行的。那么做,便是板上钉钉,她想否认也难。
到底真相是什么?叶黛暮已经完全昏了头。
“陛下,中书省的三位大人都已经到殿外了,虎视眈眈,想与陛下对峙。卢大人在外面阻挡他们,也不知能阻挡多久,陛下快想想对策吧。”绯柒被派来报信,其实早就被吓得不行了。外面的战场比刺客夜袭还要来得声势浩大。
叶黛暮将自己脑子里的乱麻全都推出去,此刻她要的不是真相。是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敌人已经拿着这把刀,想要用这把刀放她的血,甚至可能是砍下她的脑袋。
此刻她要做的,便是一件事——发怒。
不管是谁做的,都不是她。她不知道任何事情,被人诬陷,不需要做更多,只要怒不可歇便足够真实了。
叶黛暮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腰间。剑柄做得很像,宝石的质感,长短粗细都是一样的,可是叶黛暮却突然地心底一空。这不是重鹰。她忘了,她把她最忠实的伙伴轻易地丢了。还有比她更不可靠的主人了吗?
大概是没有了。叶黛暮苦笑。但是剑确实还是给她带来了一丝勇气。
这剑没名字,你起吧。
既然是为我而生,名唤‘帝姬’可配?
叶黛暮握紧了这剑,静静地调整呼吸。再次开口之时,她的眼神,她的声音都彻底镇静下来了。
“老师,恐怕今天的课要提前结束了。”
“无碍。”谢璋站了起来,走到了一边,将正门口空了出来。接下来他能做的,大概就是看着她。这是一场他还不够格参与的大戏。而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将来某一日,你方唱罢我登场。
门外出现了三个身影,后面稀稀拉拉地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在殿门前,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青砖之上傲然屹立的女皇。以中书省三公为首,众人口称“参见陛下”叩首以拜。
叶黛暮毫不客气地受了全礼,没有半点想要开口叫他们起来的意思。“众卿这是何意?已快到酉时了,怎还在宫中?朕知晓了一定是公务繁忙吧。可惜朕这女皇似乎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吧?毕竟连朕的宫殿也要劳烦诸位来清扫!”
“陛下,此言差矣。臣等不过是尽臣所能,忠于职守罢了。”这个带头的老人,即为三位中书令之一的谢晋安,谢璇的二叔,谢家如今的掌权人。
“朕倒是不明白了。爱卿这是尽何职,非要将朕的宫殿翻个底朝天不算完,还如此气势汹汹地来见朕?”叶黛暮眯起眼睛,满面怒容。
“陛下,臣等若有一丝不敬陛下之意,便叫臣等万死抵罪。”说得倒是大义凌然,这位柳慈祥柳中书,也是大言不惭的典例了。若是这样都不算不敬,恐怕那天天想要杀了她的皇太后也算是真心实意疼爱她的了。
“哦~朕又没有要治你们的不敬之罪,爱卿这是何意啊?说的好像朕无理取闹似的。朕是那种骄纵蛮横之人吗?只是朕觉得奇怪,这夏宫,是朕的夏宫,还是你们中书令的宅院?”
叶黛暮轻飘飘地抛出几个问题,叫他们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偏偏叶黛暮不叫他们起来,就是由着他们这么跪在那里回话。哪怕是再趾高气昂的大臣,遇上如此不讲理的皇帝,都忍不住哑了。
可惜,对于这帮胡子一把,早就习惯了不将皇帝放在眼里的大臣来说,她这般的下马威更是激起了他们心中的不甘和怒气。
文度不能不跟着来,他想要帮陛下,就必须要将自己隐藏在敌人之中。他跪在那里,静静地思考,该如何不着痕迹地托一把这年幼又无知的女皇一把,猛地遭遇如此的暴风雨,忍不住将自己的脑袋埋得低了一点。
他笑了。欣慰至极。这位女皇即使再年幼,依然是不折不扣的叶家的血脉,是开国的武桓帝的子孙,是直率的武景帝的子孙,是聪慧的文惠帝的子孙,是坚毅的诚敏帝的子孙。
“自然是陛下的。”这天下,也是陛下的天下,谁也别想在他文长安活着的时候,窃取半分。
☆、第贰佰肆拾陆章 人生就是起起伏伏伏伏……
叶黛暮知道自己治不住他们,但是现在也不要求她能够说服他们。只要让他们不要看出自己的破绽就好了,反正她在他们眼里就是任性的小孩子嘛。
“说的倒好听。说吧,你们又来干什么。查也查了,翻也给你们翻过了,还想干什么?”叶黛暮一副找茬的样子,简称熊孩子进行时。
“陛下,臣等是发现了一项物证,特来向陛下求证。”谢晋安不卑不亢,抬起头,对叶黛暮说。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叶黛暮深吸一口气,小心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什么物证?怎么还要呈堂证供?”
“陛下,请看。”柳慈完全不顾叶黛暮的脸色,坚持将东西呈上来。一个跟着他们来的小吏,端着盘子进来了,盘子上正是那一枚青筠辨认过了的玉佩。
“玉佩?”叶黛暮很是不屑地嫌弃道。“这算什么?”
“陛下,此乃御用的玉佩。”柳慈就差指着鼻子说这是叶黛暮的了。
“哦。那又怎么样?你想说这是朕的玉佩吗?”叶黛暮捡起来看了看。“朕的玉佩那么多,朕才不记得。来人啊,恩,来辨辨吧。这也是本朝的笑话了,大臣捧着皇帝的玉佩,逼着她们相认。”
众臣皆眼观口,口观鼻地视若罔闻。
叶黛暮自己唱了会独角戏,觉得自己有点傻,也就懒得说话了。
青筠装模作样地看了又看,还叫出语嫣,拿出记录的册子,一页一页的翻找起来,足足花上半个时辰,才找到。“回禀陛下,正是陛下失窃的那枚玉佩。”
“哦。那是中书省帮朕把玉佩找回来了。”叶黛暮明知故问。
众臣大概也看出来,她是在装傻了。柳慈逼迫道。“陛下,请您说清楚,这枚玉佩为何会出现在中书省辖内?”
“你是想说,是朕想偷这个玉玺?”叶黛暮顺手拔出自己腰间的剑,指向他。“朕已经忍无可忍了,谁给你的狗胆质疑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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