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漓如今依旧是姑娘打扮,也没梳妇人髻,便有人问:“秀英啊,这么多年了,你嫁人没?”
陆漓笑着摇了摇头:“没,没遇上合眼缘的。”
这诸人一听,这都急了起来;“哎呦,秀英啊,你不会还记着张铭那个犊子吧?你如今都过三十了,怎么能还没定下来,这可不行啊。”说着,乡亲父老们便演变成了一副要为陆漓说亲的模样。
陆漓哭笑不得,但都是一番好意,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在这个年代,三十多岁,估计儿子女儿都快成亲了,快一些第三代都有了,她到如今还孤身一人,的确有些奇怪了。
沈青陵也发笑,看着陆漓被人缠着的模样,笑着给溯乐使了个眼色。
溯乐很快就明白过来,笑着说道:“陆夫子可不愁嫁,在京城啊,可有不少人想要求娶陆夫子,这人啊多得是,是咱们陆夫子眼界高,瞧不上。”
溯乐这话,倒是引起了乡亲的兴趣,溯乐便就将陆漓编得跟个什么仙女似得。不过,虽说夸张了些,但是以陆漓的名声,她哪天说要嫁人了,求娶的人还真不会少,毕竟才女多,但是像陆漓这般的才女,怕是普天之下也就这么一个了,何况她还和当今皇后娘娘交好,就这么一点,就足以无数人对她趋之若鹜了。
借着溯乐这个头,沈青陵和祁云晏等人也很快加入了话题,祁云晏是个很会掌控场面的人,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他们当地的生活中。
其中,祁云晏也问起了知县。
敢拿官威去逼迫人娶妻,这个知县,怕也不是什么好鸟,而祁云晏随意地带了话头,故作疑惑地问了句知县怎么也能管这些事,当即乡亲父老就开始念叨起来。
这个知县,还真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来,搜刮民脂民膏,乡亲父老们也是深受其害。而这个知县,在这富德县一待也是十多年,也是瞧着这里有钱可贪,索性就在这留了下来,不仅如此,乡亲们一开始也有想要去府衙里上诉的,可这知县和顶上的早就已经串通一气。
久而久之,众人也没了法子,只能这么受着。
众人也只是抱怨几句,眼下也没有什么法子,民不与官斗,民间流传的俗语,又何尝不是如今天下百姓的真实写照。抱怨过了,也就这样了。
众人说了好一会话,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这才都散了回家,而祁云晏,俨然已经将众人方才说的话都记在了心中,虽然这次主要是为了来找临南王的罪证,但是遇上这种贪官污吏,自然也是要惩治的,而且看情况,还不是一个,官官相护,倒是能端出一片来,说不准能够拽出临南王来,这平日里都贪,堤坝这么大的一笔钱,不可能会熟视无睹。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恶人知县
等人散了,陆漓瞧着也差不多了,就带着诸人去了徐婆婆家。
徐婆婆的家还是十多年前的那几间屋子,已经有些破败了,陆漓乍一看到的时候,也忽然有些后悔了,这种地方,祁云晏他们能坐得住吗?都是娇生惯养的,眼下,这一下子落差估摸着也有些太大了。
不管是祁云晏还是祁云川,即便是沈青陵还是她身边的溯乐,面对眼前的一切,面色也都很沉重。倒不是他们觉得芥蒂,抵触这些,而是更从心里有些震惊。祁云晏和祁云川两人,出身好,就算是祁云川在边疆上也和战士们过过苦日子,但是怎么会想到在平和的情况下,尤其是在还算富裕的富德县中,竟然还有生活地如此贫困之人。
沈青陵倒是淡定些,毕竟前世她也是吃过苦的人,只是这辈子锦衣玉食太久,眼下的一切,也算是给了他一个震惊。
“少爷少夫人……要不我们不去了?”陆漓有些艰难地开口。
祁云晏敛了眸子,道:“无妨。”随后直接拉过沈青陵,率先进了院子,祁云川等人紧跟其后,陆漓见此,心里倒是有了些欣赏,祁云晏这人,还真是个好皇帝。
徐婆婆这会正带着自己的儿媳妇在厨房忙碌着,她买了不少菜,知道是贵客,不敢轻视,徐婆婆的丈夫还有儿子孙子这会也正在院子里砍柴,今日要烧的菜多,柴也有些不够了。
忽然看到院子里进了这么多人,而都是华衣锦服的模样,徐爷子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估摸着就是自家媳妇说的秀英带来的富贵人家了,果不其然,徐爷子转了一眼,就看到了一旁的陆漓。
“几位客人,里面请,里面请。”徐爷子忙放下了手上的柴刀,双手搓了搓衣服,笑着迎了上去,随后又忙喊自己的孙子:“小虎子,快去倒几杯茶。”
祁云晏看到徐爷子祖孙三人,穿着都是带了许多破补丁的衣服,想来日子的确过得紧巴巴的,眼下,离晚膳的时辰也还早,而且瞧他们正在砍柴,祁云晏也不希望他们因为自己耽搁,便就笑道:“不必麻烦了,我瞧着在院子里就不错,我们在院子里坐会便好,大爷,你们忙你们的便是,有陆夫子陪着我们,无妨。”
陆漓听了,也很快走了上来,笑道:“徐爷爷,你快去忙吧,婆婆还等着你的柴生火呢。”
徐爷子见陆漓也这么说了,也就笑着应下来,转回身和自己的儿子继续忙碌着,小虎子倒是去给几位贵客搬了椅子出来,又倒了茶。
好在知道有贵客要来,早早地去借了椅子,否则这会家里怕是都拿不出这么多椅子来。
小虎子做完了这一切,很快也加入了砍柴的阵营,祁云晏就这么瞧着,随后似乎是随意地就开了话题。
“徐爷子,这是你孙子?多大了?”祁云晏问,似乎只是闲聊。
“是啊,十六喽。”说起自己的孙子,徐爷子脸上也带了笑。
“十六?倒是不小了,还没成亲吗?”祁云晏再问。
说起这个,徐爷子叹了口气:“没呢,家里穷,也没人瞧得上咱们家,只能再熬几年了。”不过很快,徐爷子就有来了劲:“不过眼下拖了几位客人的福,那银子买了菜之后,还有不少,估摸着也能给小虎子娶个媳妇了。”
徐爷子说得高兴,祖孙三人脸上都带着笑,可是落在祁云晏等人眼中,却不知是什么味道。
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真的不算是什么,就说溯乐头上戴的那些簪子,也得十来多银子一支,更加不要说沈青陵的,身上随随便便一样东西,估摸着都是上百两上千两的东西。
话题到了这,就算是祁云晏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而是忽然就没有了那个心思,倒是陆漓,瞧着祁云晏沉默了下去,忙开口:“徐爷爷,我记得当时家里的情况还没这么严重,而且徐大哥也不是个没本事的,怎么过成了这个样子。”
因为徐爷子是老来得子,这个小儿子比陆漓大不了多少,所以平时陆漓都叫大哥,虽说这人的辈分可是比她高了一档。
徐爷子祖孙三人听了,脸色都有些沉重,还是老爷子最后叹了一口气,说:“你当时还在富德县的时候,这家里,虽然难过,倒也勉强过得去,讨了个儿媳妇,也是个能干,小虎子身子骨虽差,不过他父母都是个能干的,倒也能够养着他,也就是日子过得紧巴了一些。只是前几年,知县突然把田都收了回去,加了租金,我们哪有钱租哦,这几年,都只能靠着小虎子父子俩上山砍柴,虎子他娘做些针线活才勉强过活。”
陆漓闻言,却蹙眉,问道:“这田怎么会在知县手里?我记得,县上的田,有大部分是在张叔手中。”
陆漓口中的张叔就是张铭的父亲,虽说张母脑子不清楚,但是张父是个好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往也总是帮忙,是个少有的善人,因为当年徐家没了孩子,张父怜惜,还低价将田租给了徐家,也是因为有了张父的帮忙,徐家才过了那一个坎。
听陆漓提起这个,徐爷子也叹了一口气:“这事,也不怪张老爷。当初,那知县女儿嫁进张家,张老爷就被气得不行,之后就离了富德县,前几年还好,那个知县还有些顾忌着,可瞧着张老爷时常不回来,就让他女儿把张夫人骗得个团团转,将手里的田地全部都转到了知县手上。要不是张老爷在外赚了钱,张家这几年也早就已经要没落了。”
听到这里,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先前就在客栈听了张家的事,现在又听到张母把家里的田地都给了别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女人,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若是当初她不作妖,让陆漓嫁进去,估摸着现在张家也是发达了,哪像现在,还被人坑了田去。
且不说这几人心中的念头,徐爷子还在继续说。
“知县收了田之后,就涨了租金,我们哪里租得起。后来,张老爷回来过一趟,知道了此事还跑去县衙闹了,可是这田地是张夫人转的,白纸黑字,张老爷也没法子。张老爷原本是想着,再买些田回来,可谁知道,那知县却突然狮子大张口,张老爷虽说赚了钱,可哪里能出得了那么多钱,而且这乡里乡亲的也不想让张老爷这么破费,何况,买回这一次,再被张夫人卖出去,那不是一场空吗?后来也不知是怎么了,估计是被张夫人气到了,张老爷生了一场大病,随后就离开了富德县,眼下已经三年了,都未曾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