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有些不舍……
舍不得就此与李毓分道扬镳此生再不相见,那样好的一个人,在她痛苦在她伤痛的时候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关怀她照顾她的都是他。
可是,越是对她好,越是舍不得,她就越是要让他好好的……
思虑良久,微玉这才平缓了心情对着纪廷轻声道:“我能再见他一面吗?”
纪廷却是瞬间沉了脸色,蹙着眉头罢罢手,道:“既是选择了第二条,那就别想着再能有机会见面。”
微玉听着心头瞬间失落,然而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微微笑了笑,看向纪廷:“你就非得这样逼迫我吗?就算我做出这样的让步,也还是要逼迫我吗?”
纪廷听着这话心头一紧,面上却是无甚表情,心中却是泛滥起来,不是不能让他们相见,只是害怕两人相见之后微玉会更加不舍得李毓。他不想要她的心里住着别人,更不想自己作嫁衣裳去成全他们两人。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微玉会将他嫉恨在心底,但是嫉恨又怎么样,只要她在他身边,他能看到她,这就足矣。
微玉见纪廷不说话,眉眼里又是失落起来,终于走进纪廷,拽起他的衣襟向将他从绣墩上拉起来,无奈自己力气太小,纪廷却是分毫不动,终于她有些无力地松开手,缓缓蹲下身,头埋在两腿之间,轻轻地低泣起来。
纪廷听着她隐隐压抑着的低泣声,心头不由泛酸,起身伸手想将她扶起来,却不料自己的手方触上她的衣裳,她便埋着脸一甩手,低喝一声:“走!给我出去!”
纪廷知道自己再留也是无益,心下虽是不舍,但终究还是缓缓立直了身子,人走到门边,又忽地停下来,看着黑夜里明亮的圆月,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淡淡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动歪心思,否则我不罚你,自有人替你受过。”
微玉听着终于抬起头,蹙着眉,忽地站起身,伸手摸过桌上的茶杯就向他掷过去,冷声道:“你赶紧给我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一眼!”
茶杯丢得力道虽大,于纪廷来说却并不算得上什么,一抬手就平平稳稳接住,只是听着微玉冷厉的话语,握着茶杯的手不由紧了又紧,但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去……
李毓坐在侯府之中,老侯爷坐在一旁,一边喝着茶一边眼睛也不敢眨地放在李毓身上。自打被纪廷押解着从云山刘家送回侯府后,李毓便被老侯爷看得紧紧,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触了纪廷的逆鳞。
上次在刘家纪廷能不追究李毓的罪过已然是对侯府的恩慈了,若真的追究下来,老侯爷也是参与其中的,现在想想,老侯爷背后都出了一层薄汗。
被押回侯府后,李毓几次想要再次前往云山都被老侯爷给追了回来,几次三番之后,李毓倒也不再继续为难老侯爷,开始不言不语坐在侯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老侯爷看着自家儿子这般模样心里虽是难过,但却仍旧不敢马虎,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这小子就又出去了。就像前两日,梓潼前来递信,险些叫李毓看到了,好的是信件先过了老侯爷的手,这一经手,老侯爷便是吓了一跳,赶紧将信上交给了纪廷。
老侯爷后来想想,若是李毓当时便看到了,他只怕就是要闹翻天了。
老侯爷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家儿子看了好一会儿,正要再喝茶水,便听得府中管家小跑来道:“侯爷,圣旨来啦!”
这时候来圣旨……老侯爷停在心中,不过一瞬的轮次,便是面无人色起来,如今只要跟着安宜公主扯上关系,只怕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然而不论到底圣旨上说的是什么,老侯爷都将李毓拉了起来一同去接旨。李毓倒也不抗拒,只跟着老侯爷走,两人方到侯府大厅,便听得京海高声唱到接旨。
老侯爷一见是京海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没错,只在心里祈祷着别是太大的惩罚,到底为着一个女人这样委实是不值当的。
正想着,京海便宣旨了,一面旨意宣读完,老侯爷心下是沉了又沉,让自己儿子去南楚常驻,无大事儿不得回……这是叫自己这个老家伙有儿子想没儿子吗?李毓这一去,若真的再不回来了,自己还怎么抱孙儿呢!
然而老侯爷这时候却不敢多说什么,京海也只是凝着神色,对李毓道:“侯爷,接旨吧……”
李毓却是沉默了片刻,忽地跪在地上抬起头,一双眼睛里闪烁着锋利的光,接着他陡然起身,厉声叫嚣道:“你快告诉我,微玉怎么样了,纪廷有没有欺负她!”
京海听得李毓直呼纪廷大名脸色一变,跪在地上的老侯爷亦是大惊失色赶紧一只手将李毓拉住,见李毓还再挣扎,空下的一只手忽地就是一挥。
“啪!”
巴掌打在李毓的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李毓被打得侧了脸,突地安静下来,一瞬间,侯府大厅一片死寂。
第102章私信
京海再次前往临掖侯府宣旨召李毓入宫是在前一次宣旨三日后,再次见着京海的老侯爷吓得魂不附体,生怕这是纪廷动怒了要治李毓的罪。
李毓却是无甚表情地跟着京海就准备走,但到底还是因着老侯爷的担忧,李毓轻轻地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儿的。”
老侯爷自知此刻自己再担忧也是无用,这才低垂了头,无力地摆摆手道:“去吧……”
老侯爷边说着边同京海在一旁弯了个苦笑,又说了些拜托的话,这才心下忐忑地让李毓走了。
勤政殿一如既往的肃穆庄重,也一如既往的缺失了人情味。李毓被京海带着走进殿门,纪廷已经好整以暇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一副冷漠淡然模样的李毓,纪廷却是突地“噗嗤”笑了一声。
京海见状赶紧做了个手势叫众人一并退下,待到殿内只余纪廷和李毓了,纪廷这才复又朝着李毓弯了弯唇,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这般神通广大,齐宫之中竟也有你的人,说吧,这次舍弃棋子给我递信要我宣你进宫为的是什么?”
李毓微微沉吟半晌,这才跟着轻轻弯了唇角:“你也知道,我若是想出侯府大门,我父亲能将我腿打断了,只能这么着了。”
纪廷跟着点点头表示赞同:“老临掖候也是护着你,担心你出事,一片慈父之心。”
说着,纪廷忽地对着李毓招招手:“过来,在我边上坐,咱们已经好些时候没有这样好好说话了。”
李毓也不推辞,随着纪廷的手找了个临近点的位置坐下,方坐下,便听得纪廷轻轻叹了口气,李毓听得一惊,他是从来没见过纪廷叹气,接着就听到纪廷继续道:“我其实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
李毓听得这话,身上消沉紧张的气息忽地一扫而光,眼睛里闪现出希冀的光芒,赶紧小心地问道:“所以你愿意让我再见微玉一面吗?”
龙案之后的纪廷却是忽地沉默了,背光的容貌看不清表情,良久之后,他终于还是摇摇头,轻声道:“你是明白我的意思的,若是能让你们相见,当初就不会下那样的旨意。”
李毓自然是了解纪廷的,纪廷之所以下那样的旨意,为的就是让他和微玉断个彻底干净,如今两人若是再次见面了,兴许就给了两人希望,纪廷这是想快刀斩乱麻。
然而明白是明白,李毓却仍想再努力努力:“那这样可以吗,就让我偷偷看她一眼,就一眼,可以吗?”
纪廷却仍旧是摇头,看向李毓的眼神里忽地涌现出一丝报复的意味在里面:“当初你带微玉离开齐宫,看见我没日没夜地找她,你可曾动过一丝心思让我再见她一次?”
李毓知道在他悄悄带微玉离宫这件事上纪廷一直心又嫉恨,他张张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那边纪廷却是继续道:“当初你们一命换命,我以为微玉死了,久久不肯相信事实,那女尸臭了我都不愿意放弃,这一点,你们却没有动一丁点的恻隐之心。”
听到这里,李毓已经知道自己所求无望,果然接着就听到纪廷嗤笑的声音:“所以,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你也不要怨恨我。”
话音落下,李毓虽还不死心,想要继续再劝说,纪廷却是已经罢罢手,朗声叫了京海进来送李毓回去。
京海见着无甚情绪的两人,心下有些疑虑,本以为李毓今日来此凶多吉少,却不料陛下还要自己送他回去,然而疑问虽有,但到底不敢发问,只得照吩咐行事。
再过几日之后,云山别院微玉的房中,午后在葡萄架下小憩餍足的微玉刚回房,却在桌上发现了一封并无署名的信。
微玉看着有些奇怪心下却又是一动,莫不是李毓差人悄悄送来的?如此一想,她竟是心跳有些加快了,不由加快了拆信的速度。
雪白的信纸展开的一刻,微玉忽地眼眶有些湿润,里面虽也没署名,但看着这字迹,不是李毓又是谁呢……
两人自打云山刘家那一日匆匆别过便再未见过面,如今能见到他的书信,她也已经极为满足。微玉拿手轻轻摩挲信纸,看着信上的字迹,却是有些舍不得读上头的话,生怕读了就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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