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变极快,陡然将清溪拉到自己身前挡住,清溪不料这突然的变化,被刺客拉得又是一声惊呼。
微玉却仍是未将弓箭放下,箭矢直直对准清溪。清溪见得微玉冷凝的目光,心头一跳,莫不是她识破了那些个事儿?这会儿要趁机杀她,这般想着,手心后背竟是吓出一层冷汗。
另一边,纪廷又是急急砍伤两人,对着微玉道:“安宜,别任性!”
微玉听得这话心头一滞,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此刻形势却由不得她多想,那刺客已然拿刀逼着清溪脖子往微玉这边一点一点靠近。
若再走近,弓箭就不好使了,微玉又是重新对准箭矢,脸上露出了冷峻的笑,对着此刻道:“自作聪明,不过是抓了个不相干的女人就以为能逃脱升天了?”
那刺客听得她这般说脸色陡然一变,握刀的手多少有些颤抖,却强自说道:“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信了,这婆娘想必是个重要人物,否则你一早将她射穿,还怕我伤了她?”
微玉心头一凝,倒是个聪明人,她脸上不现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冷笑一声,将箭矢又是对了对:“早知道遇见这事,方才就该多吃点,力气大了才能一箭双雕啊!”
被刺客逼在前头的清溪,心头又是一跳,手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另一边,纪廷已然蹙了眉,仍在对敌的李毓却是微微一笑,贴着纪廷的背脊低声道:“殿下放心,安宜殿下这般必是自有打算,不会真伤了和云县主。”
果不其然,原本做好继续逼近打算的刺客听得她这般讲,不由有些迟疑,面露难色。微玉心下一松,嘴角弯出一丝不可见的笑意,下一刻,她的眼神忽地一跳,看向刺客身后,又是冷着声音道:“还不快些动手,尽在他背后磨蹭。”
刺客听得一惊,赶紧回头查看,却也仅仅回头的一瞬,一道刺破横空的声音朝他袭来,不待他反应,脖子上已有温热不停流淌。
变故来的太快,清溪吓得发愣,再等她回头看身后的人,一柄长长箭杆已然透他的喉咙,鲜血汩汩流出。她脸色陡然发白,刺鼻的血腥气激得她一阵干呕。待到微玉走到她身边为她顺背她才回过神,却听得微玉轻声道:“叫你受惊了。”
清溪听得她这样说,一颗心也总算放下,虚弱地摇摇头:“我还得谢您救命之恩才是。”
微玉微微一笑,瞧见清溪脖子上被刀刃划伤的细细伤痕,眼中流露出关怀,将玄月弓交到花骨朵手中,拿出帕子为清溪轻试。
清溪又是低低头,心头却是一酸,压抑着鼻尖的酸意,轻轻道了声:“谢谢殿下。”
微玉又是微微一笑,轻轻摇头,继续为清溪擦拭。那柔美的笑意映在温暖的阳光下,竟是驱散了这支离破碎境地中的血腥。那边,收剑入鞘的纪廷不由微微发愣,看向微玉的眸子里有了分动容。
再侧头,却见着李毓对着微玉温和的笑意。果如他所言,微玉自有打算未叫清溪伤了分毫,她从未多说一句,可李毓却能猜到她的意思,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吗……这般想着,陡然,纪廷眸中温度又是冷了下来。
第36章打算
又是一番谨慎行路,待到驿站已是弯月东升。驿站前的滴漏慢悠悠闲适滴着,微玉却是一番劳碌颇为倦乏。
花骨朵挤着要和微玉一间房,清溪的房间和微玉仅是一墙之隔。房中,微玉卷了袖子净手,又从妆奁中拿出番莲景泰蓝小盒,挖出一指轻轻涂抹在指尖。
也是许久没开弓射箭了,上次冰嬉射箭还险些伤了珞龄。这次拉弦太久,手指都已经有了深深的红痕。方才情势紧急不自觉,待到此刻,她的手指轻轻颤抖,想到那两个被她射死的刺客,脸色不禁有些泛白。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可再次体会,这种感觉还是一样叫她难受。
她又是静静看了会儿自己的手,猛地将手缩成一团,直直地看着方才净手的一盆子水发愣。
一旁,趴在桌上专心捡糕点在吃的花骨朵却是突然放下手,蹦着起了身。听着这边的动静,微玉这才陡然回了神思,再顺着花骨朵看过去。李毓正静静地立在门口,目光却是越过纱帘轻柔地落在她的身畔。
她不由侧过头,将手收起来,李毓这时候已经走进来,朝微玉又是轻柔地笑了笑,道:“可有受伤?”
微玉摇摇头,收回眼光,将番莲景泰蓝小盒收进妆奁。见着这景泰蓝小盒,李毓神色却是微微一暗,随即又是笑了笑:“今拉弦太久想来会痛,我带了药膏,你回头记得多擦擦,不几天就能好。”
说罢,又从怀中摸出个白玉小瓶递给微玉,微玉稍有迟疑,还是接过一同放进妆奁。李毓神色缓了缓,见着微玉略有些神思不宁的脸,忍住想要为她抚平一对秀眉的冲动,轻声道:“别想这些,会过去的。”
微玉听得他这般说,不由偏头看向他,随即又拿出一双手低头看了看:“这种感觉很难受。”
李毓轻轻走到微玉身旁,轻声道:“是,这种感觉我知道。”
微玉抬起头又看向李毓,见他仍是淡然的笑,不由问道:“后来呢,你是怎么从这种感觉里脱离出来的?”
李毓却是摇摇头:“从未逃脱,而是杀多了也就习惯了。”
微玉微微发怔:“可是一个女人手上染血……”
李毓又是温和地笑了笑,继续道:“不是他死就是你死,这样的情况下,我不希望伤的人是你。”
这话轻轻柔柔散入微玉耳中,心头负罪悠悠松了下来,对着李毓轻轻扯出抹笑,道:“谢谢你。”
李毓又是微微一笑,心头亦是跟着松了松。
门外,一弯明月当空,纪廷立在门前廊庑下静默片刻,又退了出去。明朗的月光散落一地,倒像是又覆上层薄雪。映在他坚挺的背脊上,却透出几分不自知的凄凄。
另一侧,清溪轻轻推开窗,隔着户牖罅隙看向纪廷孤寂的背景,一路目送,直到再看不到纪廷的背影,她才渐渐垂下眼睑,脸色隐现出几分微不可见的决绝。
屋中一片安静,隐隐约约却能听到隔壁花骨朵欢快的笑声。清溪低垂了眉坐在桌前,桌上蜡烛垂泪,烛火幽暗,她一双秋水如剪的眸子里此刻蒙着层雾气,眼睛里微微发红。
脑中一片迷离,来来往往全是纪廷离开时孤寂的背景。心中又是一阵抽痛,她握起手中剪刀,轻轻剪下烛花,烛火猛然一晃继而明亮起来,映亮她郁郁的脸。
忽地,她轻轻叫了声:“静竹。”
一个侍女从屋内角落走出,烛火将她从黑暗中照亮,她低眉顺目的低头回应,眸中却全然都是伶俐精明之色。
清溪略略神思,拿手抵着头,道:“纵是不舍,也该是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静竹顺服地点点头道:“您总算是下定决心了。”
清溪又拿出一只手使了劲揉了揉眉尾,低哑了声音道:“殿下待我不薄,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我,我虽于心不忍,但当断不断反被其乱。当初我心里踏实,可如今却越来越不对,今日看纪廷离开的背影,心里越发觉得不妥了。”
静竹低着头,眉头轻蹙了一下:“县主,我一路和您走来,当年您和宁王在浣衣局偶遇解下情缘,这我都是看到的。之后四年离别,您对宁王压抑的思念我更是看得清楚,有些事能让,可有些事不能。”
一缕夜风透过户牖罅隙钻进屋内,桌上烛火又是微微一晃,清溪将剪刀轻轻放在桌上,拿手指在桌面点了点,突地抬起头道:“你过来。”
静竹将耳朵贴近,清溪轻轻耳语。见静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清溪这才轻轻地舒了口气,淡淡道:“去吧……”
静竹退下,清溪轻轻推开窗,窗外寂月皎皎。恍然间,她仿佛又看到当年。那时候的月亮也是这样亮,她被嬷嬷罚着洗衣,手被泡的久了皮皴成一条条沟壑,看不见血色。已是深夜,月中中天。初春的水还有些微凉,她却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
她疲倦无望地看了眼当空的月亮,心里一片凄凉。然而父亲犯罪入狱,她被充入掖庭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有些想念当初惬意的闺阁生活,纵是被母亲逼着习女红主中馈,到这时候想来的是美好的。
正想着,却听得院子里一声轻响,不待她反应,却被一双手捂住嘴。那人轻轻得道了声别说话,她听话的点点头,待身后人松开手,她这才惊魂甫定的回头看他。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纪廷,皎洁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美。
她有些发愣,却还是避嫌知礼地退了退,见他亦是礼貌的向她作揖道歉,她这才轻轻点头说无碍。
隐隐地她听到院子外头有动静,昏黄的火光从院外晃过,一声娇甜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纪廷,纪廷你去哪儿了,快出来呀,我真找不到你了。”
接着又是一声奶娃娃的声音跟着从院外传来:“美人姐姐,纪廷哥哥不见了没关系,你还有珞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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