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骁勇侯在前方打仗,用身家性命保护着京蓟安全,延安伯和内阁的那群废物却在背后捅刀子,这是想趁着战乱,拿一等勋贵开刀吗?
骆明向他们说的时候,抹了一把眼泪:“就我侄子那本事,八成早就让人看不顺眼了,他们整治了骁勇侯府,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们建明侯府了,你们也别闲着了,快去求求延安伯世子吧,唉,以后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去他妈的!上次延安伯世子和老子赌钱,还欠着一千两,让老子去求他,去他妈的,敢动老子家里,老子的大朴刀也不是吃素的!”
“延安伯家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骁勇侯不在,殿前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家说话了,你们记得吧,从高宗皇帝那会儿直到现在,宗室就没和他们们联过姻,再看看咱们这些人家,哪家没和宗室沾亲带故?他们家算个屁!”
......
几天后,延安伯亲自到西山大营,原本是要看练兵,让西山大营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守卫京城。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到西山大营后连一杯茶还没有喝完,外面便闹起来了,他带来的人虽然也不是吃素的,但是跟着他在五军都督府隐忍多年,按理也不会一点就着,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几句话就被撩拨起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演变成上百人的群架。
在这个过程中,有十几个勋贵子弟被打得在地上嚎嚎直叫,延安伯和统领西山大营的江宁来的时候,有两个已经翻着白眼躺在地上装死了。
嗯,装得并不像,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江宁却好像看不出来,指着延安伯的鼻子吼道:“伯爷,你过来是干什么的?练兵?我看你是要把我们斩尽杀绝!还想调兵,没有骁勇侯的虎符,就凭你?你算个鸟啊!”
霍英半倚在炕上,听亲随说起延安伯去了西山大营,他微微一笑,对在家里侍疾的孙儿霍星说道:“做人最重要是有自知知名,万不能急功近利且自做聪明。”
霍星垂首:“孙儿受教。”
“既然延安伯去了西山大营,那你能猜出下面会发生什么事吗?”霍英问道。
霍星努力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孙儿对武将们的事情了解甚少,还请祖父赐教。”
霍英失望地叹了口气:“唉,你啊,遇事总不能眼观全局,就像是你走出这间屋子,能看到的也只是这个院子,却不知和你同时走出屋子的那个人,正在听人汇报院子外面发生的事。”
霍星一愣,脸上微微泛红,年少时恩师也这样说过他。
“有时候你看到的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而非事情的本质,你若是想在官场上站得更稳,走得更远,就要去看别人没让你看的,去想别人不想让你知道的。明白了吗?”霍英语重心长地说道。他已经老了,而他的孙儿正是如日方中。
霍星细细地想着西山大营的事,忽然抬起头来,问道:“祖父,您是说西山大营会出事?”
霍英冷笑:“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出事了,这事不出是不出,一出就能要了延安伯府的丹书铁券!”
霍星的脸色微微泛白:“这么严重?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看不出为什么?骁勇侯去了前线,韩前楚下了天牢,如果再扳倒延安伯,京蓟重地会如何?”霍英问道。
霍星倒抽一口冷气,还能如何,必是一盘散沙!
“赵宥被骁勇侯挡在了娘子关外,赵奕还在南方,刀海更不用说,只是蛮夷,京城不会有危险吧?”说这番话时,霍星自己都感到了苍白无力。
霍英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病了,你父亲和你都回家侍疾了,我们家从现在开始便闭门谢客吧,你也趁着这个机会,看上几本兵书,学学什么叫兵不厌诈。”
霍英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道:“算了,你学了也没有用,你这个性子啊,唉。”
孙儿极其优秀,日后不但能撑起霍家门庭,若遇明主,也能成为一代名臣。可惜就是太过方正,自己老了,更没有两朝为相的道理,只希望还能多活几年,即使坐在家里,也能指定孙儿,让他渐渐懂得为官之道。
果然如霍英所说,次日一早,延安伯带人在西山大营打伤十几名勋贵子弟,迫使西山大营五千大军将延安伯扣住,要求内阁还骁勇侯清白,要为骁勇侯一雪冤屈。
霍星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知说什么才好,都让祖父说中了,只是自大周朝立朝以来,西山大营的五千人马还没有出过这样的事。
正如祖父所言,这件事太严重了,骁勇侯的事只是借口,而这五千人就像五千个火药,随时都能点燃整个京城。
第九一六章 三足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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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从这天起便门可罗雀,初时还有人悄悄去拜访霍英,想让霍英给拿个主意,眼前这个局势究竟该如何站队。可是霍家门房千篇一律是同一番话:“阁老抱恙,不想耽搁大人们的时间,谢绝探病。”
当然,霍家门房还会小声解释几句:“听说皇上龙体欠安,这个时候大人们都来探望阁老,阁老难免愧疚,这病也就养不好了。”
是啊,何止养不好,还只能逼得霍英去上朝。
一而再,再而三,打着探病的旗号来霍家的人越来越少,终于彻底没有了。
秦珏对此很是满意,霍英是条老狐狸,他和霍英之间隔着罗绍,现在这样最好,与其与霍英狭路相逢,还不如像现在这样。
不过霍英的见识也确非内阁中其他人可以相比,他假称生病,儿子孙子便要侍疾,他若是病上三年五载,这朝堂也就要变天了。
三足鼎立,而这三个都是姓赵的,即使赵极败,那么无论得天下的是赵宥还是赵奕,都会打出皇室正统的旗号,更会让朝堂安稳过渡,可是话虽如此,两三年之内不会有大的变动,但是过了这两三年,该换的还是要换,该上台的还是要上台。
而霍家却刚好避开这些事,他们没有参与大周易主,无论是赵奕还是赵宥,在立朝初期,都会拉拢德高望重之人,霍英恰好就是,而他病了多年,自是不能在入朝为官,这个时候,霍家再把霍星推出来,便是相得益彰之事。
霍星重新出仕,他不但代表着德朝望重的霍英,也代表了皇帝想要培养的朝堂新血,这样的人才,哪个皇帝都会接受。
秦珏对欧阳杰道:“还要说这些出身官宦之家的,步步为营,像我们这样的读书人家,哪有这么多的路数。”
欧阳杰笑道:“大人过谦了,秦家历经几百年却依然屹立不倒,不受改朝换代之影响,像霍家这样才出仕三四代的人家,也只能望其项背。”
秦珏叹了口气,道:“只希望豫哥儿长大后,不用像我这般事事都要自己摸索。”
欧阳杰的思绪却已飞出很远,秦珏虽然出身秦家,但就他这段时间的了解,秦珏并没有得到父辈的指点,难怪秦珏有这样的感慨,也多亏了秦珏见识过人,否则这仕途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平坦。
他正思忖之间,忽听秦珏说道:“霍家认定西北和南边的两位都想要所谓的顺应天意,明正言顺的登基为帝,可若是其中一位忍不住,像重兴皇帝那样提前登基了呢?”
欧阳杰心头蓦的灵光闪过,是啊,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人提前登基,那么......
晚上,秦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罗锦言被他折腾得也不能入睡,只好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柔声问道:“怎么了?说来给我听听。”
秦珏其实是不想和罗锦言说这些事的,可是既然罗锦言问他,他也不想瞒着,便道:“这事也只是想想而已,我还没有理清思绪。我今天忽然想到,若是赵宥提前登基,你说会如何?”
罗锦言一怔,赵宥要的是正大光明坐上龙椅,前世他为此等了那么多年,今生虽然被秦珏在暗中逼得提前起事,可是依他的性情,即使行的是谋反之事,若有一天打进京城,他也会逼迫宗室长辈推举他继承皇位,而非自己坐上那把椅子。
赵极的皇位得来不够光明正大,宗室们只要搬出弑父弑母的大罪,赵极即使死了,也能成为废帝,到那时,赵宥就能在太祖子孙的名义继承皇位,他谋反之事也变成匡扶皇室正统的正义之举。
史书都是人写的。
可若是赵极还活着,赵宥就登基了呢?
那他和赵熙一样,就是谋权篡位,分裂大周江山。
而赵奕虽然打着皇太孙的名头,却一直没有登基......
罗锦言笑道:“这个办法真妙,到了那个时候,谁要打赵宥都是师出有名。”
秦珏叹了口气:“我原本还想让张小小回京城,现在看来,她还是留在平凉吧。”
罗锦言想了想,道:“乔莲如已经不是世子妃了,她连赵宥的面也见不到,起不了作用,瑞王留下的那几封信也已经拿了过来,张小小还留在那边,也起不到作用了,还不如让她回来。”
秦珏道:“那是你不了解张小小,她的本事大得很,只是先前我让她留在瑞王府里,她这才被束住手脚。”
罗锦言不置可否:“赵宥不近女色,也不轻易信任人,他几乎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我想不出来张小小能在他身上做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