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极是一代马上帝王,他对战争的把握和操控远胜于大周朝所有的将帅,若非他现在老病,赵宥和赵奕又逞夹攻之势,这场战争怕是胜负已分。
而赵极决不是战败的那一方。
即便是眼下三方受敌的时候,赵极依然游刃有余,无论是赵宥和赵奕,还是远在西南的刀海,都不能打破僵局。
赵极缺的就是子嗣,没有子嗣,就等于没有半壁江山,因此,赵极现在最急的就是子嗣,有了子嗣,无论是朝堂还是百姓,亦或是三军将士,都会更加稳定。
秦珏是不相信罗氏女能一举得男的,毕竟赵极年事已高,之前的子嗣便不旺,或者,他可能还会对罗氏女做点什么吧。
想到这里,罗锦言意味深长地看向秦珏,忽然问道:“如果你一直都不知道母亲和舅舅的事,即使罗氏女身边有你的人,你会对她和她的子嗣下手吗?”
秦珏没想到罗锦言会忽然问起这个,惜惜是怀疑他会破坏罗氏女的子嗣了吧。
他可不能说错话,千万不能。
好不容易惜惜才肯搭理他,他要挺住。
“当然不会,那女子虽然是被人操控的,但她入了后宫,别说是官媒罗家,就是当年李李文忠,也是不够看,所以她在宫里只能靠她自己,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能有多大本事?能够活下来就不错了,我为何还要害她?”
秦珏原本想把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可是他差一点就说出李怡的名字,话到嘴边便意识到,这个名字是不能提的,临时改成了李文忠,于是语气上便弱了几分,没有了预想的效果。
罗锦言在心里冷哼,你到现在还记得李怡的事?看来当年她在你心里的印像很深啊,你是对她有愧吧?
所以她没有说话,默默地拽过秦珏的手,默默地咬了上去。
一阵疼痛从手上袭来,触碰到秦珏心里的某一处,他登时觉得心要飞起来了,不,是他的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有的时候,当受尽冷落很久之后,忽然被人咬上一口,也是很难以描述的。
他伸出没被咬住的另一只手,想要趁机摸摸罗锦言的香肩,可是他的手还没有落下,骡车外便响起白九娘压低后的声音:“大爷、大奶奶,那人出来,已经上车。”
闻言,罗锦言松开口,秦珏的手还悬在半空里,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竹簪,干咳一声,道:“把车凑过去,你向他打听槐花胡同怎么走。”
这显然是事前约好的。
很快,两驾车在针工局后面的巷子里并驾而行,白九娘问路,王宝的车便停了下来,稍倾,车帘撩开,一个青衣小帽的少年抬腿进了车厢。
虽然相隔多年,罗锦言还是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少年时的王宝。
王宝能出宫,显然是打着给罗氏女到针工局修补衣裳的旗号出来的,在后期,相红是宫里唯一一个能与卫喜分庭抗礼的,直到他年势已高,才不得不出宫。
罗锦言虽然不知道宫里的情况,但是王宝能到勤政殿当差,说明相红已经是后宫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王宝是相红的干儿子,他找个借口出宫,并非难事。
王宝冲着秦珏拱拱手,叫了声“秦大人”,却看都没看罗锦言。
秦珏嗯了一声,眼睛看向车窗外面,并没有说话。
罗锦言知道时间紧迫,她一刻也没有耽误,用比她平时说话快了一倍的速度对王宝道:“公公请转告罗姑娘,若她不想留在宫里,便委托公公带话出来,我定会帮她,她的亲生父母和家人,现在都过得很好。若她还想留下,那就随她吧。”
她说完了,秦珏从衣袖里掏出只荷包,正想交给王宝,横次里伸出一只手,却是罗锦言,她拿过荷包,把团扇上的羊脂玉坠子取下来塞了进去,秦珏看到这一幕,眉头蹙了蹙,有些不悦,可还是忍住了,不动声色地从罗锦言手里拿过那只荷包,抛到王宝手里。
王宝一笑:“谢了。”
起身便跳下他们的骡车,钻进自己车里,那车掉转方向,扬长而去。
白九娘也招呼着充做车把式的方金牛,赶着骡车出了这条巷子,上了大道。
这时,秦珏才用极轻的声音说道:“荷包里是两张一千两的银票,足够了。”
话外音:你不必把自己的随身之物给个男人,也包括不男不女的。
罗锦言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她莞尔:“王宝最喜欢羊脂玉的小玩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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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四四章 羊脂玉
秦珏的脸都黑了,王宝喜欢羊脂玉的小玩艺,你就把随身的扇坠子给了他?
他没有说话,手指在膝盖上一点点滑动,骡车忽然颠了一下,只是轻微的晃动,秦珏却趁机握住了罗锦言的手。
罗锦言被他猛的握住,手上的团扇掉了下去,秦珏用另一只手捡起来,给罗锦言扇了几下,笑着说道:“这扇子真沉,我帮你扇。”
还是四月间,天气并不热,女眷们手中的团扇只是装饰品,又能有多沉呢,还不是这人厚着脸皮套近乎?
罗锦言抿着嘴,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笑得像个傻小子。
快到张家园子时,秦珏问道:“我们进去逛逛吧。”
张家园子是卖金鱼的,中间是一只只硕大的鱼缸,这些鱼缸有一半埋在地下,冬暖夏凉,即使是冬天,金鱼也不会冻死。
张家园子的四周都是古董摊子,有的是摆在长案上,还有的则直接在地上铺块布,那些所谓的古董便散放在上面。
当然了,这些古董大多是假的,但是懂行的偶尔也能淘到一两件真货,不过机率极低。
京城里这样的地方原本还有两处,张家园子则是最小的,但是这两年不太平,人们也没有闲情逸致淘换这些东西,另外两外地方渐渐萧条,一来二去,原本并不引人注意的张家园子反倒兴旺起来。
若是往常,罗锦言逛街也逛不到这里来,她是正三品的诰命夫人,出门前呼后拥,断不会来这种龙蛇混杂之地。
可今天她和秦珏恰好都改了装束,她做小户女子打扮,秦珏的衣著则和来张家园子捡便宜的寒门学子一般无二。
罗锦言看看两人身上的衣裳,顿时来了兴趣。
可惜今天没有带着孩子们,否则他们一定很开心,三月生日的时候,外公带他来这里,买了一盆小金鱼,三月当宝贝似的。
秦珏悄悄打量她,见她神采飞扬,眼波流动间顾盼生辉,不由得心驰神荡,后悔起这个提议了,他不是应该趁着抓手的机会,先抱抱亲亲吗?
现在倒好,他脸皮再厚,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牵着她的手吧,两人虽然没有一前一后,可也隔了两拳的距离。
虽然脸上罩了层薄纱,可罗锦言身段窈窕,娉婷婀娜,还是引来无数的目光,秦珏只好假装没有看到,陪着罗锦言挨个小摊子挑东西。
有一个摊子上卖的都是玉件儿,大大小小的,把件儿、鼻烟壶、镇纸,还有玉佩扇坠子。
秦珏拿起一件看了看,雕工是新的,只是做了旧。他身边有个精于此道的汪鱼,因此对这些伎俩一看便知。
他见罗锦言拿着一只玉髓的如意,便悄声说道:“祖父留给我的私库里有几柄上好的玉如意,你若喜欢,我便挑出来给你拿去把玩。”
罗锦言微笑:“这个就挺好,给孩子们拿着玩的。”
说着,她指指一端的小孔,道:“可以在这里系上铃铛。”
原来是给孩子们玩的,秦珏二话不说,便要叫小厮付帐,忽然想起他没带小厮,只有白九娘远远跟着。
他窘了,他身上没有碎银子。
罗锦言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串铜钱,递给了摆摊老板。
秦珏干笑,陪着罗锦言又走到一个摊子,这里卖的也是玉器,老板正对一个穿金戴银的公子哥,口沫横飞地吹嘘了一只白玉镯子:“爷,您看看,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玉,您看看这质地,您再对着太阳光看看。”
秦珏拉着罗锦言走开,边走边说:“那哪是羊脂玉啊,纯粹是在忽悠人,这些人看到白色的玉石便说是羊脂玉,真正的上好羊脂玉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不过喜欢羊脂玉的人很多,有些人家砸锅卖铁也想淘几件羊脂玉做传家宝。对了,惜惜,你怎么知道王宝也喜欢羊脂玉的?”
罗锦言的鼻翼微微抖动,喷出一口气,看看,来了吧,把我忽悠到这里,专捡着卖玉石的摊子去看,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小时候他便是这样,陪着她上灯楼猜谜语,就是为了告诉她庄渊的事。
这人也真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只长个子不长出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
我偏就不告诉你。
“我猜的。”她道。
“猜的?惜惜你真聪明,我就猜不出来,早知如此,我还准备银票做什么,从库房里找两只把件儿送给他不就行了,白白多花了二千两银子,眼下京城内外的土地不值钱,二千两够在昌平置办一千亩良田了”,秦珏还不忘再捧捧罗锦言,笑着说道,“以后再有这种事我还是要和你商量才行,免得再花冤枉钱,对了,惜惜,你是怎么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