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却是看着她直皱眉,暗地里问小寒:“小姐昨晚没睡好吗?”
小寒红了脸,她睡得很香,什么都不知道。
夏至瞪她一眼,吩咐小寒道:“你去煮几个鸡蛋,等小姐回来给她敷眼睛。”
小姐眼下乌青,现在又起得这么早,分明就是整夜没睡的样子。
天还没有亮,夏至不放心,让人叫来了方金牛和腾不破,这才拿了灯笼,和春分一起,陪着罗锦言去遛狗。
她们刚刚出去,后罩间里就响起小雪的声音:“咦,怎么少了一件?我昨晚晾在这里的,你们谁看见了?”
小寒正要去灶上煮鸡蛋,听到后连忙跑过去,问道:“怎么了?什么少了一件?”
小雪哭丧着脸,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小姐的肚兜不见了,我昨晚洗的,就晾在后罩的庑廊下滴水,这会子就没有了。”
第一七九章 小事情
天还没有亮,透过光秃秃的枣树枝子,几颗稀落的星子若隐若现。夏至和春分各执着灯笼走在前面,方金牛和腾不破则跟在罗锦言身后一丈开外。
只有汤圆,不知疲倦地撒着欢儿,偶尔发出一两声啼吠,在这寂静的枣林中格外响亮。
罗锦言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天空,闽军快要到了吧,秦珏呢?
这一世很多事情全都发生了变化,这件事会不会也要改变?
前世的秦珏单人匹马独闯闽军大营毫发未伤,今生的秦珏还会这样吗?
不,自从她认识了现在的秦珏,便开始怀疑前世的传说中是有夸张成份的。
至少,秦珏不会是独自一人去找赵栎,他不是冲动的人。
扬州的赏马会就能看出来,他为但胆大妄为,而且还是一个有条不紊极会算计的人。
想到这里,罗锦言忽然平静下来,就像是有一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回去。”她说道。
几个人全都吃了一惊,今天的小姐很反常,天不亮就起床遛狗,出来了却又要回去。
罗锦言已经转身往回走了,几个人连忙跟上。
回到庄子里,还没有走上庑廊,就见灯火通明,常贵媳妇正和几个婆子说着什么,小雪苍白着脸,呆呆地站在一旁。
看到罗锦言回来,小雪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拽住夏至的衣袖,罗锦言浑似不见,径自进了里间。
没过一会儿,夏至就领着小雪进来,压低了声音对罗锦言道:“小姐,出事了。”
“哦。”罗锦言伸开胳膊,让立春和雨水给她宽衣。
“昨晚给您洗的小衣,晾在后罩,丢了一件。”夏至说道。
小雪再也忍不住,黄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她噗通跪在地上,道:“小姐,是奴婢该死,奴婢......”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罗锦言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这才侧过头来,对夏至和跪在地上的小雪道:“这是小事,没什么。”
然后,她就对立春道:“铺床,我再睡会儿。”
夏至愣住,小事?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姐居然说是小事。
“小姐,这事可不小啊,这......”
“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你们如果担心,那就先拿人吧。我困了,不要打扰我。”罗锦言说着,已经掀了锦被,准备睡了。
她很少会起得这么早,当然要补回来。
还有什么比睡觉的事更大的,这些笨丫头。
夏至拉着小雪无奈地从屋里退出来,小姐让她们先拿人,拿人......
夏至的脑子里忽然想起那天拉着小雪说话的那个婆子。
她快速走到廊下,果然,那个婆子就在那里,和其他人一样,神情呆滞地听着常贵媳妇的吓唬。
夏至什么都没说,忽然走过去,一巴掌扇在那个婆子的脸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婆子怔了一下,随即发出杀猪似的哭叫声。
夏至不想打扰到小姐,对常贵媳妇道:“先捂了嘴,其他人也一个都许离开庄子。”
罗锦言听到外面有哭叫声传来,干脆拉了被子蒙住了头。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她是被饿醒的,醒来时已过晌午。
她洗漱完毕,饱饱地吃了一顿,夏至这才进来,道:“小姐,人已经拿住了,但东西送出去了。说是先前给了五两银子,今天送出去以后,又给了五两银子,银子已经都搜出来了。”
罗锦言正让小丫鬟铺开画轴,闻言抬起头来,道:“十两啊,这么多,让她吞了吧。”
吞了?
小丫鬟吓了一跳,夏至也呆住,小姐从来没有亲口下令处罚过家中仆妇,何况还是让那婆子把十两银子吞下去。
那是两个五两的银元宝,可怎么吞啊?
何况,东西已经送出去了,吞了银元宝,这婆子是活不了的,连唯一的活口也没有了。
但这是小姐吩咐的,就要去做。
她把两个五两的银元宝,换成十个一两的小银锭,就和常贵媳妇走进了关押那婆子的地方。
常贵媳妇厉声道:“王二家的,你不是说你不知道那人是谁吗?那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
说着,便让两个从京城带来的粗壮妇人按住王二家的,她亲手把小银锭一个个塞进王二家的嘴里面。
刚塞了三个,就塞不进去了,王二家的大声咳嗽,常贵媳妇手一松,沾着血丝的小银锭就从王二家的嘴里咳了出来。
“嫂子,嫂子,求求您了,我家男人死了几年了,如果不是没有活路了,我也不会做这种事,您就和大小姐说一声,饶我一死吧,不能没有娘啊。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他穿着黑斗篷,看不到脸啊。”
常贵媳妇更是气得不成,庄头竟然让个寡妇到庄子里来,私底下定是拿了好处,她给夏至使个眼色,夏至转身走了出去。
罗锦言正在画画,听夏至说到那王二家的是个寡妇时,这才说道:“你们啊,一点小事没完没了的,去把鲁振平叫来,我有事问问他。”
夏至终于松了口气,小姐是要找鲁振平商量对策了,可又一想,不对啊,如果要商量也是要找表少爷,要找林总管,找鲁振平做什么呢?
鲁振平很快就来了,罗锦言看他一眼,又在继续作画,鲁振平却隐隐地不安起来。
当日他带了这卷画轴来到庄子,便在犹豫着要不要交给小姐,因此才会放在门房。
现在看来,莫非小姐还是不高兴了,找他过来质问?
罗锦言并没有让小丫头给他搬杌子,他只好垂手站在一旁。
罗锦言画完最后一笔,这才抬头看向他,问道:“从我回到京城,你就没有再提过有关秦家的事了。”
鲁振平心里硌登一下,小姐果然秋后算帐了。
“小姐,我......”
罗锦言摆摆手,道:“不用解释了,你只需和我说说秦牧的家事便好。”
“秦牧?秦家二老爷?”鲁振平暗自放下心来,还好,小姐问的是秦牧,不是老七。
“秦牧有二子四女,两个儿子是孪生子,一名秦琅,一名秦瑛......”
第一八零章 要名份
“......秦瑛在翠花胡同养了一名外室,名叫张小小,秦二夫人得知后,让人去把张小小打了一通,却惊动了五城兵马司,闹得好不热闹。后来张小小离开了翠花胡同,说是被秦家接走做姨娘了,如此,这件事才平息下来。”鲁振平说到,看似平白的语气里,却有着掩不住的嘲讽。
罗锦言轻声笑了,问道:“以秦二夫人昔日的做为,定是不会把张小小真的接进府里了。”
鲁振平一愣,秦二夫人昔日做为?那是什么?大小姐是如何猜到的?
他点头:“您说得真对,秦二夫人根本没把张小小接进九芝胡同,可您是如何知晓的?”
“这个很明显。”罗锦言说道,显然,她不想细说,或者不是不想,只是她懒得解释。
这本来就是显而易见的。能做出娶小户女来压制侄儿的蠢事,这样的人难道还会大度到接暗娼进门吗?她当然不会,目光短浅又自作聪明而已。
“秦瑛想来正和秦二夫人呕气,别的顾不上吧。”罗锦言轻声说道,看着墨迹已干的画卷,对服侍笔墨的小寒道:“收起来吧。”
说完,她这才对夏至说道:“王二家的想要活命,就去找秦家二爷讨个说法。”
“讨说法?”夏至怔住,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既然拿了她的小衣,难道不应讨说法吗?”罗锦言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
夏至恍然大悟,难怪小姐说这是小事,原来就是这样简单。
可是小姐又是如何知晓那是秦家二爷做的呢?
这是秦家的人啊,真的就让王二家的闹上门去?
而且小姐又是如何得知在这里住的是秦二夫人和两位公子呢?
鲁振平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听说秦琅拿了王二家的小衣,他登时睁大了眼睛。
秦琅怎么会拿一个乡下婆子的小衣,就算是污陷也没人会相信吧?
“大小姐,这件事太明显了,怕是......”他喃喃问道。
罗锦言抿嘴笑了:“你是想说这太拙劣了是吗?”
鲁振平没有说话,这就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