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斜睨着她,不冷不热道:“有吗,我怎看你很乐在其中?”
神秀阁是城中最大的享乐之地,分东西南北四个院落,南院是博戏院,东院是听歌赏舞的,北院是有美姬陪饮的酒肆,西院是有美姬陪/睡的驿馆。四院都有名称,但楚语太难懂,林琅没记住。
林琅这次初来楚国,发现楚语与洛阳官话差别甚广,乍一听还以为是在唱歌。苦学一个月勉强能听懂了,但只能说些浅显简单的。好在楚国上层人物都会讲洛阳官话,所以交谈没问题。
对于楚语,熊悦刚回来时也难适应。他五六岁就去了巩城,幸好巩城有楚人出生的士大夫,他从小就跟着讲,回来倒是能听能说,但不熟练,在经过一个月的苦练之后,终于说得像个楚人。
刚开始林琅和熊悦相互看不顺眼,可这一个月的挑灯夜战把二人的关系变紧密了。这应该就是共患难的结果吧。
熊悦在南院,林琅被牙郎领着绕过人流,一走进阁子就扑进熊悦怀里,撒娇撒泼起来。
“大人明明说了忙完找妾的,怎么自己来玩了?”
昭念也在边上,看见林琅来了比熊悦还要喜悦,笑着说:“是斗大人请的,所以只喊了悦大人。可刚才悦大人嫌人少无趣,所以把姑娘喊来了。”
“原来无趣才想到妾,有趣的时候就不要妾了?”
林琅两手握拳在熊悦胸膛上一阵乱敲。旁人看来是娇嗔的打闹,但林琅是真使了劲。
熊悦被捶得胸闷,但还是保持微笑,抓住林琅的手腕,故作严厉道:“我等会儿跟你道歉,现在快见过斗槛大人和贤姱姑娘。”
林琅这才消停,扭头往昭念身边看去,那边坐着一个三十余岁的威武男子,和一个英气十足的俏丽姑娘。
威武男子叫斗槛,浓眉如剑,飞跨入鬓,表情格外严肃。斗槛是楚公族斗氏子嗣,因斗氏世代为将,所以族人都有一种威严之气。
斗槛是城中巨富,平日事务繁忙,不常在家,这次好不容易回城一趟,就被女儿贤姱撺掇请熊悦出来一聚。
贤姱是斗槛独女,不过斗槛的夫人现有孕在身。贤姱十六七岁,长得花容月貌,英姿勃勃,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她那一双秀目,明若朗星,一对上就移不开眼睛。
楚地民风比之中原要奔放许多,民众热情四溢,女子更是美丽泼辣,闺中之女出行自如,对中意之人还会大胆追求。这贤姱就是既美丽又泼辣的,而且很中意熊悦,一有机会就频频示好。
林琅端出惶恐的样子对斗槛父女作揖后,靠入熊悦怀中与他亲密地私语起来。
贤姱面上浮出明显的愠色,扭头瞪了自己父亲一眼,责怪他刚才为何不拦下熊悦。
“悦郎,该下注了。”贤姱说道,声音脆得很,一点没有女子该有的矫揉造作,非常耐听。
熊悦不看她,只笑着点点头,抓起几枚银钱在“大”和“小”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压在了“小”上。
林琅一把将注钱拿起来,娇声说:“大人是妾的大人,必须压大!”说着就放到“大”上。
“已下的注是不能拿起来的。”贤姱出声制止道。
林琅眼睛一抬,看向贤姱,今夜第一次对视,短短碰撞就出了火花。
“是吗?妾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不知道规矩。不如贤姱姑娘让妾一次好了。”
“规矩就是规矩,必须遵从。”
林琅听后嘟起嘴,在熊悦怀里扭起来,倚到他耳边告状似地说:“大人,妾没来过这种地方,真不知道规矩,就不能让妾一回吗?凶巴巴的好吓人……”
熊悦大喇喇地搂住林琅的腰,扭头对贤姱好声说:“这局就这样吧,下局我叫她务必遵守规矩。”
“不行。不讲规矩的游戏还有什么好玩的。”贤姱不依不饶,紧紧盯着林琅。
林琅也怄气起来,不满地嘟哝道:“不玩就不玩,这无趣的把戏有什么可玩的?”
“那就别玩了!”贤姱听见了,生气地把手里的银钱往台面上一撒,对熊悦拱手道:“悦郎,今晚只能不尽兴了。”
熊悦假装惊骇,连声道歉,可林琅不识趣,一直在边上扇阴风,把贤姱搅得越发生气,到最后直接喊来牙郎把他二人送出南院。
等熊悦和林琅走后,斗槛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就是大王送去巩城的质子?”
“对,父亲觉得如何?”贤姱刚还堆满脸颊的恼怒一下子全散了,转头笑着问父亲。
“似乎挺喜欢自己的宠妾。”
贤姱不屑地哼了一声,“那都是故意装给我们看的。”
“装的?”昭念惊讶地问。
“亏昭大人总去熊悦府上,这都看不出来?”
“为何要装?”
贤姱轻笑一声,反问道:“大王明确说了中原之事要全部向熊悦禀报,昭大人为何还要隐瞒或拖延呢?”
昭念听罢想了想,又问:“贤姱姑娘怎知道他们是装的?”
贤姱扬起下巴,略微得意地说:“有次我无意中看见林琅在庭中练习射箭,那神情和架势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第65章 隐瞒
坐上马车熊悦才笑出来, 手还放在林琅腰上,捏了捏,说:“做得很好。”
林琅拿掉他的手, 往边上一靠, 冷笑道:“你这个公子真可怜,让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父王子嗣众多, 我这个出去做过质子的,地位真不高。”熊悦故作轻松地说。
“那也不必到现在还不召见你啊。”
熊悦嗯了一声, 看来这件事他没少思考, “我六岁不到就被送去巩城, 相对于楚更像个周人。父王是不是怀疑我背叛楚国了?”
“你有吗?”林琅故意反问道。
熊悦斜睨过来,“周和楚,傻子都不会选错吧。”
“或许你父王觉得你个是傻子。”
“我倒是无所谓, 但如果我不得宠,拿不到兵权,你要报的仇就没着落了。”
“说得也是。”林琅立马正色起来,建议道:“不如贿赂一人, 要他替你到楚王面前问问?”
熊悦摇头,说:“这里的人表面客气,可都不能相信, 再说我现在也拿不出贿赂人的钱财。”
林琅泄了气,歪靠在车板上嘀咕道:“我这个落魄公女,怎就跟了个落魄公子呢。”
这话似乎戳到了熊悦的伤心处,二人都沉默下来。等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时, 熊悦发现林琅已经睡着了。
熊悦把林琅小心翼翼地抱进门,玉姐一直在值房里等他们,这会儿她见林琅睡了,便没有出声,轻手轻脚地帮熊悦开路。
熊悦的屋宅是昭念帮忙物色的,只有三间院落,不大不小,住起来很舒坦。屋中佣人一只手就能数完,也是昭念帮招的。
熊悦信不过昭念,所以在这个家里十分拘谨,反倒是对自己目的不纯的林琅和玉姐成了最信得过的人。对此双方嘴上俱不承认,但心里都十分认同。
熊悦把林琅抱回屋里,放上床榻后没有离开,在床沿坐了下来。玉姐有些吃惊,低声提醒了一句。熊悦点点头但还是没动,扭头看着睡得十分安稳的林琅。
“悦大人,你若有事先跟我说,我会转告给林琅的。”玉姐说。
熊悦又点点头,眼睛还是看着林琅。
“悦大人?”玉姐声音稍微高了点,神色有些不安。
熊悦总算看过来,眉宇有些模糊,他犹豫片刻,微微把嘴张了张,可还是闭上了。然后他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就走出了屋子。
今夜月朗星稀,把院景照得清澈如画。
熊悦沉默地走出院子,突然驻足抬头,望着夜空中的勾月轻轻叹口气,随后快步钻进了书房。
熊悦禁止林琅来书房,怕她偷看去自己的笔迹,仿写下来做坏事。所以书房在熊悦心里是最清静的地方,一些隐蔽的心事只有在这里才能慢慢回味。
他有些疲惫,在客榻上缓缓坐下,身旁的矮几放着一壶刚泡好的热茶。抬手给自己斟上一杯,看着青色的茶水慢慢升起,熊悦不知不觉地轻吟道:
“颜沉,你可别真的死了。”
颜沉从魏王姬迟手中成功借到魏军之后,东西二周君不用亲自去见秦王了,但秦王的召请书还须周国使者退还给秦王。于是颜沉从大梁回来之后,在以宫他为首的西周群臣的力荐之下,又匆匆动身去各面会秦王。
嬴策因攻周之计连连被破,心情正是烦闷,所以此次面会极其危险,稍有闪失就可能性命不保。但君命不可违,颜沉淡定出发,深知此行备受瞩目,不光东西二周和秦国,连卷入乱局的韩赵魏,甚至在南方蛰伏不动的楚都在默默关注着他。
这次恐怕就是颜沉一直等待的机会。成,则名扬四海,败,亦名留青史。但败就意味着死,死就见不到林琅了,所以他一定要活下来。
“各”这个名称的由来,是因洛水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形状极像一座阁楼,于是该地因此得名。秦王攻伐中原的大军就屯守在各,离洛水有一里远。
颜沉见到秦王嬴策,盛赞秦王之孝,然后应周君之请把温囿献给秦太后做养地。温囿之美天下闻名,一年又有一百二十金的收益,周君用此地示好,诚意明显。嬴策听罢非常欢喜,当即替自己的母后收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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