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水军还没有建成。
赵啸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道:“李谦这人是非常狡猾的,又能忍。李道的事,得好好查查。说不定他用的是障眼法,背地里什么都准备好了。”
这正是应了那句“最了解人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的话。
李谦在鄱阳湖的几个月,把水军扩建到了一万,李道长子也被留在了那里。
他现在在愁怎么不走露风声地把这一万人弄到威海那边去,在海里先演练一段时间。
姜宪不管他,和李冬至等人在小汤山避暑,每天看着怀慈和左家几个兄弟在水榭里练字,慎哥儿领着止哥儿满山的跑。
李谦中途来探望姜宪,这才发现慎哥高过他肩膀了。
他大吃一惊,对姜宪道:“这孩子怎么蹿得这样高?会不会身体跟不上。”
孩子一高,就显得特别瘦。
姜宪刚被李谦折腾一番,在阵阵蝉鸣声中只想睡觉,打着哈欠道:“他不知道多能吃!董家大太太送了几只小羊羔过来了,慎哥儿说左家的几个孩子第一次来北方,要烤了吃。我一口气让人烤了两只羊,慎哥儿和止哥儿最少吃了只羊,我怕他们俩个不克化,留了常大夫在这边住了一晚,结果他们俩个人一点事也没有。慎哥儿半夜还嚷着肚子饿,柳娘子下了一大碗面给他吃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夏日
李谦“嗤”一声:“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吃!”
说起儿子,姜宪还有些混沌的脑子也一下子清醒了很多。她拉着腰起身,半靠在大迎枕上道:“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慎哥儿和止哥儿每天满院子的乱蹿,真想让他的师傅多给他布置点功课。”
李谦听着很是意外,笑道:“我怎么听吴先生和武师傅都说给他布置了很多的功课。这孩子,不会是没有做功课吧?”
“做了!”姜宪说起这件事也比较气闷,道,“他做的比旁人快。习武的师傅不敢给他增添功课,练字又只肯练半个时辰,多一刻种也不成。还好小汤山不热,这要是在京城,整天这么在外面跑着,肯定得中署。我还怕他把止哥儿带着被晒着了。常大夫走的时候,让他给我留了些藿香正气水,就是怕这两个小子出事。”
姜宪现在身体大好,就是冬天手心和脚心也是温暖的,可李谦还是不放心,只是把从前三日一次的平安脉改为了五日一次。常忍冬因此难以离京,边关的一些急诊也不能参与会诊了,几次在李谦面前嘟呶都没能让李谦改变主意。
李谦想了想,道:“慎哥儿和止哥儿的年纪也大了,要是你放心,让他们俩个和我去衙门好了。先跟在我身边做些服侍纸墨的事,再看看他们都对什么感兴趣,现在就找师傅学起来。以后这家业是他的,我早点能交出去,也能早点回家赋闲了陪着你。”
他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好。
姜宪嫁给他这么多年,他每次有事出远门都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可每次都没办法做到。还好姜宪没和他认真,不然他这失诺的声名早就烂大街了。也亏得他脸皮厚,才能在姜宪面前说话不脸红。
“我这就去问问两个孩子。”李谦顿时有些激动起来,抽了姜宪身后的迎枕,帮她盖好了薄被,亲了亲她放在外面的白皙手背,这才温声道,“你睡会,我去去就来。”
姜宪打了个哈欠。
原本她每日中午就得小憩,李谦突然过来打乱了她的习惯,还一直闹到太阳西下,她早就困得不行了,李谦怎么还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她也懒得追究了,只是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像都被李谦吸走了似的,在李谦的亲吻下,她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李谦望着她恬静的笑容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姜宪还是像从前一样经不起事。
可这样的姜宪又让他觉得可爱又美好。
可惜他们没有女儿。
如果有个女儿,像姜宪这样,他恐怕要抱在手里舍不得放下了。
想到这里,李谦忍不住俯身,又亲了亲姜宪的面颊。
姜宪无意思地挥了挥,嘴里含糊不清地哼哼了两声,转了个身,又沉沉地睡着了。
李谦忍不住笑。
他七、八岁就跟着父亲在军宫里混,像慎哥儿这样的年纪已经跟着李家旧属剿匪,上过战场见过杀戮了,可到了慎哥儿的时候,他却舍不得了,任由着姜宪像养小姑娘似的把慎哥儿养在了身边。去年他就想把慎哥儿拎到衙门里跟着学些东西了,又怕姜宪不舍得,这件事就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天。没想到慎哥儿自己把自己给掉坑里了。到小汤山避暑也不安生,天天撩猫撩狗的,让姜宪都看不下去了。
谢元希的话还真有点道理。
孩子大了,有些事自然就有了分晓,不必非得提前安排孩子的前程。
不过,在姜宪看不到的地方,李谦可没准备手软。
他又亲了亲姜宪的面颊,这才神色肃然地出了内室。
姜宪身边的小丫鬟好像又换了一茬。
除了最早的百结和情客,其他的李谦压根就没记往,但这两年在姜宪身边服侍的内侍他却是认识,不由招了过来问道:“知道大公子人在哪里吗?”
王爷进门就和郡主去了内室,郡主平日里身边服侍的全都远远地立在屋檐下,这在长公主府是常事,在小汤山也是常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准备着该准备的东西,可彼此的目光碰到了一起还是觉得有些羞怯。
好在是那内侍原是太皇太后身边服侍的,是刘小满的徒孙,勉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上前答话的时候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端倪地道:“大公子和止公子在书房里练字。王爷可需要我传禀?”
李谦讶然。
姜宪不是说他到处跑吗?怎么这个时候还在书房里练字?
他想了想,道:“不用通禀大公子。我直接过去就是了。”
那内侍忙喊了个人过来陪着李谦过去。
慎哥儿在小汤山的住宅是他自己选的,就在正院后面的小山坡上,房舍高轩,庭院宽广,四周种着了香樟了黄杨,院子的角落还有几丛青竹和两三株芭蕉,正是盛夏时节,居然没有一盆花草。
这孩子,也太硬朗了些!
李谦想着,阻止了门口当值的去传禀,轻手轻脚地去了后面的被慎哥儿当成书房的退步。
退步窗棂支着,糊了烟红色绡纱纱窗。两株老槐遮天蔽日地挡住了满天的霞光,光线有点黯淡。可李谦还是一走过去就看见了两个拿着笔却在书案前交头接耳的男孩子。
笑意就出现在了眼睛里。
还说在练字,这是在装乖巧吧?
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在姜宪那里耽搁那么长的时候,两个孩子装得有点累了吧?
李谦悄声走了过去,就听见止哥儿在那里有气无力地问:“世伯什么时候过来呀?他都在郡主那里呆了快两个时辰了?世伯今天该不会直接就在郡主那里歇下了吧?我们难道要一直等着?世伯这样也太不应该了。你可是家中的独子,他过来了,和郡主说过话之后就应该来看你才是!”
慎哥儿倒对这没有什么不满,反而他觉得这样很好。
从前他只在承恩公府等几家打转,以为家家都和他们家一样。后来他的交际圈渐渐扩大了,他才知道原来很多人家的父亲都是有妾室的,那些妾室还会生下儿女,有时候还为了些家庭琐事发生争端。像他和怀慈、止哥儿这样的人家很少,应该说,像他家这样的很少,他们家除了他爹和他娘,他爹连个通房什么的都没有,他爹更是一心一意的疼爱他,也没有觉得自己的子嗣太少,再多子多福地添几个儿子才好。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带走
因而慎哥儿觉得,他爹疼爱他娘就是疼爱他,他因此也很高兴。
听见止哥儿的抱怨时,他不禁道:“我爹和我娘很好的,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你着什么急?等会就是晚膳的时候了,我爹要是还不过来,我们就直接去吃饭去!他总不能不让我们吃饭吧?”
小兔崽子!
李谦不由嘴角含笑。
还知道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了。
看样子慎哥儿自己也知道自己太淘气了,不然也不会拉着止哥儿在这里练字了。
李谦轻轻地咳了一声。
两个小孩子一愣,忙站各自分开,低头写字。
李谦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待脸上的神色变得淡然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止哥儿心里直打鼓。
也不知道刚才他和慎哥儿说的话李世伯听见了没有?若是听见了,会不会训斥他们。毕竟这样的骗长辈,的确太不应该了。
不过,慎哥儿的话也有道理。
他们得拿出改正的态度来,否则他们这样闹腾郡主,李世伯肯定是要生气的。
止哥儿不敢动弹,飞快地睃了李谦一眼。
慎哥儿却不一样。
就算他爹听见他们说话了又怎样?他们拒不承认就是了?说话的声音又不像写在纸上的字,落笔了就不能反悔!所以他听到李谦的脚步声一点也不心慌,而是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笑盈盈地抬头望着李谦亲亲热热地喊了声“爹爹”,放下笔就跑了过去,拉着李谦的手一副关心的模样儿道:“您怎么过来了?您吃过饭了没有?累不累?坐下来喝杯茶吧!”又扬起声来吩咐屋里服侍的把之前李冬至带过来的好茶沏一壶过来,并道,“姑姑说是今年的龙井。这几天我们都在喝,的确比家里的要清爽一些。爹您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