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就没有推迟。
姜宪想为郭氏洗尘,郭氏却觉得没有必要,笑道:“郡主不会真的以为我是路过京城的吧?那是哄孩子的,没想到把郡主也哄住了——我可是王爷专程派人去接的。去天津卫探望三爷才是顺带。”说着,她担忧地看了姜宪一眼。
姜宪知道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别人,可没有想到李谦会这样的担心。
没几日,七姑也到了京城。
说起来她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
七姑胖了很多,岁月在她的额间鬓角也留下了很多的痕迹,可她的双目有神,精神看上去却比从前好了很多。见到姜宪她就诚心地给姜宪行了大礼,并带了很多小姑娘做的精美针线,说是善堂的那些姑娘们听说她要来见姜宪,连日赶制的。
姜宪笑道:“这肯定又是你说了什么?不然那些小姑娘谁知道我是谁啊?”
七姑笑道:“郡主难道不知道善堂很多姑娘的兄弟夫婿都在王爷手下当差吗?我就是什么也不说,当初这善堂是怎么组建的,谁还不知道。”
而且,她越是不说,别人越觉得姜宪是在真心诚意地做善事,越是感念姜宪的好。
这恐怕是当初姜宪也没有想到的。
姜宪道:“你这次来是为了京城的善堂吗?”
前些日子李谦跟她提过这件事,她觉得这些事李谦做决定就可以了。至于七姑,原就是李谦的人,他们夫妻之间用不着算这么清楚。
七姑笑道:“主要还是来看看您。善堂的事,王爷说等到从外面回来之后再仔细地议。这之前让我和郡主商量在什么地方建善堂,建多大好?”
李谦就这么不放心她,不仅叫了郭氏来陪她,还给她找点事做。
姜宪撇了撇嘴。可等到李谦走的那天,她依依不舍了很久,差点就开口让李谦别去了。
李谦大约看出她这次特别的脆弱,安慰她道:“以后我最多去去天津卫,其他的时间都用来陪你。”
姜宪怅然地点头。
送了李谦出门。
之后就由郭氏陪着,和七姑忙着再建个善堂的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郭氏困惑地和谢元希的妻子陆氏私语:“不是说王爷和郡主之间有些不对劲吗?可我怎么看着两人还像从前一样的恩爱。”
陆氏不以为然,道:“我们家那口子,就是瞎操心。说是太皇太后去世了,这个时候王爷待郡主要更殷勤才是。怕郡主觉得王爷对她的态度不好,心情郁闷。”
郭氏听着眼睛直闪,道:“谢先生还管这些事啊?”
“可不是!”陆氏叹气道,“也不是我们谢先生喜欢管闲事,而是郡主心情一不好,王爷就跟着着急,公中的事有时候就会推了又推。我们家那位是个急性子,生怕王爷后宅有个什么事。”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迁移
郭氏呵呵直笑。
陆氏不免叹道:“女子像郡主这样,也是少见了。”
郭氏觉得姜宪的日子的确过得不错,可自己也很好,对陆氏的话不可置否,索性转移了话题,问起陆氏淼淼和苗家二爷的婚事来:“是不是太早了些?”
陆氏无奈地道:“孩子她爹也不想她这么早嫁过去。可你知道,女婿前头有个哥哥,没立起来就夭折了,亲家就急着娶儿媳妇。之前郡主看着姑爷样样都好,帮着我们家淼淼说了这门亲事,亲家心里还有些犹豫,我开始还以为亲家是嫌弃我们家门第不如白家,后来才知道,亲家是觉得我们家淼淼的年纪太小了点。所以那边才会这么急。不过,有嘉南郡主给淼淼作主,我也不担心,到时候肯定会拖到淼淼十六岁的。”
郭氏听着不由感慨:“郡上看上冷清清的,心底却很好,和清蕙县君一样,只要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都尽力地看护着。”
“谁说不是。”陆氏说着,想起了七姑办善堂的事,和郭氏商量:“你说,我们要不要捐点钱物。虽说不多,从前在西安的善堂也是这么办起来的。”
善堂已经成了李家兵源最重要的来源地之一,郭氏闻言立刻道:“当然,当然。只是当年我没有参与这件事,恐怕还要请姐姐在前面带个头,捐多少?怎么捐?还得请姐姐帮着拿上主意。”
两人就凑在一起说起这件事来。
李家大太太则忙着在京中置办宅子。
按照杨夫人所说的,哪家正三品以上的大员不是把家安在京城,一来是为了生活便利,二来却是为了安朝廷的心。李家大太太和李家大爷想了又想,决定把家安在京城,至于其他的兄弟,就随他们的意思了。
只是年关将近,很多牙行都停了买卖,她们没有办法,只能在客栈里暂时再居住一段时间。杨家的人却准备回江南过春节。
李家家眷送了杨家家眷到通州码头。
等到船行远了,杨俊的儿子不禁向母亲抱怨:“我们这是何苦来这一趟?倒像是给李家做嫁衣一样!”
“你懂什么?”杨夫人把不懂事的儿子狠狠地喝斥一顿,“你以为现在的朝廷风平浪静不成?你爹被皇上起用,被搅入了皇上与靖海侯之争里,偏偏皇上又是个软懦的性子,以后会怎样,谁也说不准。想改弦易辙投告李家,又没有可能。帮着李家在京城安家落户,说不定哪天这就是我们的退路!”
杨俊的长子没有吭声。
杨夫人却忍不住:“你年纪还小,有些事不知道。当年嘉南郡主要人进京勤王,别人都犹犹豫豫的,只有你爹,立刻就跑了去。那时候朝廷也好,李家也好,没有任何的承诺,可事后该给我们家的却一点也没有少。可见王爷也好,李家也好,都是言而有信的人。可比靖海侯和皇上好多了!可惜当初你爹不知道王爷要建水军,否则怎么肯起复。说来说去,这都是命。也不知道你爹的命好不好!”
杨俊的长子再不敢多说一句话,憋屈着回了江南,见到杨俊,委婉地把当初杨夫人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自己的父亲。杨俊看着虽然极力掩饰但依旧神色纠结的长子,非常的失望,只是道:“你若想我当你父亲,那就好好地听我的话。我若是有天不明不白的死了,或是被皇上治罪了。你不要帮我喊冤,也不要找人帮我说话,收拾家中的细软,护着你母亲投靠李家就是。李家看在我们推荐之力,也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杨俊的长子听得胆战心惊。
杨俊却无意和长子再多说什么,道:“你只要谨记我的话就行了!”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杨俊的长子喃喃半晌,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杨俊长长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和李道相比,还差点治家的本事。
而此时的赵啸却气得够呛。
春节过后,姜律那边又有捷报传来,赵玺非常的高兴,当着内阁的一些大臣商量着要给姜律封诰,因之前赵啸对此表示过不满,这件事算是压了下去,如果旧事重提,就有大臣委婉地提起赵啸。赵玺不知道是太高兴了还是有意试探,居然道:“若是靖海侯能立下如此奇功,我也可以照着策封靖海侯啊!说起来,我平了西北,平了东边,就留一个闽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能太太平平的,让我能安安心心地过几天舒服日子。”
有臣子就奉承道:“靖海侯世代镇守闽南,靖海侯又能征善战,想必很快就能平定闽南了。”
谁知道赵玺却笑道:“只怕到时候闽南的那些水军不知道要如何安置好!”
当时几位阁老的脸色就变了。
赵玺这完全是在指责赵啸养寇自重。
这可是能抄家灭族的大罪。
别说赵啸担当不起,就是内阁的诸位大学士也不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
后果太严重了!
姚先知当时就急急地道:“当初临潼王不就奏请皇上同意他剿匪吗?听说很多都是水匪。临潼王因此而吃了大亏,这才请求朝廷对剿匪的那些将士重重的封赏。如果江南也不太平,澄阳湖就有水匪。到时候让那些水军去剿匪好了。”
赵玺笑笑没有作声。
左以明忙道:“姚阁老这主意不错。倭寇如今还是很猖獗的,剿匪的事,只能以后再细细地商量了。”
又有大臣说起今年的军饷,这件事才这样略了过去。
可消息传到赵啸的耳朵里,赵啸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他是世家公子,素来讲究风度礼仪,此时也抑制不住把手边的东西砸了个稀烂,还得忍着脾气进宫想办法消除赵玺对他的猜疑,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可脸上的表情却更冷峻了。
他身边的幕僚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请了大夫给他来号平安脉。
赵啸伸着手给大夫把脉,却突然对那幕僚道:“我要是没有记错,李谦还不曾像我这样频繁的进宫,频繁地给皇上叩拜行礼。”
那幕僚一愣,完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应答。
赵啸已紧紧地抿嘴,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
他的幕僚只好也跟着闭了嘴。
赵啸却心里却想,难怪从前姜宪不愿意李谦进宫的。
他那时以为姜宪是不喜欢李谦去奉承皇上,现在才知道,姜宪那是心痛李谦,不想让李谦卑微地给赵翌父子下跪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