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看了拉着白愫的手不住地感慨:“要是没有掌珠,保宁这日子可怎么过?她真真是什么也不会?”
太皇太妃闻言笑道:“她要会这些做什么?这可是您从前说的!”
“我是说她不想学女红也不勉强,她身边还能少了做女红的人?”太皇太后驳道,“谁知道她连服侍丈夫,照顾孩子也做不好!越活越小了!”
“这还不是李谦给惯得!”白愫笑道,“你看她若是生个女儿看看,到时候大家都去宠爱女儿了,看谁还宠着她!不过话也说过来了,他们李家真的是要兴旺起来了,儿媳妇生的全是儿子,就一个女儿,可得像心肝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
姜宪瞪目,道:“我怎么不服侍丈夫,照顾孩子了?我嫁给李谦这么多年,也没看他生个病,发个烧什么的,慎哥儿不也平平安安地长这么大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太皇太后看着姜宪得过好,心里是高兴的,只是怕别人非议姜宪,这才自己开口说道姜宪一通,让别人不好说话,“看你娶了儿媳妇怎么办?”
“所以说这有福之人总是有福。”太皇太妃说这话时心里颇有几分感叹。
从小白愫就比姜宪能干,结果白愫总是做事的那个。从小姜宪在这些琐事上就不行,长大以后有人帮她,她一样不用动手。
白愫倒不觉得。
她能照顾身边的人,她觉得这样很好。
至于慎哥儿的生辰,说的是小范围内的庆祝一番,在京城里还是引起了轰动。毕竟这场生辰是在慈宁宫举办的,皇上又下了旨,能去参加生辰宴的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家。
十一月初四那天,白天的慈宁宫喜气洋洋,晚上则火树银花,冲天的焰火照亮了京城半边天。
很多年以后,还有人议论起这场生辰宴。
到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啸,心情非常的烦燥。
李谦拿了巡边做借口,在庆格尔泰退后五十里的情况下还不依不饶地领军深入了腹地,鞑子的十二盟,他一口气拿下了四盟,看奏折上的意思,好像要一直打到他们的王庭,要和庆格尔泰签订互相不侵犯的协议。
若这件事真的让他办成了,鞑子至少二十年以内不会南下。
这虽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偏偏李谦又在天津设立了船坞,开始大规模地制造帆船,还上书说要组建水军。
李谦到底要干什么?
赵啸胸口像堵了口气。
想起自己小时候见到李谦,李谦恭敬地向他行礼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李谦,因为要到他家做客,穿了件新袍子,可能是家里的丫鬟还不知道怎么服侍人,袍子上褶子还簇新簇新的,看见他们家厅堂的金钱桔树长得比人还高,他好奇地张望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掩饰不住惊讶。
他身边的小厮看他不起,小声地讽刺他是土包子,他却不卑不亢地露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道:“我就是从乡下来的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养在花盆里的桔子。这桔子能吃吗?我看有人用这样小小的桔子泡茶,这是那种泡茶的桔子吗?”
一席话说得他身边的小厮硬生生的没有了脾气,还答了他好多话。
再见到李谦,再也没有瞧不起他了。
反而还时常给他点方便。
那时候,赵啸做梦都没有想到李谦有一天会和他并肩而立,更没有想到他会成为自己的对手,威胁到自己安危!
☆、第一千零七十章 安危
想到这些,赵啸就是一阵心浮气燥。
偏偏他二叔专程从福建赶过来和他说他续弦的事:“……我们都知道你从小就有主见,这些年家里由你照顾,越发的昌盛起来。家里的长辈说起你来,也都是翘着大拇指称赞。他们让我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怕你久居金陵,受皇上和朝中大臣的影响,觉得还是娶个江浙一带的大家闺秀好。可我们的根底到底是在福建,当初先帝赐婚的时候你就知道,不管是你爹还家里的长辈,都不太满意这门亲事,后来果然就如你爹所料,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这次续弦,我们都觉得你还是在福建的世族里挑一个的好。
“常言说得好,夫妇齐心,其利断金。
“你看那李谦,家里不过是土匪召安,就因为娶了嘉南郡主,如今已和我们家齐肩并头了。可见这后宅的重要性!
“要不是蔡氏和你离了心,建童又怎么会一心一意的向着朝廷?向着蔡家?
“你就是有三头六臂,回到家里也得有个知心体贴的人!
“二叔的话你仔细考虑考虑,我在金陵这边还呆几天。
“你要是做了决定,就告诉我一声。我这就写信给你二婶,让她帮你挑个你满意的媳妇。以后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再生几个嫡子,培养个继承家业的,岂不比你这样旅居金陵要好得多!”
赵啸冷笑。
不过是把他的继室当成争权夺利的手段罢了?
他娶谁,也逃不过联姻的作用。
李谦是怎么和姜宪过到一块去的呢?
居然能让姜宪一心一意的帮着他。
赵啸非常的茫然。
赵玺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请了赵啸去宫里说话,话里话外都是想给他做媒,把刘皇后的一个远房表妹嫁给他。当然,刘皇后的这位表妹出身也不低,曾祖父、祖父都是两榜进士,不过家里人丁单薄,在江南成不了气候,父亲依附在泾阳书院的,在泾阳书院教书。
他一听就觉得很烦心。
但蔡如意的孝期已过,他必须尽快娶妻,不然还会得罪人。
想到这些,他目光微转,笑着和赵玺说起了李谦建立水军的事:“感觉还是太急进了。如今整个北方都靠临潼王撑着,水军看似简单,训练起来却不太容易,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和财力。一个不慎,有可能吃力不讨好,甚至把整个西北军都给拖垮。
“江南这几年都不太平,去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个丰收年,几位阁老正商量着怎么多囤点粮食。
“万一临潼王那边被水军拖垮了,到时候那边的军饷怎么办?
“虽说这几年临潼王没有向朝廷要一分钱的军饷,他在陕西的时候也说过,朝廷让他自行招募新兵,这些人的军饷由他负担,可京卫的军饷呢?那可不属于临潼王负担的范围!
“他手中有粮,自然不会和朝廷计较。若是他手中缺粮了呢?
“北边的鞑子,还指望着他帮着镇守呢!”
赵玺听着心中也有点发慌起来,他问赵啸:“爱卿有什么主意?”
从前赵啸从来都不曾说过李谦的不是,他有他自尊。可现在,他心里却蠢蠢欲动,再也没有办法把李谦当做从前那个遇到他就会远远躬身问好的小男孩子。
“临潼王毕竟是一方大员,又是皇上的姑父,您怎么也要给他几分薄面。”赵啸沉吟道,“我看您不如写封密信过去,让他斟酌着是否要建水师。临潼王素来对朝廷忠心耿耿,他看了您的密信,想必很快就能明白您的苦心。也不枉你暗中点拨了他一番。”
李谦要是因此不建水军,那就是忠心。若他学要执意建水军,那就是有贰心。
赵啸给李谦挖了个坑。
赵玺却觉得赵啸的话很有道理,他徐徐地点头,又重新提起了赵啸的婚事。
赵啸把他二叔的来意告诉了赵玺,道:“现在一时我也不好做决定,总得先把家里的长辈安抚好了!”
没有明确的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赵玺眉头直皱,把这锅背到了赵啸二叔的身上,回到内宫见到刘氏不免发脾气,骂赵啸的二叔不知道好歹,并狠狠地道:“要不是看在靖海侯的份上,我早把他活剥了,看他还乱不乱说话。”
刘氏一阵胆战心惊。
她越来越怕赵玺了。
刚成亲那会,赵玺还算是温柔体贴,可随着朝中要求他亲政的呼声越来越高,左以明去了一趟京城之后就开始旗帜鲜明地表明支持赵玺亲政,据说还怂恿着那些御史上书,攻讦汪几道的人。现在赵玺每天上朝就是去听朝中的大臣们吵架,有时候回到宫里看见她还会眉飞色舞地讲起那些大臣都说了些什么,对左以明的举止非常的满意和高兴,赵玺的脾气也越来越大,说话也越来越没有了顾忌。虽然那些所谓的要诛谁谁的九族,要杀了谁谁的话像是在发脾气,可刘氏隐隐有种感觉,要是真的没有谁能压制住赵玺了,赵玺说不定真干得出这样的事来。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可就这样,赵玺还是不满意,几次问她怎么还没有怀上孩子,请了太医院的太医为她把脉不说,还想把在京城的已经致仕的田医正请过来给她瞧病。
刘氏心里却压根不愿意怀孩子。
她害怕自己怀出来的孩子会像赵玺一样。
这也让她对赵玺少了些许的柔情蜜意。
赵玺原来就是为了要孩子,刘氏生不出孩子,他也没有多少耐心。
两人之间看着还和原来一样,实际上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只是赵玺的心思全在朝堂之上,一时还没有察觉而已。
赵啸出了宫,好不容易回到靖海侯府在金陵的宅子,他的二叔早就在大厅等着他了。
他头痛地找了个借口避开了,好在是他的二叔也没有步步紧逼,带了随从就去逛金陵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