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也同样忧心,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舒桐,舒河今晚的这番行为,俨然已经触了主子逆鳞。没有人能预料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也没有知道,此刻主子心里是怎样的震怒。
苏澈身姿沉稳地坐在一旁雕花椅上,同样沉默无声,视线垂望着地面,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与碧月、舒桐本就不是很熟,此时自然也不便多言。
现在是戌时,厅外天色已经是黑沉沉一片,偶有微风拂过,却再也感知不到沁人心脾的舒爽,而是一阵阵挥之不去的躁意浮上心头,让人心焦难耐。
舒河与月萧离开已有近一个时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而主子,进了厢房,也同样已有一个时辰。
“舒桐。”碧月一阵深思熟虑之后,缓缓开了口,“如果舒河今晚上不回来了,你打算如何?”
若不回来,就意味着他将叛主,这个结果,没有人想看到。
舒桐脸颊剧烈抽动了一下,嘴角蓦然抿紧,眼底思绪浮沉,沉默了良久,才僵着嗓音道:“他不会,也不敢。”
充其量,只能说他在置气。
但敢与主子置气,这份胆量,他也算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
舒桐心底能预料得到,这一次舒河大概会有些什么下场。
碧月也不知道自己突然间着了什么魔,闻言却定定地又问了一遍,“我是说,如果。”
“如果他真这般……”舒河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阵阵颤抖,力持镇定地冷冷道,“……我会亲手杀了他。”
碧月一震。
“亲手杀了他?只怕你不会有那个机会。”
冷冷的女子嗓音自门外传来,舒桐一惊抬头,却见苏末与苍昊并肩走来,唇角的笑容显得冰冷,眉眼含煞,让人不自觉自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舒桐心里发冷,不发一语,缓缓跪在门边。
“主人,末主子。”碧月同时屈膝,恭敬行礼开口。
苏澈早已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就已自椅上起身,莫不吭声地撩袍跪下。
“若他真敢叛主,本姑娘第一个将他碎尸万段。”苏末冷冷扫视着三人,冷酷的口吻不含半分玩笑之意。
苍昊对她的言语仿若未闻,神情清冷,看不出喜怒情绪,此前面上怒色已经消失不见,迈步入了门槛,眸光自三人身上一掠而过,淡淡道:“起身,用膳。”
方沐浴完,墨色的发丝还散发着淡淡水汽,如玉的面容隐约可见几分漠然之色,苍昊携着苏末拂衣落座,除了一声“用膳”二字,其余多余的话,没有再说一字。
食物已经摆在桌上,苏澈、舒桐和碧月三人依次入座,动作缓慢地夹了些菜食不知味地咀嚼着,接下来半天功夫再无其他动作。一顿晚膳下来,气氛沉闷得让人心里发慌。
舒河和月萧却还没有回来。
舒桐只觉得一颗心缓缓下沉,直坠入谷底。
他早已听明白了苏末方才那句话的言外之意——若舒河敢生出别的心思,她一定不会手软。
碎尸万段,舒桐不会以为只是说说而已。
不是因为舒河做了什么,只是因为,负了主子十一年的栽培造就之恩,也同时,伤了主子的心。
桌上的菜几乎原封未动,除了苍昊夹了一点给苏末,其他几人只喝了点汤,浅浅尝了两口菜,却连什么味道,都是尝过即忘。
用完晚膳,苍昊淡淡道:“明日一早赶路,吃完了,都早些去休息吧。”
撂下这一句话,便携着苏末又离开了偏厅。
碧月静静瞅着满桌的菜,好大一会儿,才低声道:“主子此次大概是被伤了心。”
舒桐神色一变,本就抿紧的唇角,不由更紧绷了些。
“我觉得并不是。”苏澈缓缓啜了口茶,抬眼看着两人,“主上只是生气了而已,谈不上伤心——他吃定了舒河不会叛主,也没那么大胆子。”
苏澈能够想到,这世间能让苍昊产生生气、发怒等一类情绪的,莫过于他身边最亲近之人——一般世人,挑拨不了他的情绪。
但心情还算不错时的苍昊,已经够让人畏惧了,真正生气时的苍昊,没有人能预料到后果。
舒河的性子,苏澈并不真正接触过,所有的了解,皆来自于江湖上纷纷扬扬的传闻,但那只是世人对于红衣战将最直接的的评价与敬仰。
真正的舒河,苏澈也只是这一两日才真正了解——
跋扈却单纯、恣意却仍旧保留着纯真,有时也会有些任性,在主上面前,就如同一个过度依赖父母的孩子。
还没有长大。
但就是这样的他,偏偏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心里所想所求,直接诉诸于口,丝毫也不远隐瞒。对权势名利不屑一顾,却因为要被驱逐而心生绝望。
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苏澈并不清楚,也从来想象不到。
在此之前,他甚至从来没有刻意去想过,君臣之间,居然也会有这样类似于父子、兄弟、师徒,甚至于更深一层的情感存在。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分封,世人眼中最荣显赫的荣宠,看在他眼里,却是一种变相的驱逐或者发配?
苏澈抬眼,淡淡道:“感情愈深,伤害才愈大。主上的怒气,只是来自于舒河的无理取闹——待他回来陪了罪,一切说清楚讲明白,便雨过天晴了,你们委实不必如此忧心难安。”
☆、529.第529章 百般挣扎
回到厢房,苏末似有些倦意,意兴阑珊地侧靠在床头,全身提不起劲。
苍昊坐在她身旁,有些奇怪,“怎么了?方才不是还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就焉了一般?”
苏末睨他一眼,嗓音懒散地道:“孩子在肚子里闹腾得厉害。”
苍昊凝眉,“这几天都是如此么?”
“不是,只有今晚。”苏末闭着眼,头靠在床柱上,“大概受他娘亲的情绪所影响,变得有些不安分了。”
苍昊闻言,怪异地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
苏末瞥他一眼,“你不相信?”
苍昊静静笑看着她,却并不说话。
“是真的。”苏末重又合上眼,语气淡淡,“胎教从这个时候开始,刚刚好。”
胎教是什么,苍昊没听说过。
不过,他的脑子比一般的天才还要好使,稍一思索,便大概能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尤其是,从苏末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一概不会去质疑。
“需要叫韵丫头过来伺候吗?”
“不用,让她睡吧。”苏末淡淡一笑,“我的情绪平静下来,他能感知得到,也就不会闹腾了。”
苍昊挑眉,“末儿,方才本王还以为,你的气怒是装出来的。”
苏末一愣,睁开眼来看他,眼神带着些不可思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苍昊,你居然以为……”
苍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与她对视。
“好吧。”苏末撇了撇嘴,“本姑娘承认,确实是装的。”
顿了顿,“不过,舒河这一次,需要狠狠教训一顿却是真的。”
苍昊吻了她的眉心一记,叹了口气,拍拍她的后背,“睡吧,你需要休息。”
“你呢?”苏末问。
“本王看一会儿书。”
苏末懒懒地舒展了下身体,“好吧,别看得太晚。”
“嗯。”
子时将近时,舒河方回到别院,彼时夜深人静,别院里听不到一丝声响,站在大门外伫立了半晌,望着眼前两扇禁闭的大门,久久不敢再踏出最后一步。
犹豫不决,心里百般挣扎,舒河可怜无助的目光时不时投向月萧,却只得到月萧微笑以对。
“我帮不了你,舒河。”月萧声音沉静地给了他回答,“碧月应该没有上闩,你自己进去。”
舒河深深吸了口气,推开大门,别院里所有灯已经熄灭,只有微弱的月光照在庭院里,如洒下一地淡淡的银白。
紧张地东西望了望,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心底隐隐有些失望,还有更多的是茫然。
突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月大哥……”舒河回头,定定注视着月萧,“主子大概已经睡下了。”
“这是自然。”月萧淡淡叹了口气,“已经夜半了,难不成你还指望主子彻夜不眠,等你吗?”
舒河闻言,脸色白了白,垂下眼不发一语。
“我先回房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月萧说完,举步就走,就仿佛舒河与他半点关系也无。
走了几步才发现,碧月安排自己住了哪间房尚不得知,脑子不由有些发懵。
最重要的是,他同样不知道碧月住哪一间,这个时候,若胡乱喊上一通,叫醒了碧月,大概连主子也一并吵醒了。
月萧正觉得无奈,却见凉亭下走下一人,正朝这边慢慢走来,月萧定睛一看,却是苏澈。
“苏将军。”月萧浅笑着打了招呼,声音压得很低,“这么晚了,苏将军还不睡?”
自打上次月萧在苏夫人的寿宴上送去了苏府传家至宝——尽管后来得知是苍昊的意思,苏澈对月萧也一直抱着感激的态度,与他说话时口气总是不知不觉带上几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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