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若不是看起来年纪已过四十,她都有一种看到谢长亭就在眼前的错觉。
死的与己无关的人,并且是完全在预料之中的事情,才会让一个人从头至尾不流露出一丝震惊或者不安的表情。
苏末心里有七成把握猜出了那个人的大概身份,所以在最后关头才没有立下杀手。不过,任何人哪怕是谢长亭,若存了戏耍她试探她的心思,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更何况,一个她压根就不认识的人。
留给长亭教训,比她亲自出手要好上太多了,横竖出了这口气就行。
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如今这不知名的古代,任她心性如何变化,也不可能任人算计而闷不吭声。苏末的冷酷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那是十数年从地狱带出来的死亡气息,敢招惹她的人,从来都得付出血的代价。
即便如今动了情,失了心,她的柔软,也只会留给一个人。
其他人,想分杯残羹都难……
感受到对面两道灼灼目光的盯视,苏末抬起头,懒懒地撩了下眼皮:“你们很无聊?”
“属下觉得此事事关重大,若末主子不愿说,属下只能书信告知主人。”碧月抿着唇,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哦?”苏末淡淡道,“你想怎么告知?”
“据实以告。”碧月道,“今晚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酒楼掌柜的身份,当然,属下会查清楚了再汇报给主人。”
“小题大做。”苏末懒懒斥了他一句,“就算与长亭有关,事先长亭也是不知晓的,况且,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都威胁到少主的安危了,还不是什么大事?”齐朗怪叫,“少主你不可以盲目地护着那个姓谢的,不管他事先知不知情,此时既然与他有关,他就脱不了干系!”
碧月没说话,但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心里所想必定与齐朗是一个意思。
苏末淡淡一笑:“那你想怎么办?”
闻言,齐朗却静了一下,想了片刻,哼了一声:“最起码揍他一顿吧,不用太多,三十大板就好了。”
“朗儿。”苏末淡淡唤了一句,表情很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你确定你不是在记恨?”
上次被长亭教训的某人,只怕直到现在心里还是疙瘩难解。
“当然不是。”齐朗僵了一下,随即很坚定地答道,“少主怎么可以怀疑我的人格?”
苏末嗤笑一声,“你的人格,的确不需要怀疑。”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格这个东西。
话里的意思,齐朗一听就明白,知道他家少主在奚落他,撇撇嘴便不说话了。
“末主子当真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碧月皱了皱眉,“若谢丞相今天不在,或者他弄出个更危险的东西来,末主子想要完好无损地全身而退,只怕不是很容易。”
选在酒楼外布置阵法,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就算破不了阵,拆了酒楼照样可以不损自身分毫,但若是在荒郊野外或者密林里布置阵法引他们而去,只怕他们逃生无门。
“技不如人就不要找那么多借口。”苏末淡淡道,“他存没存杀心,我倒是能看得出来,不能因为他是长亭认识的人,就把责任归到长亭身上,若今日在酒楼里布局的是即墨莲的人,你们又要把责任归给谁?”
“若是其他人,少主也不可能留得他性命。”齐朗闷闷地咕哝道。
“对,是不可能留得他性命。”苏末点头同意,“但也同样改变不了我们陷入困境的事实,若是存了杀心之人,你觉得还会给你们机会跑出来通风报信?你们该知道,阵法的作用并不是只能把人困住,也同样可以杀人于无形。”
苏末的意思碧月心里明白,若今日布下这个局的是敌人,他们便根本逃脱不了。真正该担责任的是他们自己,技不如人,又失了防范,所有后果只能自己承担。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碧月看看齐朗,又转头看看苏末,纠结地问道。
齐朗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轻易地放过那个姓谢的,微恼地看了苏末一眼,苏末不痛不痒地道:“不这样算了,你还待怎样?”
“那,也不要汇报给主人了?”
“不用你来告诉。”苏末叹了口气,“长亭自己会说的。”
谢长亭那个性子,岂会在苍昊面前隐瞒什么事?
碧月点头:“是。”
“听说今晚上死在酒楼的那些人,都是背后有些小势力的?”苏末微微沉吟了一下,“虽说不怕,但大事没办几件,整日纠缠于一些小麻烦也着实恼人,要不然你与长亭暂时随我离开?”
“末主子不必纠结于这些。”碧月道,“他们找麻烦也找不到属下身上,这虎城风俗民情就那样,虽没有夸张到每日死人,但每隔一段都会有江湖中人因斗殴决战身亡,这种事在虎城屡见不鲜。那些背后的小势力,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刻意寻仇倒不会,充其量也就是打听一下凶手的背景,能惹的他们才惹,不能惹的,他们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还有这样的事?”苏末笑了笑,“看来人命在这里,当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齐朗沉默着饮了些酒,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那个红衣女子,不是说要随着少主一道离开这里么,她人呢?”
“她说要待到午夜。过完子时会过来。”
☆、322.第322章 望眼欲穿
一桌子的菜几乎原封未动,苏末与齐朗只每样浅浅尝了一口,确定尝到嘴里的味道与眼睛看到的并无二致时,便干脆放下了筷子,再不多吃。
碧月倒是皱着眉吃了几口,因为实在太饿了,当然,也只是多吃了几口而已,最后实在吃不下,便自己去厨房煮了些清水面,端上来,虽厨艺同样不佳,但到底还能下咽,三人勉强吃了一些垫垫肚子。
心里忍不住想,那些整天吃这些东西的崽子们也不知道会不会上吐下泻……
别院里的属下架子似乎比碧月还大,自做了宵夜之后,早早就消失了踪影,也不知道是休息去了还是出任务了。
总归,用完一顿并不完美的晚饭,苏末与齐朗负责在亭子里纳凉,碧月苦命地负责收拾善后。
待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苏末打发两人去休息,齐朗第一个不干,只嚷着晚风吹得舒服,不愿早早就睡。
相比之下,碧月答得就含蓄并且聪明得多了,他道:“末主子还没睡,属下哪敢先去休息?这不是太没规矩了么。”
没规矩么……苏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公然违主子命令算不算没规矩?
碧月垂眼,温顺且恭谨地避开了她的眼神。
苏末对他们的心思自然是了然于心,却并未道破,只是随他们去了,不过,却终是冷冷淡淡地警告了一句:“谁敢给我惹事,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碧月与齐朗一个低眉垂眼,一个偏首撇嘴,却不吭声,也不知算是应下了,还是无声的抗议。
于是,三个人就待在凉亭里就着柔和朦胧的月色,享受着舒适的晚风送爽,含情脉脉的彼此凝视,时不时再扫一眼院门的方向,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绝对会以为这是在心心念念望眼欲穿地等着他们情人归来。
一个苍月摄政女王兼凤衣楼女主子——清贵威仪不可侵犯。
一个九罗大祭司——圣洁无瑕。
一个凤衣楼楼主——风华正茂。
只这须臾时间里,所有形象毁于一旦,变得无聊且幼稚。
长亭回来时离子时已不远,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满脸惨不忍睹的淤青和血丝,青青白白红红的看起来好不狼狈。
谢长亭没有齐朗与碧月两人半夜翻墙的习惯,走的是正门,不过却是省去了敲门的步骤,直接推门而入,苏末在此刻意等候,院门自然是没有上闩的。
当然,即便上了闩,对谢长亭来说,也压根不是个事。
甫一进入大门,就看到坐在凉亭里的三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夜下赏月兼纳凉。
个个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看到他推门而入时,眼神齐刷刷向他扫射而来。
谢长亭淡淡地回视了他们一眼,还未说话,身后的鸾梓阳已经小声嘀咕:“看这阵势,是要兴师问罪还是要怎么的?就这点破事,至于么?”
“你即便不说话,也不会降低你的存在感。”谢长亭看也没看他,淡然的嗓音却带着不容反驳的语调,“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日一早回东璃去。”
“知道了,皇兄。”鸾梓阳小声应了一声,微微抬眼,欲打量一下自家皇兄临时住的别院,发现此处的规格与一般富贵人家的别院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安静些,没有下人出入走动,连守夜的护院也没见一个,安静得有些……寒酸。
心里忍不住想着,皇兄也不知道究竟想怎样,放着金碧辉煌的皇宫不住,万里迢迢奔波于九国之间,十一年不曾回过一次家,连住的地方也简陋得要死,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也就罢了,还得充当别人的跑腿,帮人家收拾善后……
——这究竟图的是什么呀?
蓦然察觉到两道强烈得不容忽视的视线瞬也不瞬地盯在自己身上,鸾梓阳慢慢抬起头,正对上两双隐含审视的眸光,不由心下暗嗤了一声,不就是在酒楼逃得比兔子还快的两个家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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