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女儿呢!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可爱,感觉就是把自己的全部所有都捧在她的面前,都还不够,真巴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给她。
安郡王生怕打扰到女儿睡觉,悄声笑道:“看她多乖,可惜你没看见她先前打呵欠,嘴巴居然能张那么大!”
这简直就是傻话了,可赵如意笑道:“是吗?我居然没看见,乖宝宝快打个呵欠给娘看。”
大约有了孩子,差不多儿的人都得变傻。
安郡王长女降生,各处人家都遣人送东西恭贺,宫里也赏了不少东西,有心人都看见,安郡王素来受宠,他的长女得的东西,比起直郡王的长女的东西也不差,不过也有人说,三月初降生的直郡王的长女,虽然是这一代皇子的第一个孩子,可本身是姑娘,自然比不得儿子,而且又不是直郡王妃所生,侧妃虽然也有诰命,到底只是庶出。
自也比不得安郡王长女,那是郡王妃所出,都是郡王,论起来安郡王家的姐儿,只怕还贵重着些,是以皇上赏赐丰厚贵重,也是应该的。
安郡王和赵如意都很识趣,收了皇上许多东西,于是商议了一回,赵如意说:“名字……怎么办?”
安郡王没有抱孙不抱子的讲究,这会儿他小心又笨拙的抱着自己的女儿,因裹着襁褓,倒是规规矩矩的一团,还算好抱,而且女儿也不挑剔,没觉得爹爹不太会抱,抱着不舒服,一样呼呼大睡,呼吸间一股子甜甜的奶香味儿。
安郡王觉得,他的女儿,肯定也是个懂事明白,性格大方的女孩儿,就跟她娘一样,今后不知道会便宜哪个臭小子!
小姑娘出生才两天不到,安郡王就想的这么深刻了!
赵如意身体的不适还没有完全褪去,依然靠在床头,她伸手去摸一下女儿的小脸,轻声道:“要不……去沾点儿皇上的福气?”
“外祖父取名字,也是应该的。”安郡王想了一下,说。
赵如意却没有笑,她又看了一回女儿,才低声道:“在生宝宝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很多以前的事,还有……年轻时候的皇上……我个子小小的,仰着头看他……”
赵如意试着描述了一回,不过那个时候她本来就意识有点涣散的恍惚,这会儿回想,却又说不出多少来,只记得年轻的皇帝,她冲口而出那一声父王。
赵如意看向安郡王,有点不安:“会不会是我们说的太多,我都信以为真了?”
安郡王道:“若是寻常事,其实可以去问一问皇上,我们大约有这个体面,可是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说出来只怕骇人听闻,我是不觉得什么,不管你是谁,我都喜欢,可是对外头说出来……若不是呢?”
怪神乱力,到底惊骇,赵如意觉得皇帝对她再好,那也不像安郡王那样,她对安郡王毫无隐瞒,立刻就说了,可皇帝到底是皇帝,赵如意自然犹豫。
毕竟她的记忆太过于片段,而且她自己肯定不了,颇有些似是而非,若是她能准确清晰的记住,那就好了,如今却只是朦朦胧胧,连自己都难以肯定,也就难于查明白了。
而且赵如意很肯定,自己并不是皇帝的女儿,她的模样儿与皇帝并无想象之处,赵如意又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这些原是大公主托给我的记忆,她死因蹊跷,要我替她查出真相来?”
这样说来也是很有可能的,大公主死时才三岁,三岁的孩子,能有多么清晰明确的记忆,这样朦朦胧胧模糊的片段,才像是个三岁的孩子。
安郡王道:“这样说,也有可能。不过那个婆子自尽的事,还没有查出眉目来,那婆子那一日去了你们家之后,就直接回家去了,没有去别的地方,她家里那几个时辰也没有人上门。”
安郡王倒是雷厉风行,赵如意这样一说,他就立刻把调查情况汇报了一下,说:“现在正在调查他们家的下人。”
赵如意道:“不管如何,不管我与大公主到底是什么渊源,咱们先把害大公主的真凶找出来吧。”
“嗯。”安郡王也觉得应该这样,正在这个时候,山茶急匆匆的进来道:“公主来了。”
公主来看孙女儿,这有什么好急的,赵如意倒没有一孕傻三年,立刻就回过味儿来:“还有谁?”
山茶以前是常伺候公主进宫的,也曾有幸得见天颜,便忙忙的道:“皇上也来了。”
霍!这体面大了!安郡王连忙把怀里的宝宝交给赵如意,站起来到门口去迎,还没走到门口,丫鬟早就高高掀起帘子,外头跪了一地的人,因皇帝是私服,也没三呼万岁,只是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埋着头,不敢随意抬头。
安郡王见身着靛青常服的皇帝已经跨进门来,忙就地打千儿请安:“恭请皇上圣安,皇上驾临寒舍,不胜惶恐。”
皇帝摆一摆手:“不用多礼,朕也不是来看你的。”
安郡王当然知道皇帝不是来看他的,可那也用不着这样直说嘛,安郡王大逆不道的腹诽着,只是不敢说出来,只得赔笑。
赵如意在里间,听说是皇上微服来了,也连忙起身,这会儿来不及梳洗,只得临时披了件袍子,挽了头发迎驾,皇帝看到她,便说:“不用多礼,朕不过临时起意来看一看你和孩子,没有打发人来吩咐,就是怕你们麻烦,你身子不便,只管床上养着才好。”
说是这样说,皇帝目不转睛的打量赵如意,她看起来比平常时候略显得苍白些,这个时候的女人,比不得平日里的光彩,倒是应有之意,不过她站在当地,披着一件月白的袍子,笑意盈盈,双目如黑宝石般有神,行动间也不用人扶,果然是生的很顺利的样子。
皇帝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如意果然不比陈氏,她是真的作养的好身子的。
赵如意笑道:“也没有一直坐在床上的,我不要紧,本来就时不时该下地走动走动,恢复的才好。”
见她无恙,皇帝露出笑意来,赵如意虽然嘴里说着她很难确定她与皇帝的关系,但不知不觉间,只要没有理智的思考,她下意识的,已经把皇帝当了父亲一般的看了,她抱着女儿,笑着抱到皇帝跟前去:“皇上也瞧瞧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的久了,或者是因为抱来抱去的,小姑娘恰逢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咕唧了两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睁开了眼睛。
小孩子的眼睛清亮无比,虽然这个时候她还根本看不清,可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天下最纯净的宝石一般,看起来就好像是好奇的盯着皇帝看。
单是这样一双眼睛这样看着他,皇帝就差点儿掌不住了,几乎立刻要认女儿了。
皇帝其实已经不记得当年刚刚看到他的小公主时候的情形了,不过小孩子刚养下来的时候,多半差不多儿,这个时候他抱着的小姑娘,何尝不就是他当年抱过的那个姑娘呢?
赵如意在一边等皇帝跟宝宝对视了一会儿,才笑道:“皇上给宝宝赏个名字,也叫她借借皇上的福气。”
他的福气……皇帝心酸起来,皇帝说:“就叫安安吧。咱们家的孩子,富贵荣华都是应有之意,倒是平安一世才是最难得的。”
楚安安……
赵如意跟安郡王对视一眼,连同护国长公主,俱都谢恩。
楚安安得了名字,又打了个呵欠,好像心满意足似的,在襁褓里蠕动了几下,又接着睡了。
护国长公主府因大姑娘的降生披红挂彩,广邀宾客大办洗三礼,喜悦无限,寿康宫里却是气氛阴沉,仿佛乌云压顶。
旧年九月里病倒的太后娘娘,病了大半年的太后娘娘病情越发沉重了,从三月初起就常常昏厥,人事不省,后宫嫔妃、皇子妃并诰命夫人们俱日夜轮流侍疾,而德妃、肃妃等更是连晚上也常不回宫去,只在寿康宫伺候。
皇后如今是六宫之主,自然事事知晓,不由便冷笑道:“她还指望着太后遗旨封她儿子做太子还是怎么的?”
这样的话,紫香虽然是皇后的心腹,也是不敢接话的。
自从那一回皇后被赵如意诊断为经期紊乱,身体衰老,今后只会越来越差,几乎没有受孕的可能,她便觉得皇后娘娘就跟以前更不同了些,以前便是那一回,太后娘娘跟前的丫鬟刚刚被找到给皇后下毒的证据的时候,那个皇后最得意的时候,娘娘也没有这样口无遮拦过。
如今这会儿看起来,皇后娘娘就好像是被安郡王妃那一次看病刺激的性情大变了一样!
紫香伺候了皇后多年,在太后的压制下,皇后是极为自持和克制的,可这些日子,皇后身上再没有一丝克制,根本就是什么都不顾。
这样肆无忌惮的事涉储位的话,以前就是在她这心腹宫人的面前,也绝对是不会说一个字的。
“娘娘,太后娘娘已经喂不进去药了,寿康宫那边都哭起来了……娘娘您,是不是?”进来回话的也是个心腹宫人,可是此刻额头上冷汗淋淋,显然也是走到宫门口便听到皇后这样口无遮掩的话,恨不得当没听到。
可是寿康宫那边哭了起来了,皇后再不去就不像样了,她不得不进来回话,此时只得拼命给紫香使眼色,紫香其实也巴不得皇后再不说那样的话,也跟着劝道:“那边儿只怕还要娘娘过去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