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也算是一种巧合,平日里这样的事情也多,她那一回是刚好有人留心了而已。
这燕氏以前在京城中确实嚣张一点,太后娘娘当然是知道的,不过那个时候,蒋家有体面,有些嚣张不用自己来,别人自然就会捧了,是以太后也没有说过什么,况且她老人家在宫里坐镇,不就是想要她的子孙们比别人都强吗?
可是如今都这样情况了,就不懂得省时度事吗?输了就要认输,太后娘娘至今都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给皇后下的药,至少人家有能耐在自己掌控的后宫里下了药了,还没有被自己察觉到,当然就要认输。
既然输了,而明显安郡王妃赢了,却还只当她是过去的赵九姑娘怎么行?太后只要略一思索南郑侯夫人的心理就明白了,她能对别的郡王妃行礼,为什么不对赵如意行礼?无非就是端过架子了就放不下来了。
于是太后便淡淡的道:“你既见到安郡王妃,按例自该行礼,哪里说得上威逼两字。”
南郑侯夫人燕氏倒是知道这位老祖宗那种面儿上不显的脾气,这种时候倒是真不会说你就不该行礼这样的话,不过心里头怎么想那位安郡王妃,就难说了,是以燕氏又拭泪道:“太后,并不是臣妾不懂礼,实在是臣妾心中难过的很,本就与安郡王妃有关,是以刚才见了她,心里不快,一时竟就忘了。”
“太后娘娘知道。”燕氏细声细气的,还带一点儿哭腔的说:“臣妾前儿听说了一个神医,原是五姐姐寻了来给直郡王妃瞧病的,那日直郡王妃与我说那人确实很有手段,我念着侯爷,便请了来,一齐出京去给侯爷瞧病,没承想,神医瞧了侯爷,也是为难的很。”
“说、说侯爷旧年里那事儿被人下了药,伤了身了,只怕……只怕今后也难有……子嗣了!”南郑侯夫人燕氏说着这话,眼看就要放声儿,只是碍着是在寿康宫,只得拿帕子握着嘴,抽抽噎噎的的哭:“太后想,有这样的事,臣妾见着那人,心里头恨还来不及,哪里还想得到行礼呢?”
她这心里是真的愤恨,她与南郑侯是什么关系那是一码事,可是子嗣又是一码事,若是放在以前,南郑侯实在没有子嗣,过继一个,也能承爵,可如今,太后已经弱势,嗣子承爵就难了起来,今后朝廷不认,收回爵位,她还剩什么?
也就是这个缘故,今年眼见得太后不行了,她就急急的寻了神医去看南郑侯,比以前迫切了上百倍。
太后听了这话,也是呆若木鸡:“真的?”
南郑侯夫人哽咽的点头:“臣妾也不愿意相信啊!太后娘娘,您可要给侯爷做主啊!”
太后却来不及想去追究责任,而且这个责任也没办法追究,神医不过是一民间郎中,他说的话,能算什么?而且事情过了这么久,便就是真的是那回事造成的,也无法取证,这跟当场毒发,或是找到残存药物可完全不同。
“还是要让荣儿回京,让太医再次诊治才好。”太后想了一想,决定了下来。
“那安郡王妃……”南郑侯夫人抬头问,她一心还是想要赵如意好看的,尤其是今日这一幕,简直如鲠在喉,几乎可以直追赵如意给南郑侯下药给她的打击了。
脸面从来都是南郑侯夫人极其看重的东西。
“你不要去惹她!”太后此时心乱如麻,南郑侯夫人想得到的事情,她当然更清楚,凭如今的形势,南郑侯若是真的没有了子嗣,那蒋家的爵位是很有可能就到头了的,还谈什么世袭罔替的荣光!
根本就没有了!
这才是重中之重,赵如意那一头根本算不了什么,要收拾她,今后完全可以找机会慢慢来,用不着急在一时,如今想要把南郑侯弄回来才好,其他的事情都搁在后面。
“啊?”南郑侯夫人完全没想到太后竟然也会采取退缩的姿态,她以为太后知道赵如意害了南郑侯,定然会恨的要把她碎尸万段才行,这一下大出她的意料:“姑母,是安郡王妃害了侯爷啊!”
她已经连姑母都叫了出来,太后皱眉道:“事已至此,无凭无据的怎么说她?倒是把荣儿召回京城来要紧。何况,便真是她下的药造成的,说不定还要着落在她身上呢,那也不能得罪了她。”
太后想的是解药,如果是真的,或许还需要赵如意拿出来呢。
可南郑侯夫人没想到这些,不由的就目瞪口呆起来,什么,连太后姑母都要避让安郡王妃?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她听错了吗?
南郑侯夫人还想说什么,太后此时满心里都是她蒋家的子嗣,哪里还耐烦理她,见她一脸蠢像,便道:“此事我知道安排,你先回去,预备荣儿回来。”
说完了这个,太后好像想起来似的,又嘱咐了一句:“再见到安郡王妃,恭敬些,别得罪她。”
这话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轰在南郑侯夫人的头上,不仅仅是一头雾水了,更是有点失魂落魄。
连太后也要避她的锋芒?她们蒋家,怎么就落魄到这个地步了?
南郑侯夫人失魂落魄的出了宫回府,越想越觉得想不通,越想越觉得愤恨,咬牙切齿恨不得赵如意立刻就死在她面前,如今这个时候,她哪里还记得姐姐说的不要露出痛苦来,不要打丫头摔杯子,她心里一股子气憋的快要爆炸了,只想立刻发作出来。
如今太后失势了,南郑侯夫人当然就更相应失势,以前常在她跟前奉承的那些人,差不多儿都不怎么来了,倒是那位蓉四奶奶,虽然来的没有以前勤了,但十天半个月还是要来一回的。
南郑侯夫人就是失势了,也比她还强着不少呢,这会儿一进门,见侯夫人院子里两个丫鬟跪在院子里,里头水磨青石地上湿了一片,心中就多少明白了一点儿,这位侯夫人这是在发脾气呢。
自从南郑侯出去养病之后,这位侯夫人好像过的很自在,挺久没发脾气了,今日进了宫,难道又遇到什么事了吗?蓉四奶奶没有立刻进去,倒是先跟南郑侯夫人跟前的丫鬟打听打听,那丫鬟当然巴不得有个人去劝一劝侯夫人,免得自己难过,就一五一十的把今儿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了。
原来又是为着安郡王妃啊!蓉四奶奶是跟着去了锦城的,当然比众人都要清楚一些,这位安郡王妃本事不小,还是赵九姑娘的时候就能把南郑侯夫人气个半死,那会儿,南郑侯夫人还比如今威风的多了,到这会儿,人家做了安郡王妃,蒋家又势弱了,那安郡王妃收拾这位侯夫人,那还不是跟玩似的么?
不止一回栽到安郡王妃的手上,且还是这种南郑侯夫人极其在意的面子问题,深知她秉性的蓉四奶奶心中就知道南郑侯夫人会有多恼怒了。
她也不敢贸然进去找没脸,倒是在廊下想了一想,心中有了算计了,才笑容满面的走进去。
南郑侯夫人对她总是比对丫鬟要客气很多,不过也还是拉着一张脸,蓉四奶奶只当没看见,笑道:“我先前进门儿就听到玉竹说今儿的事了,要我说,姐姐哪里犯得着这样生气呢?姐姐如今虽然不大出门,又听太后娘娘的话,要收敛一点儿,可到底咱们家是什么人?这么多年的根基,比起她来,如何一样?她不过是运气好一点儿罢了,就眼里这样没人了!姐姐就该给她一点儿颜色看看。”
这话说到南郑侯夫人心里了,可是她向来不是个急智的人,回来发了一通脾气,满心里恨死赵如意了,也没想出个招儿来,便只得道:“人家如今是郡王妃,我能怎么着她?”
“明面儿当然不能。”蓉四奶奶笑道:“暗地里给她一点儿厉害瞧瞧,她就防得住了不成?姐姐忘了,姐姐的兄长,前年不是由侯爷提拔进了宫禁卫了?虽不是统领,大小也是个头目,且又正好管着车马处,那位安郡王妃一月里进宫那么多回,倒是也不用急,随便哪一回,找到机会了,想个法子把她跟车的人哄开片刻,做一做手脚,也够她消受的了。”
南郑侯夫人听了精神一震,但又还是有点担忧的道:“做手脚是不难,可若是叫人知道了,可怎么好?”
“哪里就叫人知道了?做的小心一点儿就罢了。”蓉四奶奶笑道:“车马虽是在宫里停过,那又不是宫里管的,还不是外头进来的么?横竖只要没当面儿抓到,又没有在宫里出事儿,待她出了宫了在外头出事儿,谁说得清这车的问题是在哪里出的呢?”
她这样一说,南郑侯夫人的眼睛就越来越亮起来,衬着她如花容颜,居然颇有几分明亮之感,对呀,便是在侯府,自己平日用的车,那当然也都只有自己可以用,便是日常检查这车,那也只一两月检查保养一回,不会日日都查的,她顿时便笑道:“你说的是!”
又吩咐丫鬟:“去请舅老爷过府,就说我有要紧事找他。”然后又对蓉四奶奶说:“你且在这里用饭,咱们再细议一议。必要细致些才好。”
赵如意还不知道今日收拾了南郑侯夫人一回,引发出这样恨不得她死的事情来,她对南郑侯夫人没兴趣,倒是只跟安郡王说笑了一回仗势欺人的事,很快就把她抛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