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嫆满脸苦恼。
荣嫔看在眼里,倒也揣度出了几分,只不过她并不加以追问,反倒是笑呵呵道:“瓜尔佳贵人的字很是娟秀。”
康熙嗯了一声,“字写得有些长进。”
昭嫆怔忪,有些长进??意思是康熙记得她送出的祈寿佛经上的字?——若非加以比较,是不能得出这般评价的!!
康熙瞅了瞅昭嫆那焦虑如麻的俏丽脸蛋,问:“你喜欢竹子?”
昭嫆只得忙回答:“竹子虚心有节,臣妾很喜欢。”
康熙徐徐道:“香山居士有云‘竹解心虚即吾师’,又有云‘竹死不改节,花落有余香’。你读过不少诗词?”
香山居士就是白居易,那两句诗正好应了昭嫆所说的“虚心有节”,天可怜见,她只是随口一说,真不是故意跟康熙拽文。
昭嫆低头道:“臣妾闲来翻看罢了。”
康熙便问:“古来言竹之诗词,你最喜欢那首?”
“额……”突然这么问,她也没法一下子说出来……只得急忙从脑子里思索,写竹子的诗词,当然是郑板桥的最出名,可郑板桥还没出生,自然不成。
“那个……”比郑板桥写得还好的言竹诗词,似乎木有吧?昭嫆只得随便道:“薛涛的《酬人雨后玩竹》:晚岁君能赏,苍苍尽节奇。”
康熙“唔”了一声,颔首道:“倒也是上佳之作!”旋即,他朗声念诵:“南天春雨时,那鉴雪霜姿。众类亦云茂,虚心宁自持。多留晋贤醉,早伴舜妃悲。晚岁君能赏,苍苍尽节奇。”
念完之后,他顿了片刻,“只不过……不及‘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许多。”
昭嫆:“额……”o(╯□╰)o
康熙又道:“能与之相媲美的,想来也只有诗经中的名句了。”
昭嫆思忖片刻,便明白了康熙所指:“淇奥?”
康熙点头:“不错。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昭嫆沉默,这是赞颂君子的词儿,亦可说是对君子的思慕……也就是言情之词。昭嫆不禁有些尴尬,便道:“臣妾不大懂诗经。”
康熙若有深意地瞅了她一眼,便道:“不懂多读读就是了。”
昭嫆再度无语:“额……”
说罢,康熙大爷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恭送皇帝离开延禧宫,荣嫔深深看了昭嫆一眼:“看样子,皇上今儿不是来看三阿哥的,是来看你的。”
昭嫆面色尴尬无比:“臣妾……很是惶恐。”
荣嫔有些好奇:“你进宫前,见过皇上?”
这事儿自然是否认不得的,昭嫆只得点点头:“数年前见过一次,只是当时不知皇上身份。今日见到皇上,倒是吓了臣妾一跳。”
荣嫔轻轻点了点头,幽幽道:“那是你福气。”
隐约,昭嫆倒是觉得荣嫔语气里带着些许酸味……也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
荣嫔长长吐出一口气,打量着昭嫆的脸颊,“你回去好生打扮一下,今晚皇上想来会翻你的牌子。”
昭嫆呆住了,这么快??
见昭嫆呆滞,荣嫔不禁莞尔,心想,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啊。旋即,又想到,自己当年初次侍寝,何尝不是这般慌乱失措?
木木回到偏殿,昭嫆身体都僵硬了。虽然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经是皇帝的小老婆,陪皇帝睡觉是早晚的事儿,可若真的事到临头,她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理智告诉她,这事儿越早越好。
在忐忑的等待中,暮色初至之时,敬事房的总管太监夏惟忠夏太监便来了。这表示皇帝已经翻了牌子,敬事房太监负责将牌子上的嫔妃接去乾清宫侍奉皇帝。
接人的轿子已经停在了延禧宫外,夏惟忠白胖的脸上满是笑容:“皇上今儿翻的是瓜尔佳贵人的牌子,请贵人小主拾掇一下,这就去乾清宫侍寝吧。”
昭嫆扯着嘴角笑了笑,“有劳公公了。”
而白檀早已聪明地上前塞了一张银票。
夏惟忠收了银子,脸上瞬时笑开了花儿,“新晋嫔妃里头,小主可是头一份儿的恩典!奴才恭喜小主了!”
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左右去了乾清宫,也会被洗白白,光溜溜送皇帝床上,索性也不必更衣了,稍微整理了一下妆容,便去了。
一路坐着承幸的鸾轿,前头打着大红的八角宫灯,如此阵仗,想不扎眼也难。幸而这会子天还没黑,硕大的宫灯才没有太显眼。
延禧宫去乾清宫的路不远,不过两刻钟功夫,轿子便落地了。
伺候昭嫆过来的侍寝的除了她的陪嫁宫女白檀之外,还带了素英这个老资历的宫女。白檀毕竟刚刚随她入宫,哪里知道宫里的规矩,还是素英谙熟老练。
乾清宫前殿,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夏惟忠便直接引她去后殿,那里才是皇帝晚上歇息、召幸嫔妃的地方。
夏惟忠一路引着她走到后殿正殿前,昭嫆不禁停住了脚步,“不是要先去偏殿沐浴更衣吗?”——怎么直接就进正殿?
夏惟忠弓着身子道:“这是皇上的吩咐,贵人请进去吧。”
第14章 皇帝原来这么黄
乾清宫后殿中走出来一个身穿六品蟒缎服的太监,那太监上前给昭嫆打了个千儿:“奴才孙国安给贵人请安了。”
胡庆喜之前也跟她禀报过了,乾清宫总管太监是顾问行,是康熙从登基前就用过人的老人儿了,因此十分信任。除此之外,乾清宫还有两个副总管太监,分别是李德全和孙国安,二人地位相当,不分上下。
虽是御前的副总管,可品级比延禧宫首领太监陈矩都高一品。
孙国安三十来岁,倒是一副忠厚面孔,他笑着道:“皇上在里头等着小主呢。”
连御前的人都这么说,昭嫆也只好进去了,叫白檀素英外头候着,便由孙国安引着,进了殿中。
乾清宫后殿正间宽阔华丽,左右只有几个侍立的太监宫女,俱是低眉顺眼,安安静静。正间两侧,俱是万福万寿的落地罩,东侧落地罩垂着珠帘,西侧立着一个硕大的紫檀木山水屏风。昭嫆自然不知该往那边儿走。
孙国安抬手指了指东面珠帘。
昭嫆心下了然,便自己上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孙国安则侯在了珠帘外。
珠帘后是东次间,嫔妃宫中,一般殿宇正间宽阔,两边次间略窄小,再两边的梢间更小。而乾清宫却非如此,这东次间的面积丝毫不逊色正间。
正间相当于客厅,次间算是半私人的空间。因此临窗处有一架硕大的罗汉榻,榻上是明黄色盘龙缎条褥,褥上有一方剔红炕几,几上摆了瓜果茶水,还有不少摞放的奏折,自然了,还有文房四宝。
而康熙正盘腿坐在榻上,一手端茶喝着,另一手拿着本奏折瞧着。
这是在办公?
昭嫆心怀好奇,谨慎地莲步轻移,徐徐上前——她脚步虽然轻盈,但脚下穿的毕竟是花盆底鞋,哪里可能不发出声音?何况方才掀开珠帘的时候,也出了声儿的。这乾清宫中异常安静,稍微有一丁点响动都格外突兀,康熙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有人进来呢。
所以他搁下了手中的珐琅茶盏,奏折也合上撂了一旁。他用一双含笑的丹凤眸子看着昭嫆。
“皇上万福金安。”昭嫆慌忙俯下身去请安。
康熙朝她抬了抬手,语气甚是温和:“过来。”
听得这二字,昭嫆忙起身,几步走到皇帝近前。
“坐。”这次只有一个字。
真特么的言简意赅。
只是……昭嫆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周遭,这里没有椅子,也没有绣墩,她往那儿坐?难道要坐榻上??猜到这唯一的可能,昭嫆脸色有点窘迫。
看到昭嫆木木站在跟前,康熙忽然一把抓住昭嫆的手臂,便将她整个人突然给拽了过去!!
穿着花盆底鞋,本就站不稳当,何况康熙突然出手,昭嫆自然猝不及防,身子直挺挺便扑去榻上!
不过康熙并没打算叫她一头趴在榻上,所以右臂一揽,环腰将昭嫆一提一转,便将她半抱半拽了上去。
这一切动作来得极快,昭嫆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屁股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了柔软的条褥上,就紧挨着皇帝坐在他身旁,大半个身子都贴在她肩膀上。
昭嫆惊慌中回身,才忽然察觉自己与康熙贴得太近,根本就是零距离!瞬时臊得慌,急忙挪动屁股,挪开寸许,便到了墙边儿。不过总算不是零距离了。
真是太尴尬了……
康熙却满脸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上的红囧之色,顺手却抄起炕几上一本红皮的折子,翻开,凤眼一撇,道:“安定伯女瓜尔佳氏,肤白凝脂,容甚佳。体长五尺,无疤痕、无异味,肚脐下三寸有小痣一颗,左臀内侧有红痣一枚……”
一开始,描述她容貌身高的内容,昭嫆还能淡定,越往后头尼玛越变态啊!!她左屁股内侧有红痣??尼玛她怎么不知道啊?!!!
昭嫆的脸瞬间如煮熟的螃蟹,嘴唇都哆哆嗦嗦了:“停!停!别……别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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