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就算罪过再大,也不该与亲骨肉失散。”萧宝明泪眼模糊地望着许持盈,“母子分离的滋味,真是生不如死啊,皇后娘娘为何不能体谅?”
“体谅?”许持盈轻一拂袖,“你可体谅过别人?”
萧宝明怨毒地望着许持盈,终究是不敢反唇相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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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夫人进宫之后,许持盈把太后请回正殿,神色无害地看着她们,道:“方才长公主跟本宫说,最早先帝根本瞧不上驸马,她为了嫁给驸马,不惜豁出自己的清白之身,这才迫使先帝同意。二位知情么?”
太后目瞪口呆。
赵夫人瞬时涨红了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萧宝明,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好端端的,你为何要作践你和习凛的名声?简直不可理喻!”
萧宝明进宫来,不是为了允哥儿能够回到赵家的事情么?眼下允哥儿不见踪影,却又招出了家丑……赵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萧宝明架不住母亲、婆婆的逼视,落着泪垂下头去。
“赵夫人别忙着数落长公主。”许持盈笑道,“驸马品行不堪、四处留情,长公主在今日之前,从来没计较过,单论此事,你赵家应该对她感恩戴德。”
赵夫人的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掐进手心。疼得厉害,却也让她清醒过来,跪倒在地,道:“长公主与孩子失散,哀伤过度,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也是有的。”
“本宫料想着也是。”许持盈微笑,“如此,本宫就命人查一查驸马与长公主的旧事,免得冤枉了他们。”
赵夫人忙道:“不不不,不劳皇后娘娘挂心。”
许持盈忽然冷下脸来,“言行不检,教子无方,到此时还不知错?”
赵夫人慌忙跪倒在地,“臣妾不敢,求皇后娘娘恕罪。”
太后狠狠地剜了赵夫人一眼,继而起身,“这件事,哀家越听越心烦,心口疼,先回宫了。”事态再明显不过,这婆媳两个做了昧良心的事,并且打死也不敢告诉她。既然如此,她眼下是有心无力,不能让外孙回到女儿身边,那就不如回宫从长计议。
许持盈起身道:“如此,恭送太后。”
太后走出一段,忽然停下脚步,回眸望向许持盈,“皇后,不论做长辈的犯了怎样的错,孩子何辜?你母仪天下,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
许持盈眯了眯眼睛,“若是长辈调|教出来的孩子,一肚子男盗女娼,在本宫看来,真就不如给他另寻去处。否则,长大之后也是遭人鄙夷。太后也曾母仪天下,膝下子女的人品如何,您最清楚。要本宫给您说一说么?”
太后竟也不恼,“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把人逼到绝境,对你绝无益处。”
“那么,您到绝境了么?”许持盈笑微微地问道。
太后一笑,“哀家正在想这件事。你不需心急,哀家便是深陷绝境,也能绝处逢生。但是你这众矢之的,当心些。若哀家是你,每日都要求神拜佛,祈求哀家一切安好。”
“太后娘娘教诲,本宫谨记在心。”
太后转身,从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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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夫人与萧宝明离开宫廷的时候,两名影卫和两名二等宫女随行,她们奉皇后之命,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要留在赵府,监督被禁足的赵夫人悉心点拨萧宝明的言行。
一行人离开之后,许持盈吩咐翟洪文:“去知会锦衣卫,命他们彻查赵习凛其人,据实放出风声。赵家倒台之前,我要让他身败名裂。”事情的症结,都是那个卑劣男子的过错。假如他稍稍有些担当,稍稍有些骨气,萧宝明都不至于犯下那些不可饶恕的过错。他想始终躲在父亲、妻子的背后,她绝不会成全。
翟洪文称是之后,不免担心,“万一赵家狗急跳墙,把沈大人的事情宣扬出去……”
“那就又多了一条搬弄是非、诋毁摄政王和官员的罪名。”许持盈笑道,“他们不敢。”
翟洪文想一想,由衷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不说别的,赵家单是想一想郗骁很可能把自己挫骨扬灰,就一个字都不敢提。刚要出门去锦衣卫传话,许持盈唤住他:“不妥。本宫得先去请示皇上。”
翟洪文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这该是他提醒皇后的。
许持盈摸了摸下巴,也有点儿尴尬。更衣之后,去了御书房,即刻被卓永请进去。
萧仲麟笑道:“正想让卓永去请你过来,你就来了。”
许持盈见他神色愉悦,笑问:“有可喜之事?”
萧仲麟嗯了一声,“暗卫审讯那三名疑犯,今日有了结果。”
“是吗?”许持盈眼睛一亮,“凶手到底是谁的人?”
萧仲麟道:“是赵习凛的心腹。”
“居然是这样?”许持盈有点儿意外,“你不失望么?”
萧仲麟轻轻一笑,“为何失望?不论是宁王府还是赵府的人,有什么差别?”
许持盈想想也是,笑着指一指慈宁宫的方向,“横竖都是那边的人。”
萧仲麟捏了捏她的小下巴,“等会儿摄政王要帮暗卫继续审问,不出今晚,便能得知原委。”
第046章(单更)
着手宫里这桩悬案, 是郗骁主动提起过的。有他出面审讯,案犯不论从哪方面来说, 都会压力恐惧倍增。许持盈一笑, 不予置评, 说起来御书房见他的目的。
萧仲麟听完原委, 爽快应允,唤卓永传口谕给苏道成。
持盈的用意是给言官开辟出一方用武之地,如此, 整治赵家便可双管齐下, 他没道理不赞同。身居高位的朝臣的虚伪面目被拆穿之后,触犯刑法在人们眼中就会变成相对来讲合情合理的事。
说话间,许之焕求见。
许持盈有些意外,萧仲麟则是眼含着了然笑意。
“是你传召, 还是——”许持盈看着他。
萧仲麟道:“若是没猜错,丞相是来送沈令言那封密信的。”
于公于私,父亲那么做是很有必要的, 但真的需要从速行事么?为此, 许持盈半信半疑。
萧仲麟吩咐通传的太监:“请。”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许之焕午间回了一趟许府, 找出那封密信,此刻就是来交给萧仲麟的。
郗骁日后会如何行事,许之焕推测不出, 但皇帝不曾降罪郗骁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郗骁知晓那封密信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再者,郗家兄妹与持盈情同手足, 他若还握着那封信,对三个人的情分不见得有坏处,但也一定没好处。
信件中不论写了什么,到了今时今日,都成了货真价实的烫手山芋,皇帝那里是最稳妥的去处。
帝王本来就是面对、处理所有棘手之事的差事。
进到殿中,许之焕道明来意,将信件交给太监,转呈到萧仲麟手里。
许持盈看了萧仲麟一眼,微微一笑。
父亲、夫君都是她生涯中最重要的人,但是,说心里话,再如今,她并不是很了解他们。
对父亲的了解,以前局限于他是慈父,大事小情要听别人说起。身在宫中,便需要从别的角度来看待父亲。
萧仲麟就不需说了,如今根本就不是能让任何人琢磨透的心性。
而眼前这一幕,则彰显着夫君对父亲的了解、夫君与父亲某种程度上达成的默契。
手里的密信轻磕着桌面,萧仲麟温声道:“等沈令言来回事的时候,朕将信件完璧归赵。丞相同意么?”
许之焕微笑,意态更为恭敬,“臣自然同意。”继而再无他事,躬身告退。
萧仲麟瞥过身侧的许持盈,“皇后替朕送一送丞相。”她上午跟许夫人又生嫌隙,虽然面上看起来只有气恼,心里总免不得有些委屈,与一直宠爱她的父亲说说话,应该能缓解一二。
许持盈行礼称是,站直身形,向外走之前,笑盈盈地对萧仲麟眨了眨眼。
萧仲麟微微侧头,左边眉毛扬了扬,唇角逸出透着宠溺地笑容。
许持盈笑意更浓,敛目转身,出门时已恢复了惯有的神色。
路上,许持盈命宫人远远跟随。
许之焕跟她说了说为何抓紧交出信件的考虑。
许持盈如实道:“这件事我真是没多想,以为不需抓紧办呢。”
许之焕就笑,“皇上的修为,一日精进过一日,眼下分明是与摄政王齐心协力整治兵部。我能帮的,不过是做好分内事,再有便是不添乱。如果沈令言已将此事告诉郗骁,如果我拖延着不交出,他对你当然是一如既往的帮衬,但对许家必会有所不满,来日不定又要给我出什么难题。”
许持盈忍俊不禁,“他的确是那样,一事归一事。”在郗骁心里,许持盈是许持盈,许家是许家,互不相干的。
许之焕由衷道:“的确是磊落的性情,只是跋扈起来也实在是耸人听闻。”说着,便笑微微地看了女儿一眼,“你与郗家兄妹倒更像是手足。”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脾气上来的时候,不会比郗骁强到哪儿去。
许持盈汗颜,“在尽量改了。以往不觉得该收敛,如今却是不同。”
许之焕嗯了一声,老大宽慰的样子,“你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