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就是这个样子。”为了保护自己的棱角不被社会磨平,薛景书逐渐养成了她今天这样的性格,来掩饰她骨子里的不安分。
眼见气氛有些不对,权志龙想了想,决定换个话题来让气氛活跃点:“好不容易给自己制造一个假期却要陪你到这个地方无聊地等着,景书姐,你打算怎么补偿我?”耍赖这种事权志龙没少干,可这个时候他的语气却显得有点干巴巴的,比平常少了很多东西。
薛景书停下脚步,眼中透出一丝精光,她笑了笑,扭头对权志龙说:“无聊的话你也看看心理医生吧,看一下心理医生是怎么给人看病的,也挺有趣不是?钱我付。”
“好。”权志龙不疑有他,反正没有事做,常人对心理医生的行医方式也都是有好奇心的。
薛景书是个精于算计的人,这点她自己也不否认。上辈子像她那样的龙套,如果不尽快爬上去就只能吃青春饭,年龄大了以后戏路和机会都将急剧缩水,她必须为了自己不断争取,算计是免不了的。对此她并没有负罪感,她做的事要不利己不损人,要不损人不利己,反正没有为了自己的利益故意去害谁,针对过别人也是被冒犯在先,有什么好内疚的。
今生薛景书在这点上并无太多改变,所以她先以自己的“心理问题”为借口,将权志龙诓到这里来,又抓住时机成功让权志龙去看心理医生,一系列举措做得行云流水。为了以防万一,薛景书安排权志龙在自己之后与心理医生交流。
“你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维持现在这个趋势并不太好”,医生说,“与你一起来的人是你男朋友吗?”
裴智熙找的心理医生服务对象几乎都是圈内人士,自然是认识权志龙的,不过干这一行口风自然极严,薛景书也不担心他会乱说:“是。”
“你不会是让他陪你来的吧。”医生笑道。
“比起我,他更加让人担心。”医生也许会认为权志龙来看心理医生只是心血来潮顺便玩玩,如果他能一直这么想,反而是一件好事情呢,薛景书想。
然而,薛景书的期待落空了。
权志龙出来的时候,薛景书原本准备好的话就全部堵在了喉咙里,她见过权志龙在录音室里工作时的严肃,没有灵感时烦躁地抓头发的可爱,舞台上睥睨一切的张扬,练习、作曲时的专注,她从来没有见过权志龙现在这个样子,脚步虚浮,目光飘忽,神不守舍。
“怎么了?”薛景书心中不安,还是强作镇定,走到权志龙的身边,问。
“医生说,我有轻度的抑郁症。”
有一些巧合令人很无奈,比如现在,薛景书因为张紫妍的死而对“抑郁症”上了心,并提前找好了心理医生,没想到这番未雨绸缪,却在权志龙身上发挥了作用。
像一记重锤砸来,薛景书的心忽地坠至谷底,她只觉得嗓子干涩无比,许久以后才艰难地开口:“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权志龙摇头,没有看薛景书一眼。
薛景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尽管她此前一直心神不宁,但无论如何她也不曾预料到,会是“抑郁症”这个结果。
权志龙他、他怎么会有抑郁症?
薛景书转过身,不敢再去看权志龙,最初的惊诧过后,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愧疚感。想来自己感觉到权志龙的不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却因为忙于电影拍摄的缘故一直拖延到现在,抑郁症虽然称不上是绝症,但时间久了也对神经造成伤害,怎么可以拖?
“为什么会是这样?”薛景书喃喃自语。
你是不是被这一年的事情锻炼得越来越冷血了?即使对象换成了权志龙,也能袖手旁观?薛景书深深后悔自己前段时间对权志龙的忽视,尽管与权志龙在一起的动机不纯,可半年多来的相处还是让薛景书对权志龙有了不浅的感情,如果权志龙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很难过得了自己的那一关。
薛景书的嘴唇不受控制地上下颤动,呼吸也粗重了许多,权志龙也感觉到不对,他绕到薛景书面前,正对上薛景书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眸。
权志龙忽然心中一暖,大多数时候薛景书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在自己面前却展示了许多怯弱的情绪。在男人的自尊心的驱使下,权志龙暂时放下自己的恐慌,主动抱住了薛景书:“别担心,我没有事。”
听着权志龙略带沙哑的声音,薛景书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反手环住权志龙的腰,用力地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来:“志龙,走廊这地方好像不太适合这样。”
“那你在做什么?”权志龙反问。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景书姐,刚才我真的很惊讶,我从来没见你那样过。”心理诊所里有为客人安排的休息室,现在就被权志龙和薛景书两个人占用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太理智了,甚至理智得让人很不舒服,不过我现在的性格受到了很多因素的影响,一时改不了,以后我会慢慢对你说”,刚经历一番剧烈的感情波动,薛景书现在说话的时候显得有气无力,“现在你想好接下来做什么了吗?”
“胜贤哥那边我肯定没办法一定去了,得病的事也是肯定要告诉社长的,看来只好委屈一下他们了……”权志龙的话没说完,薛景书拿出正在震动的手机,语气有点诧异:“胜利的电话。”
按下接听键,薛景书把手机放在耳边,权志龙听不到胜利的说话声,却看见薛景书的表情渐渐精彩起来。
然后,薛景书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碰上了什么为难的事,而当薛景书开口的时候,他发现薛景书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更像她平常的样子,却使她莫名地有些难受。
“你把这件事直接告诉社长就好,放心,这边的情况我清楚,不会有什么事。”薛景书的话令权志龙疑窦丛生。
“怎么了?”电话挂断以后,权志龙终于忍耐不住。
“你带胜利逃跑前也不多想一下,人家已经两盏红灯了。”YG杨贤石立的规矩薛景书知道一点,三盏红灯不至于真的让艺人被开除,但冷落上一段时间是很可能的。胜利向薛景书打听情况外加咨询,也就不显得奇怪了。
“忘了”,权志龙懊恼地一拍脑门,旋即又反应过来,“你让他向社长报告这件事?”
“知情不报也是错,他的段数还不至于瞒得了社长,反正现在情况都这样了,让他对社长先说,也许能把红灯消一盏呢。”算计几乎已成为薛景书的习惯,虽然她算计很多时候并不是为了自己。
“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把我拉过来看心理医生的。”不能不说,权志龙同学,你终于真相了。
“没错,今天见到你以后感觉非常不对,就忍不住把你拐过来了。”薛景书干脆地承认道,直视权志龙,心里却忐忑不已。
她想把自己性格中被隐藏的一些东西展现给权志龙看,至于权志龙会不会接受,她也不敢保证。
“你能看出来?”权志龙有点不相信,他更愿认为自己检查出抑郁症只是一个巧合,不然的话,薛景书的观察力也太强了些,毕竟之前连他自己都只当心情不好。
“有段时间没与你见面了,你的变化就显得很明显。”薛景书沉声道。
权志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薛景书与自己在音乐上堪称知己,也知道相比自己,薛景书更敏锐、更有心机甚至更狠毒,可当薛景书承认她的欺瞒的时候,即使知道薛景书也有苦衷,毕竟她如果直说自己不见得愿意过来,权志龙还是为自己最初的毫无觉察有些后怕的感觉。
“回去以后我估计就要开始治病了,现在你那边时间还是很紧张吗?”话出口以后权志龙才发现,自己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薛景书在身边的。
得到这样的回应,薛景书也有些感动,但她没有办法给出权志龙期望的回答:“对不起,志龙,这两天我会尽力争取一下,可在电影拍摄完成之前,我没办法抽出太多时间来。”
“不过我已经得到了代表的允许,电影拍完以后,我就会驻扎在YG的录音室,与你一起制作专辑。”薛景书又补充道,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与认真,看上去就像在宣誓一样。
适才看到薛景书为自己慌张的样子时产生的暖意,此时又开始在权志龙的心中涌动。在这件事中,无论如何,薛景书自始至终都不是在为自己谋求什么,如果他耿耿于怀,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又一次抱住薛景书,权志龙的脸颊接触到薛景书为了拍电影而简短的头发,用力地蹭了蹭,闷声道:“那我等着。”
“好。”薛景书只觉得一种全新的复杂情感开始萌动,许久以后,才吐出了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初一发这样的情节,我也不想这样的……
☆、相互利用or相互扶助
回到《我的爱在我身边》剧组之后,薛景书将大部分休息时间都用在了与权志龙的交流上。抑郁症这种疾病她此前有所了解,如今权志龙的状态令她担心不已。每次想到权志龙患上了这种对神经有损害、死亡率不低、而且容易复发的病,薛景书的身体里就会涌出一股浓浓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