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战战兢兢的起身,腿肚子打着颤出去。
这场变故来的太突然了,他们在庆幸自己及时的见风使舵的同时,又担心还会被牵连上,毕竟之前都是和赵仲他们走的很近,难保秦舍人这边在收拾完沂王、赵仲等人之后,来一次秋后算账。
众人各怀心思,又想知道顾侍郎和秦舍人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一边又想赶紧的逃离这里,生怕等会儿真的也被抓走了,就这样怀着纠结的心思,出了大理寺的衙门。
刚才还人头攒动的大理寺公堂,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秦机背着手,慢慢的走到赵仲面前,“怎么样,赵尚书令还满意吗?”
赵仲赶紧耳边尽是咬牙的声音,“秦机,你真卑鄙!”
秦机笑了笑,“对付你这样卑鄙的人,寻常办法是没有用的。”
赵仲焦虑不已,原以为自己不招供出沂王,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再接着刑部复核案子的时候,故意拖延一段时间,等到沂王筹谋万全了,就是他重获自由的时候。
可是谁想到,秦机不仅仅在这段时间隐瞒了所找到的所有证据,还将王府长史押了过来,甚至用了手段。逼迫他说出沂王的一些事。皇上也是有意在今天沂王进宫的吧?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偏偏在这个关头上。沂王不好推脱不进宫去,否则就间接的坐实了罪名。
至于宫里发生了什么时候,那就是外人谁也说不清楚的了。
但是皇上说沂王意图行刺。那就是意图行刺。
有没有证据,有多少人相信,有多少人不信,那都不是事。
反正这件事就是已经坐实了。沂王要造反,赵仲等人是参与造反的罪臣。
一切都完了……
赵仲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郦望山“呜呜”两声,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用愤恨的目光恶狠狠的瞪着秦机。
俞明枝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赵仲和郦望山,还有那个王府长史已经被人架起来了。她淡然从容的看着他们,莲步轻移。站到秦机的身边。
秦机道:“我现在就会进宫,将案件详情禀告给皇上。告诉他俞言深是被冤枉的,也会告诉他,我动了手脚,半路上调了包,救下俞家所有人。你说,皇上是会气愤我隐瞒实情,还是庆幸当初我做了个明智之举呢?”
赵仲咬咬牙,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候不论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成王败寇,他们已经败了,还有什么需要来在这个时候争口舌之争呢?
秦机见他不说话,了然的笑了笑,挥挥手示意衙役将他们待下去,“看在你老老实实的没有现在说出俞家人活着的消息,我会免去你妻女和母亲的死罪,但是活罪难逃。有时候活着,未必是件好事,俞家所受到的苦楚,会千百倍的回报在她们的身上。”
赵仲脸色更加煞白,想要说什么,但是已经被衙役们押下去了。
顾中懿向他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先出去了。
秦机握住俞明枝的手,“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谢谢你。”俞明枝眨几下眼睛,最后没能忍住泪水流出来。
秦机抬手,拭去她的眼泪,“这时候应该高兴。”
俞明枝道:“所以这是高兴的哭了。”
秦机抱住她,吻住脸颊上的泪珠,“我们进宫去吧,我想皇上现在也一定想看到你,以俞明枝的身份见到你。”
“好。”俞明枝点点头。
秦机道:“怕不怕?”
俞明枝笑着摇摇头,“有什么好怕的,都见过皇上好几次面了。”
秦机又亲了亲她,然后两人一起走出公堂。
顾中懿已经准备好车马,两人上了马车就往皇宫的方向去。
其实俞明枝的内心还是有一些紧张的,因为皇上的性子如何,在几次的接触、秦机的转述中,还有这天下如今的面貌中,都可以了解的到。
万一皇上对秦机“先斩后奏”的行为而心中有了芥蒂怎么办?
只要父亲的冤名平反了就可以了吧?
她想着,不由地握紧秦机的手。
秦机注意到了,侧头看着,然后松口手,转而搂紧她的肩膀,将人带进自己的怀中,“放心,皇上绝对不会对我心存芥蒂的,他不会也不能,更是不敢。”
沂王倒台了,看似皇帝再没有敌人,但实际上实权将全都被掌握在他的手里。
皇上并不能因为敌人被消灭,但变得会处理朝政,能够将这个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条,能安抚惊魂未定的百官,能压制所有人。
所以,什么都还依靠着他,常年的依靠已经变成了不会动摇的依赖。
皇上这方面就可以不必担心了,但他还要操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想到那个,他看向窗外,目光幽幽。
这件事,比之沂王和赵仲等人,更如狼似虎。
如果行差踏错一步,将是万劫不复。
原本,他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但是现今心思的转变,令他不得不转变想法。
俞明枝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她正靠在他的怀里,盯着革带上的鱼符看,心跳随着距离皇宫越来越近,而跳的越发厉害。
秦机转过头,拍拍她。“我勇敢的枝枝去哪儿了?”
俞明枝不由地笑起来。“在呢。”她轻声应道,有什么风雨难关,都有秦机和她在一起。
真好。
很快。到了皇宫门口。侍卫们见到他们,问也没问一句,就放他们进去。
“沂王呢?”秦机这时候才问道,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想先安慰俞明枝。
反正不管如何,沂王要谋反证据确凿。他无论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抓回来论罪。现在只不过是抓没抓到,没抓到要去哪儿去抓的问题。
京城里那么多良兵梁江,还能怕了沂王不成?
顾中懿道:“不必担心。已是瓮中之鳖了。”
秦机点点头。
走过漫长的甬道,他们一行人来到皇上的寝宫门外,此地已经被重重的侍卫把守着。但是挡不住里面传出“咿咿呀呀”的唱曲和丝竹声。
沂王这个大难题终于要解决了,皇上心里头的大包袱可以放下了。所以又可以开开心心的饮酒作乐了吧?
秦机让俞明枝在门口等候,自己和顾中懿先进去。
他们进去之后,丝竹之声就听下了,然后几位宫装的美人鱼贯从里面出来,也没注意到站在门边的俞明枝,匆匆的就走了。
殿内响起说话声,俞明枝仔细的听着。
刘公公送来一张凳子和茶水,和善的对她笑了笑。
俞明枝道谢后,继续听着。
秦机将案子前后一五一十的禀告给皇上,包括赵仲和沂王的勾结,还有赵仲、郦望山等人谋害俞言深的前后。
皇上听完,重重地一拍桌子。
“居然敢谋害忠臣,这些贱人!”他骂道,一时忘记了一国之君该有的威仪。
“皇上请息怒,幸好这件事得以真相大白,能够还俞刺史一个清白。”秦机道。
皇上叹口气,“可是……我对不起俞爱卿一家人啊……我,我一时气疯了头,将他们一家都挫骨扬灰了,这要该怎么补偿他们啊……”
“皇上,您派出去的人,找错了尸骨。”秦机淡淡的说道:“臣见事情真相大白了,于是派人去收拾俞家人的尸骨,结果发现当初右卫的人马弄错了,将另外一家因大火而灭门的人家给鞭尸了。乱葬岗上,根本就没有俞家人的尸骨。”
“什么?”皇上惊讶,“此话当真。”
俞明枝从语气中来辨听,皇上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一点希望和欣喜。
皇上虽然性情不定,但有时候也很容易叫人辨认出他说的真话假话。
秦机道:“是的。当初俞言深的案子出来之后,臣探听到一些风声,认为此案发生的极为蹊跷,可能有人意图在其中谋划些什么,所以将俞言深的尸骨搬出乱葬岗,并且……救下了俞言深的家眷。”
皇上再度拍案而起,但这次语气中充满了兴奋之情,“你的意思是,俞爱卿的家眷都还活着?!”
秦机道:“是的,都活着,并且皇上已经见过其中一位了。”
皇上好奇的问道:“是谁?”
“臣的妻子,便是俞言深的女儿。”
“她,她不是商户的女儿吗?”
“臣为了保她的安全,所以让她假冒那商户之女回到京城。”
“难怪我觉得你夫人的面相有些眼熟,原来是俞爱卿的女儿。”皇上大笑道:“从她的言谈举止,和气度从容来看,确实不像是商户之女,更像是官家儿女该有的模样,我该早想到的。秦爱卿,莫不是你救出他们一家,所以俞小姐对你心生爱意,使得你们结为秦晋之好的吧?”
“皇上英明。”秦机赞扬道。
这句赞扬让皇上的心情更为好了,“秦爱卿,你妻子现下在何处?俞爱卿其他的家眷又在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