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机没急着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赵家。
偌大富贵的赵家已经人去楼空,被金吾卫的人马重重包围,连一个蚊蝇都别想飞进去。
负责看守的祝校尉看到秦机,客气的拱拱手,“目前尚未派人进去搜查,一切按顾侍郎的吩咐,等候秦舍人下令。”
秦机点点头,“这几日要麻烦祝校尉了,务必要好好看守,连带周围箱子和街道也不准有闲杂人靠近。现在就进去搜查,但是挑你信任的人手,我这边也会派人来协助,掘地三尺,一定要找出所有可疑的证物。”
祝校尉抱拳,“是,秦舍人!”说罢,他挥挥手,早有等候多时的人马有序的进入赵家大门。
秦机背着手也跟着进去了,背着手站在堂屋里,张望四周。
赵家的布置典雅古朴,看似东西都很普通,但一样样都是前人传了数百年的好物件,就连角落里插花的瓶子,都是前朝宫廷里流落出来的。
金吾卫人马来来去去,仔仔细细的搜查着堂屋的每一个角落。
不多时,杭央也率领着一队人马进来,“公子,人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带来了。”
秦机打量过他们,点头道:“我能给你们的时候,只有两天,两天之内务必在赵家找出我想要的东西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赵仲根本没有时间销毁罪证。
像他们这样的人,明知东西暴露出来会招致杀身大祸,但是出于某些目的,像是为了能够要挟或者保证某些人的忠心,而必须留存在世上。
所以,这座大宅里。一定有赵仲的罪证。
他也是,但是那些东西都被深深的埋藏,除了他无人知晓在哪里。
杭央带来的这些人,搜查过不少人的宅院,都熟知那些藏宝之地和各种机关,从未有失手过的时候。不过赵仲是只大狐狸,想起上次在枝枝和珠儿来赵家的事。显然东西不会那么好找。
但是他必须在三司会审之前。将罪证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不单单是和沂王谋反的证据,还有和俞刺史的。
他微蹙起眉头。看着绣有精美牡丹花纹的幔帐,留下杭央,缓步往外走去。
赵家门前一个行人也没有,他等了一会儿就看到顾侍郎骑马过来。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意。
“皇上都没多问一句,就叫人将郦望山全家都关进大牢里。御史台的大小官吏也被严密的监视着,禁止与外界接触,还有尚书省的人也是。”
秦机道:“涉及的人太多了。”
顾中懿点头,“确实。闹得人心惶惶了。”
秦机转念一想,“也是个机会。”
“哦?”顾中懿挺有兴趣的看着他,“秦舍人有什么良计?”
秦机道:“各个衙门都挑一个人出来。安抚安抚人心……”他凑近顾中懿一些,悄声对他说了些话。
顾中懿越听。眼神越是亮,“趁此,一举收买人心,看今后还有谁敢和我们作对。”
秦机笑了,“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会更容易了。”
顾中懿意味深长的一笑,“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做。对了,郦望山要和赵仲关押在一处吗?”
“让他们彼此打个照面就可以了。”秦机道:“但是别让他们说上一句话,并且到明天我来为止,不要审问郦望山一句。”
“好。”顾中懿拍拍秦机的肩膀,“我都会办好的。你们夫妻好几天没见面了,快回家去吧。”
“多谢顾侍郎。”秦机拱拱手,上马离去。
秦机回到家,先在书房换了一身衣服,才走进厢房。
俞明枝刚醒,看到他回来,绽开笑容。
他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问道:“休息的好吗?”
“嗯。”俞明枝点点头,“我刚吩咐了珠儿,叫厨房晚上做你爱吃的菜。”她顿了顿,补充道:“你爱吃的,就是我爱吃的。”
秦机笑起来,“我们枝枝说的话,总是这样动听。”他俯下身,轻吻在她的额头,然后将碎发别到耳后去,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
俞明枝同样认真的回望着他。
秦机抚摸着她的脸,“我刚才去府衙大牢见过赵仲了,然后郦望山也被皇上打入大牢。”
俞明枝精神位置一震,“郦望山也被抓起来了?!”
“是,”秦机道:“我看得出赵仲和郦望山之间已经有了间隙,所以挑拨几句,就让他招供出郦望山出谋划策,买通襄州官吏,构陷岳父。”
俞明枝握紧拳头,“到时候加上谭泰的证词……”她两眼光彩四溢,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下去。
秦机抱住她,“明天,我就带你去看一看,这群谋害了岳父的人是怎样的下场。”
俞明枝道:“他们肯一五一十的招供出来吗?特别是和沂王的那些事?”
秦机道:“每个人都会有弱点,只要掌握在手中,以此为要挟,毕竟人心不是石头做的,都会有柔软之处。像我……”他凝望着俞明枝,“我的弱点便是你,所以我要将你捧在掌心里,好好的保护着,任何人都不能伤及你半分。”
俞明枝道:“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不让你太操心。”
两人拥抱在一起,虽然不能做更多的事情,但是这样相互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气息,便也足够了。
吃过晚饭,俞明枝和秦机便早早的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吃好了造反,坐马车来到府衙。几名官吏等候在门口,无奈衙役把守,无论什么样的言语都不让行半步,所以他们进也进不去,想走又舍不得走。他们见秦舍人的马车来了,立刻害怕的缩到柱子后面,胆战心惊的望过来。
秦机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从马车上下来之后,指挥车夫从侧门驾车进去,不让外人知晓自己的妻子也在。
俞明枝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秦机器宇轩昂的走进府衙大门,那群官吏们各个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不让秦机发现他们的存在。
“还是该去和秦舍人说一说的。”墙根边,有人小声说道。
另一人接话道:“说什么说?还不得被他以赵尚书令的同党论处?”
“咱们坐得端行得正,怕什么?你快去说,不然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案子到底什么样不都是秦舍人一个人说了算?赵尚书令那是要冤死狱中,咱们将来也完了!”
“要我看啊……”又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不如咱们就向秦舍人他们示好得了。自己性命无所谓,但是看他们的架势,必定还会连累到家人,你们想想,你家儿子这个月刚满周岁,你儿子今年娶了媳妇,你就要等着抱孙子,要看着一家人都在牢狱中受苦,将来被流放到蛮荒之地吗?”
“这……”
“我不管你们了,先保全了自己的性命最重要。这世道,名节骨气有什么用?能保你全家安然无恙吗?少做梦了!我走了,你们留在这儿等死吧!”
“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我可不想我还没抱上孙子就死了……”
俞明枝垂下眼帘,看来不光是大牢里的事情,在剩余的官员里,秦机还有了些动作。
马车从侧门进入府衙,来到一道门前才停下来。此时,秦机就站在院门前,亲手扶俞明枝下车,她小声将刚才听见的事情告诉秦机。
秦机笑道:“昨儿就吩咐下去了,这会儿赵仲的党羽骚动不安,将会有更多的秘密曝光出来。”
“太好了。”其中一定也会包括父亲的事情,终于能为他洗清冤屈了。俞明枝深呼吸一口气,满满的都是期待。
“来,我们去见见经过一夜深思熟虑后的赵仲会不会说出真相。”他想了想,又说道:“昨天,我杀了赵冠洲。”
“赵冠洲?”俞明枝对他的印象只剩下那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登徒子。
“是啊,赵仲唯一的嫡子,他的死才撬开了他的嘴,说出了一些东西。”秦机道:“这就是他的软肋,还有一个就是他母亲。”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舒心
秦机和俞明枝没有回头。几个人来到另一头的一间牢房,郦望山就被关在这里。
一夜过去,郦望山苍老憔悴了许多,在听见声响后隐下眼中的愤怒和怨憎,扭过头去面对着满是陈年血迹的墙壁。
“郦御史,一晚上了,您想明白了吗?”秦机含笑问道。
郦望山一动不动,也不应声。
他很了解赵仲这个人,昨天皇上动怒,赵仲被抓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也逃脱不了。
赵仲一定觉得他在得意吧?得意于有先见之明,知道秦机是个狡诈卑鄙之人,这一回肯定又布下了圈套,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结果事情变成真的了吧?看笑话了吧?
所以,怎么会让他也好过?
他们虽然在同一条船上,共度风浪波涛,但关系并不算融洽。
这么些年,争执分歧很多,但为了大计,一直隐忍不发,现下一切都完了,该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