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被查到了,可别怪我云妈妈不讲情面,直接被将她扭送官府。谁摊上了蓄意杀人的罪名,那可是要被杀头的。”
众人闻话,心下皆是一惊。各怀心思的齐齐答应了是,退了下去。
莫白薇在一旁,瞧着床榻上昏睡过去的娘亲,心里满满都是心疼。娘亲明明是心地善良,以德报怨之人,究竟是谁有了滔天的仇恨,要用这种方式加害于她。
难不成是莫青樱一直从中作梗,存心设了这局。可莫青樱小小年纪,又哪里会见过百合香这味毒药。
要么,就是刘姨娘,她的眼前忽然一亮。
宋氏用了药,没过一会。嘴唇上的青紫,就渐渐退了去。眼眶周围的红肿,也消下去了一些。
见宋氏开始好转,云妈妈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忙催促着莫白薇去休息。
说来也奇怪,孩童的身体,像是天生就缺乏睡眠似的,她一沾了床,就沉沉睡了去。
第二天莫白薇一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爬上了枝头,日复一日的炙烤着整个大地。
端来一碗白粥,喂她喝下,满脸喜气的道:“听芙蓉园里的人说,夫人的脉象平稳,已无大碍,清醒是早晚的事儿。”
闻话,莫白薇抚着胸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要不是连夜请来了李郎中,只怕她与娘亲,这辈子又是阴阳相隔了。
看着,她微微一笑,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
上一世,她并不曾见过这位李郎中,更没听说过他的名气。
仿佛所有的事情,暗暗契合的同时,又在悄悄的发生着改变。从她拒绝莫青樱的好意那刻开始,一切都稍稍变化。
娘亲的身子提前恶化,而李郎中又适时出现,一切似乎都是冥冥注定。
用了饭,因惦记着娘亲的身子,她又跑去了芙蓉园,见娘亲的的确确是好了许多,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只稍稍坐了一会儿,她就要雀儿领着,往清风园去了。她倒要亲眼看看,那个不将人放在眼里的小丫头长什么模样。
与芙蓉园截然相反,因了刘氏产子,园子里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窗花,都快赶得上洞房花烛夜了。
莫白薇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进到了庭院里。父亲手底下的管事阿三,瞧见她来,躬身作了一揖,道“姑娘,老爷正在偏房,可用我前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莫白薇摆摆手,蹙紧了眉头。
偏室是刘氏的居室,父亲到底没把正室拱手让了人。她冷冷一笑,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快步走着。
沿途瞅见她的下人,起先微微一愣,而后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喊一声:“六姑娘。”
无论她的娘亲还在不在这园中住,她都是这府里的大小姐,四房唯一的嫡女,可不就得毕恭毕敬。
打从娘亲搬走的这一两年间,她甚少再踏足这里。及至后来她与父亲生了嫌隙,更是连园门口也不靠近了。
脚下的这条石子路,是她与父亲共同铺的。那时候,她尚年幼。白胖白胖的,一笑起来可不连眼睛也没了。
那时候,父亲十分宠她,每次见她,都把她一把抱起往空中一抛。然后,她就咯咯不停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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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报复
那年铺路的时候,她不过三四岁。她从仆人运回来的石子堆里,拣出她喜欢的,笑眼盈盈的递给父亲。然后父亲接过来,镶进土中。
娘亲就坐在芜廊下面,一边刺着绣,一边笑着,你们父女俩那慢慢悠悠的,什么时候才能铺完呀。
那时的岁月,安静美好的像一条长满青草的小溪,泉眼无声,芳草萋萋。
莫白薇感慨着,落在路面上的脚,下意识的变得轻盈起来。似乎稍微一用力,就会将那些美好的记忆踩碎。
偏室在路的尽头,彼时,那是她的玩具屋。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堆的比比皆是。
有江陵舅舅家送的,有父亲出远门时,特意给她带的。
后来,她渐渐长大,便不爱摆弄那些个玩意了。那些东西也就在无比漫长的岁月里,积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直到刘氏被抬了位份。
里面细微的谈话声,隔着窗户传了出来。但模模糊糊的,她一直听不清。
“父亲,”才一踏过门槛,她就高喊了一声。接着里面的说话声,停了下来。屏风后面,开始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
不用猜,就知道是她的父亲,莫长青。
瞧着父亲容光焕发,神采矍铄的模样,莫白薇的心里就不由自主存了气。明明娘亲还在与病魔顽强的抗衡着,命悬一线。这边的父亲,却仿似迎来了第二春。
男人,果然都是薄情郎么。她扁着嘴,在心里暗叹了一句。
见到她,父亲也如同那些个下人一般,先是一愣,而后才笑了笑,道:“薇儿,倒不知是你来。你弟弟他刚被奶娘抱走,不然还能见上一面。”
“是么,我倒真的想见见呢,也不知道娘亲有没有这个福气。昨儿晚上要不是樱桃连夜请来了郎中,只怕现下娘亲早就没了这等福分。”
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莫白薇冷冷一笑,开了口。
听女儿这么一般说,莫长青面上的笑意僵住了,讪讪的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姨娘没告诉你么,昨儿夜里,娘亲差点就病死了。”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好叫内室的刘氏也听见。
“我倒是不知道,”莫长青搓着手,颇有些尴尬。顿了一顿,又问道:“你娘她现在如何了?”
“真是有劳父亲惦念,娘亲她福大命大,去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那可太好了。”莫长青尴尬的笑了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女儿就越来越生分。女儿似乎越来越讨厌他,连话都不愿同他说上一句。
莫白薇咧嘴一笑,旋即反问道:“父亲说这话可是真心?”
“那是自然。”莫长青重重的点点头。
“父亲是这般想,可不见得所有人都是这般想。昨儿夜里,雀儿来敲清风园的门,本意是想让您过去瞧瞧,不料却吃了闭门羹。”她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看着雀儿,又道,“雀儿,你来重复一下那丫头的话。”
雀儿应了声是,盯着莫长青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的畏惧,一字一句的道:“那小丫头说您睡下了,让我回去转告夫人,让夫人再忍一忍,等天亮了再说。”
闻话,莫长青的脸上火辣辣的,一阵青一阵白。他终于明白,女儿今日上门的目的,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
“雀儿,你可认得是哪一个?”紧锁着眉头,莫长青沉声问道。
雀儿点头,“婢子生平最擅长记人脸,昨儿夜里,虽然光线暗了点,可婢子瞧的一清二楚。”
莫长青面上有些挂不住,明明他才应该是园子的主人,但他对园子里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一概不知。
那小丫头,也太也不知天高地厚,分明人命关天的大事儿,竟然自作主张。
方才儿子带给他的喜悦,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的一张脸,阴沉下来。厉声吩咐底下的人,将园子中的小丫头,尽数带了过来。
园子里拢共十几个小丫头,并排站着,皆是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深垂着头。生怕自己犯了什么错事,要被惩罚。
“都抬起头来。”莫长青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严厉。
那群小丫头哪里敢违逆他的意思,硬着头皮,直起了脖子。雀儿就站在一旁,乌黑的眼睛,在人群里仔细搜寻着。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指着第二排中间一点的穿绿衣的丫头,道:“老爷,就是她。”
“旁的人都退下吧。”
没被指到的小丫头们,闻话兀自松了一口气,埋着头迅疾退了出去。
只剩下那个穿绿衣的丫头,站在原地,肩膀瑟瑟发着抖。
“老爷,冤枉啊。奴婢,奴婢不知犯了什么罪。”那小丫头霍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着头。
莫白薇悠闲的坐在旁边太师椅上,边看边笑。敢说那般的话,她倒以为是个多么勇气可嘉的人。没想到,还没开始呢,就怂了。
“休得狡辩,来人将她拖出去,打三十大板。”莫长青冷着一张脸,将桌上的瓷杯“咣当”一声摔在地上。那么低贱的人,也敢替他做主。
那小丫头吓的花容失色,泪水不断,恨不能将头磕破了。眼见自己就要被小厮们带走,三十大板,那不不得要了她的命。
她用力挣脱了那两个小厮,昂着头,道:“老爷,奴婢冤枉,是二夫人让奴婢那么做的。二夫人说让奴婢守好了门,千万不能让芙蓉园里的人进来……”
一听这话,莫长青心中更加气愤。他斜眸瞥了瞥自己的女儿,见她不动声色。他的脖颈一红,急忙道,“事到临头,还敢攀咬主子,还不快拖出去杖杀了。”
瞧着父亲心急火燎急于消灭证据的模样,莫白薇当下并不揭穿,只扬着嘴角,冷冷一笑,道:“父亲处事,倒是公平公正呢。要是没有旁的事儿,薇儿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