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人多容易分散,莫白薇昨儿就提议不带丫鬟,只他们三人去。但是消息不知为何传进了老祖宗耳朵,红儿大半夜的找过来,一句跟着一句叮嘱,老祖宗说,至少得带个护卫。
无奈之下,莫白薇只好将松林又带上了。松林的伤痊愈之后,又跟着苏默有模有样的学了几招之后,武功愈发的进益了。
带上他,倒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第一次见长姐穿男装,莫白薇足足审视了半刻钟,才笑了笑道:“长姐这一打扮比安家表哥俊俏多了。”
安凌远也笑着附和,“的确如此。”
莫初雪闻言,脸颊涨得通红,伸手去抓莫白薇的胳膊。她将莫白薇拉到一边,二人背对着安凌远站着。
安凌远只看到莫初雪趴在莫白薇耳畔悄声说了一句话,但具体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清。
他有心询问,猛却瞥见莫初雪那双躲闪的眸子,便将话咽了回去。
尽管莫白薇瞧出了安凌远的心思,但她并不戳破,只道:“西街上新鲜玩意儿最多,我们先去西街吧?”
莫初雪虽在京中长大,但她从小就养在深闺之中。莫文庆又管教得严,所以,莫家的大门,她原就没出去过几次。
安凌远初来乍到,对京城更是一概不知。
所以,听见莫白薇说去西街,俩人心照不宣地同时点了点头。
尽管天色尚早,西街上的人流已经熙熙攘攘。路两边,摆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玩意儿。扇子,玉佩,茶叶等等,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莫初雪瞧着看着,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稀罕玩意儿,不自禁摸摸这个,瞧瞧那个,嘴角几乎要翘到耳畔去。
“薇儿,真羡慕你,能经常见这些。”
莫初雪攥着一枚米粒似的耳珠,对着阳光,仔仔细细地端详。
“见的多了,再稀奇古怪的东西也都成了稀松平常的东西,哪还会像头一次来,到哪都兴趣盎然的。”
这条街上的东西,她早见的惯了。所以,此时此刻,她显然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想来出入自由这件事,也是蒙了父亲的福。若不是他当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着她胡闹,她一定也跟长姐一般,呆在屋子里绣花读书。
这般一想,她已经许久没见到父亲了。打从阿三被赶出府,莫长青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终日里阴阴郁郁的,成日闷声不吭地在佛堂前打座。
府上的人私底下都在说,莫三爷魔怔了。
老祖宗似乎在有意无意间,也提过一两句。不过,她只当作耳旁风去听,素日里依然我行我素。
记不清有几个月,她都没再跨进去清风园里一步。
她想着,心底到底生出了两分愧疚。不管莫长青如何,他总归是自己的父亲。这般对待她,总是绝情了些。
“你真的常来?”安凌远听着莫白薇熟稔的语气,忍不住道。
昨日听老祖宗那么一说,他以为是在说笑。毕竟,再怎么说,莫白薇也是莫府上有头有脸的大小姐,随意出府入府,实在有些不合规矩。
莫白薇点点头,轻轻地道:“想不到吧?换做我是你,我也不敢相信。只是,可能是因为小的时候,我爹比较纵着我。”
说到底她心里对莫长青的恨意,永远停留在他对娘亲见死不救以及他前世对王氏不加以判断的恩爱上。
对娘亲见死不救,酿成了娘亲的悲剧。对王氏的疼爱,则彻彻底底叫父女俩离了心。
其实,后来莫家垮了之后,她爹过得也不尽如人意。不过,这些都是她潜意识里故意遗忘掉的事。
“莫四爷?”安凌远好奇道:“昨天的宴席上,我倒没见着他。”
“他的身子一向不好,很少出门。”莫白薇敷衍着,快走了几步,停在一个卖茶叶的摊位前。
安凌远还想问,何不叫那位李郎中来瞧瞧?但听见旁边一直安静站着的莫初雪,突然轻咳了两声,并眨巴着眼睛冲他使了个眼色。
他张张嘴,话到底没说出来的。不过,留在他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莫家的怪事儿,可比他想象中的多多了。
又逛了一会儿,莫白薇便提议去喝茶。这是她之前就与莫初雪商量好的,二人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说给安凌远听。
“你是说初雪之前喜欢的那个教书先生被你关了起来?”
安凌远喝着茶,听着二人的一字一句,落在面上的神情,时而愤怒,时而又变得紧张。
“安家表哥,你也打算去瞧瞧么?”
莫白薇往窗外瞥了一眼,语气有些轻描淡写。
“自然。”安凌远将茶盅稳稳放在桌上,笃定道,“我要瞧瞧那人长得如何俊俏,竟然能入初雪的法眼。”
莫初雪低着头,良久之后,问一句,“凌远哥哥,你不介意么?”
安凌远摇了摇头,“初雪,你肯告诉我实情,一定说明你早将那人放下,我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介意呢。不瞒你说,我正是因为这件事而来。”
“你知道?”
这次不止莫初雪惊诧,莫白薇的胸口也是一震。
这件事上,她之前就跟林远和达成了共识。两家人权当没发生过,对任何人都要守口如瓶,又哪里会传进安凌远的耳中。
“不错。”只见安凌远点点头,一脸郑重地道:“只是个偶然。”
“偶然?”
莫初雪与莫白薇互看一眼,面面相觑。特别是莫初雪,她紧攥着拳头,脸色忽然变得刷白。
这件事,事关她的名声。假若一两人知情那便罢了,可安凌远素日住在林城,从来不往京城里走动。
如果连他也知道,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消息已经传开了。
她咬着嘴唇,大脑里断断续续地发着嗡嗡地声音,一时之间,空白的宛若冬日里白茫茫的雪地那般。
她着掌心里绵密的汗珠,心脏皱成了紧紧的一团。
第二百五十六章偶然
“事情要追溯到半个月以前。”安凌远微一沉吟,张开两片薄薄的嘴唇。
半个月前,他偶然间路过一家卖瓷器的店铺。凑巧他正嫌屋中想买个瓷器,便抬脚一头钻了进去。
店铺里并无人在,不过,能隐隐约约地听见蓝色的帘帐之后轻轻的说话声。
他相中一只蓝色的玉净瓶,正想张口问,有人么?
帘帐之内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从那声音中,他敏感的捕捉到五个字——莫家大姑娘。
他的胸口一震,鬼使神差的往帘幔处走了几步。
“你不知道那莫家大姑娘有多好骗,不过几封信罢了,她居然当真了。眼见着拒绝亲事不成,还寻死觅活的。”
“京城里大户人家里的姑娘,也能这么容易上当。赶明儿我也练练字,准保引诱几个小姑娘。”
……
到后来,二人的对话越来越露骨,越来越难听。
他实在听不下去,便高声道:“有人在么,我要买瓷瓶。”
只听见窸窸窣窣一阵响,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段柔软,样貌妖媚的妇人。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息,刺进了他的鼻孔之中。
“公子,你来买什么?”
那妇人一开口,带着一股子的狐媚劲儿。
他忙不迭的后退几步,掩着口鼻指了指架子上的玉净瓶。
“那个呀……”妇人莞尔,对着帐子的方向,朗声喊道:“掌柜的,那只蓝色的玉净瓶卖多少钱?”
见老半天没人回应,那妇人又忍不住喊了一声,并拉开帘帐,探进去半个身子往里面张望,“掌柜的?”
“兴许他去忙了,公子若真心想要,不妨等上一会儿。”那妇人咯咯一笑,眼波流转,不时地往安凌远的身上望过去。
他被瞧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恨不得马上离开才好。
只是,念着适才听见的莫家大姑娘五个字,他更想留下来确认,那个莫姑娘究竟是不是莫初雪。
他犹豫了片刻,便问道:“适才我听见你们在说什么莫家大姑娘,是哪个莫家能不能告诉我?”
“哎哟。”那妇人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想不到像您这般玉树临风的,居然会对此事感兴趣。”
“听说京城里的莫家大小姐长得甚美,我自然想见识见识。不过,也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京城的那位?”
他担心直接问那妇人会故意隐瞒,这才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一个套话的法子。
不过,他的话也并非无凭无据。莫初雪的美貌,名动一时。他记得父亲说,去莫家提亲的人,差点儿将门槛也给踏破了。
只是,莫姑父挑剔,挑来挑去也没挑中一个合适的。正因为此,莫初雪的婚事便被搁置至今。
那妇人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京城里姓莫的人家,只此一户。我们所说当然是同一个人。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