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忍不住扶额,见她妹子又要去祸害别人了,何况她曾被慕容家收留,对其感恩有加,便苦苦劝道:“你若选慕容公子为夫,彼时摘星子前来,又何以自处?你曾说你虽不拘小节,但会对婚姻绝对忠诚,难道竟然要破例不成?”
“和离再娶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阿紫看了她一眼。
……
十天后。星宿派大殿之上,摘星子屏退众弟子,对派往大理那人详加盘问:“她果真是这般说?说她想我了?”
堂下跪着弟子小心翼翼答复道:“正是。那仙子容颜如九天神女一般,清丽不可方物。却不知为何,语言粗暴无礼,竟对我派掌门,隐隐有亵渎之意。”
摘星子沉默良久,突然间殿门大开,一个弟子捧着一个海碗走了进来,对他毕恭毕敬说道:“师兄,该吃药了。”
摘星子点点头。
海碗顶盖揭开以后,一股腥臭不可闻气息弥漫了整个大殿。堂下跪着弟子脸色发白,强忍住干呕欲望,看他们掌门大人面色不变,将那一大碗药全部吃了下去,闭目调息了许久,方又开口问道:“命你打探事情,如何了?”
堂下弟子答道:“回禀掌门,段紫郡主尚未嫁人,不过大理国选婿榜文确实已经昭告天下。”
摘星子颇不耐烦地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我只问你,段紫身边,可有什么美男子旁扶持?”
堂下弟子不明所以,瞠目结舌半天,方吞吐答道:“郡主独立开府已有两年有余,门禁森严,弟子本领低微,如何得进?不过偶尔听得郡主府后院有丝竹声传来,还有男男女女嬉笑打闹之声,弟子实不敢妄加猜测。”
摘星子脸色一黯,方道:“你自己去刑堂领一百大板,且下去吧。”
那名弟子脸色发白,退出后,慌忙扯住那伺候摘星子喝药师兄问道:“玄青子师兄,还望师兄指点,我到底说错什么了?”
玄青子望着他,没好气地说道:“你真是无知者无畏。你可知道,段紫郡主原是我星宿派师妹,她和摘星子师兄本就是如漆似胶一对爱侣。虽然段紫师妹秉性风流,师兄仍肯替她掩饰。后来两人不知何故分手,师兄便孤身一人回到星宿海,约束弟子,硬生生把我星宿派变成了名门正派。种种征兆,分明就是余情未了。”
那弟子茫然问道:“师兄怎知是余情未了?”
玄青子对师弟朽木不可雕感到无比痛心,摇头说道:“我星宿派向来不意他人眼光,这三年来为何要四处奔波,为武林斩奸除恶,好换取名声?一年前又为什么和丐帮弟子掐架,大有不死不休之势?再者,我派原来也有几个如花似玉女弟子,现为何成了清一色男人帮派?”
那弟子心有戚戚:“正是呢,为何?整天对着一群大老爷们,晚上只能靠五姑娘。这种日子,实是苦不堪言啊!”
玄青子白了他一眼:“你苦,你能苦过掌门师兄吗?你见他这三年来可曾笑过?从前他对向他献殷勤女弟子,虽然也很无情,但如今竟是将所有女子全都逐出门派,可见是铁了心要守身了。还有,掌门师兄素来好洁,如今每日吃这么一大海碗奇臭无比汤药,也坦然受之,你道这是为什么?”
那弟子讶然道:“难道掌门师兄身有隐疾?”
玄青子自觉说漏了嘴,瞪了他一眼道:“我可不能告诉你。总之掌门师兄床上功夫,是当年段紫郡主曾众师兄妹面前公开赞誉过。从来去大理人都不敢正眼看段紫郡主,以免犯了掌门师兄忌讳。你不仅看了,还敢影射段紫郡主私下里养野男人,刑堂一百大板,已是轻恕了。”
那弟子苦着一张脸道:“难道要我说谎吗?”
玄青子道:“去大理弟子回禀掌门时,一向说镇南王夫妇教女甚严,段紫郡主府内门禁森严,并无三尺之童,甚至连公苍蝇、公蚊子、公蟑螂什么都没有。掌门师兄听了便会赐下武功招式。这本是极大机缘,岂料你太过愚笨,竟然不懂把握,也活该被打了。”
突然间,又有弟子匆匆来寻玄青子,说掌门寻他过去。
玄青子大骇,想起掌门人武功通神,只怕先前这些话全被他听见。非议段紫郡主,那是滔天大罪,当下面色惨白,来到大殿,双腿一软,跪倒地,连声讨饶。
“玄青,”摘星子突然说道,“收拾收拾行装,明日和我一同去大理。”
玄青子小心翼翼地问:“敢问掌门人,去大理要盘桓多少时日,夏裳和冬衣要不要先预备下?打算带多少门下前去?弟子好做安排。”
摘星子看了玄青子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就你鬼机灵。你也不必变着法子打探,实不相瞒,我这次去大理,是为求亲。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他这一笑,犹如春风吹开百花,玄青子已经三年不见他笑,一时受不了这种刺激,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第41章 天龙原著(十八〕
深夜,郡主府里仍然灯火通明。
段紫托腮坐湖边,听湖中戏台上丝竹声隔了水袅袅传来。音乐声固然婉转动听,但她却始终皱眉不展。
梅兰竹菊四剑婢向她汇报着各种情况:
梅剑先道:“婢子们率赤天、朱天、昊天等五部人马,会齐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人,攻打蒙古人和女真人,历时三年,终于将其赶至极寒之地,那个叫完颜阿骨打人,也被婢子们斩杀。因主人一向念他是个英雄,故厚葬了他,嘱咐他族人若敢南犯,必不轻恕。他们都震慑于主人神威,指天誓日说不敢痴心妄想。据婢子所料,可保北境百年太平。”
“四十年。”段紫突然说道,“游牧民族生苦寒之地,不战则死,其进取心、求战心远较中原人要强。昔日越国曾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大败吴国。就算女真人尚未统一,也多不过四十年时间,便可恢复元气。那些蒙古人,现时虽然羸弱,但一旦养虎为患,势不可挡。”
梅剑大骇,跪下请罪道:“婢子虑事不周,还望主人责罚。”
兰剑笑嘻嘻说道:“主人早吩咐下来,理应恩威并施,教化万民。是以婢子早已命令茶商马五德等人,向北地开拓商路,和游牧人以物易物,用茶叶、布匹换取马匹。又命成天部、幽天部远赴极北之地普及中原文化。”
段紫道:“所谓缥缈道学就不要告诉他们了。中原人知道如何做火药,只会用来制作烟花爆竹;若是教会了他们这些狼虎之人,恐怕就用来做炸药火炮了。”
兰剑道:“主人吩咐极是。婢子命成天部、幽天部只教授他们四书五经,他们都奉两部姐妹如同女神一般。以物易物时游牧人知道是大理派来商队,待我们和善有加,和别国商队不同。只是我们商人北上,避不开大宋地盘。大宋官吏盘剥克扣甚巨。”
段紫道:“这事倒暂时没什么好办法。天朝贪污受贿成风,积习难改。如今我倒宁可他贪,贪者尚可以生死符制之,怕就是死读圣贤书,冥顽不灵之辈,自谓两袖清风、铁骨铮铮,实则格局甚小,鼠目寸光,真是让我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段紫转头望竹剑,问:“前些日子我去曼陀山庄,用生死符逼李青萝交出琅环玉洞武功秘籍,曾抄录过几份交由你保管。现如今怎么样了?”
竹剑汇报说:“婢子奉主人命令,将抄录本归还诸大门派。其中有不少已是他们门派内失传绝学。婢子便趁机教导他们不可太过吝啬功法,束之高阁,整日膜拜而不修炼,致使流离失传,门派弟子一代不如一代,后辈弟子被人欺负而束手无策。各派掌门点头称是,送上厚礼,向主人问好。”
段紫冷笑:“这些人老奸巨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去送武功给他们,他们当面自然赞你,背后仍然我行我素,只怕教会了徒弟,师父倒自己饿肚子。你且不必理他们。且昭告天下武林,代各大门派发下任务去,若他们弟子武林中惩恶扬善,或者抵御外贼入侵有功,便可到我灵鹫宫领赏,教授他们相应门派武功招式。若是敢用我灵鹫宫教授武功为非作歹,一旦发现,必不轻恕。各大掌门人若敢有异议,便让他们来寻我,大家手底下见真章便是。”
竹剑正苦于公开传授别家门派所学,有违江湖习俗,听主人如是说,激动万分,跪地称是。
菊剑禀道:“虽然我飘渺道宗门徒甚广,但中原各地仍然被讥为歪理邪说,门人只敢私下偷偷学习。大理国情况稍好,但是……”
“但是什么?”段紫皱眉问道。
“但是诸臣对主人登基为女帝之事,仍然多有疑虑,私下颇不赞成。主人何不用生死符,堵住他们嘴?”菊剑说道。
段紫意兴阑珊,摇了摇手道:“这群弱智白痴!老娘现下当郡主当这么逍遥自,谁想当皇帝了?只是一种策略罢了。我想当皇帝,段正明无计阻我,群臣虽然不忿,却也心生犹豫。此时便退一步,说我只要做监国公主,把段誉那厮推上皇帝宝座,却只教他做傀儡。这下名正言顺,任什么人也阻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