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间, 因着连出了几个举子,上门拜访的学子众多,尤其是渝州府的学子,对他们来说,那晏州宣和是解元又如何,但他们渝州中榜举子多啊,靠在前头一个亚元、一个经魁,前十位中,
渝州府就在数十个州府里独占鳌头,夺了三个席位,这让渝州学子们脸上有光,哪怕自己没考上,在别人夸渝州文风时也不由得骄傲自豪。
瞧,他们渝州府四公子已经考上了三个!
郁桂舟等人接待了一茬又一茬的学子,还推脱不过应酬了两回宴会,席中恭维着甚多,且又表现得句句肺腑,让人不好推拒,又是搭话,又是来者不拒的喝上一杯,好在郁桂舟和白晖两个乃酒中大侠,别人没把他二人灌醉,倒是自己倒下了。
也就是在前日的宴会后,他们离开之时,郁桂舟正掀开帘子吹吹风,散散热,目光却触及到那酒楼门口一片阴影之地站着的黑衣女子。
她在直勾勾的看着他。
在接触到的那一霎,郁桂舟浑身一震,酒劲带来的酸软无力一下烟消云散,脑子里只有那一双凉得似水的眸子,就如同他在科举之中喝过的清水一般,凉,无止境的凉意。
待在看时,那处阴影之地已没了那女子的身影,但郁桂舟却背脊一直凉到了头顶,他想了很多,或许是自己被盯上了,但她图什么呢?
或是她只是想引他登门而已?
因着这种猜想,在应付完络绎不绝的学子后,闲暇时候,四人瞒着郁五叔,瞧瞧出现在詹家旧宅。
因为这宅院的传闻,他们每人身上都带了利器,药粉,且也不知道姚公子从哪儿弄来的糯米,黑狗血等等,称得上是装备精良齐全。
此时不过堪堪过了午时,正是一日里光芒最甚之时,但他们站在詹家门前,却感觉一阵阵的阴凉袭来,似乎半薄的衣衫都止不住这里的凉意,多待一会便会有鸡皮疙瘩从身上冒出来,胆最大的姚公子摸了摸下巴:“这地儿倒是有意思?”
他们几个大男人都觉得凉快,那郁兄说的黑衣女子又是如何在詹家里生存的,总不能真不是人吧?可是不对啊,那姑娘不还是个偷鸡贼吗,又偷又吃的,除了人还有谁?
人家一姑娘都敢在詹家晃,他们几个男人莫非还比不过不成?
俗话说输人不输阵,丢人不丢面,姚公子摩拳擦掌的招呼他们:“走,咱们进去。”言吧,当先走了进去,见状,施越东、白晖、郁桂舟也跟了上去。
“咯吱”一声,詹家破旧的大门不住的发出开合的声响,四人进了门,手里抽出了利器,警惕的打量四周,就如同当初郁言进来时一般,这前厅里,除了破旧的残璧断梁外,到处都散落着乌黑破旧的绫罗绸缎,生锈的金银财宝,到处都是白色的蜘蛛网,地上还有一道浅浅的脚印子,应是当初郁言进来时落下的,只是这里年久未修葺,新散落的灰尘已经掩盖了不少。
“吓,那是……”施越东握着长剑,指了指转角某处。
郁桂舟定定的看了会,肯定的说着:“那是人骨架。”
詹家在最初破灭时定然如同一个密境一般惹人觊觎,想必进来了不少人,且就如同白晖曾说过的那般,进来的都没出去过。
这里不仅仅是詹家人的埋骨地,也是贪财者的无名乡。
“咱们要更警惕一些,”白晖显然也想起了,神色一本正经,尤其看着向来不安分的姚公子,看得姚未一跳,压着声音不满:“看我做何,我何事坏过事儿?”
白晖横着宝剑在前,警惕的四处打量,嘴里还说着:“以前没有,以后未必。”
“你,”姚未气得当即就要与他来个三百回合,只是想着如今的处境,他只得摸了摸肩膀,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前厅中,除了几具人骨外,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且那灰尘遍布,也看不出来有人住过的痕迹,如此四人便渐渐往后院推移。
前厅连接后院的路上,廊桥往下垮塌了许多,能供人路过的只有一条黑黑的通道,白晖义无反顾的在前,正要过去,却被郁桂舟喊住。
“白兄稍等。”
白晖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郁桂舟在最后垫底,正背对着他们,提醒道:“火折子。”
“你说得对,”白晖若有所思,从胸中摸了一根火折子,轻轻一吹,先前还黑坳坳让人心生恐惧的通道顿时多了几分光明,那光只能照亮浅浅一层,上方横梁顶上到处是被虫蚁咬得坑坑洞洞的木头灰屑,而前方依旧黑暗让人瞧不清楚,想了想,白公子又从怀里摸出了几支火折子,这一下,火光照亮之处便越发深入,已经能看清长廊尽头的一丝微弱亮光。
“走!”
在他的带领下,施越东、姚未、郁桂舟连接入内,几人都效仿着白晖一手拿着几支火折子,一手手持利器,原本整个黑沉的通道亮得如同白炙,火光之下,前方处一点绿幽飘过,很快消失无踪。
“那是什么?”这下饶是大胆的姚公子也紧张的吞咽了口水。
比起姚公子这些古人,郁公子还是接触过不少化学,且他已经认定了那黑衣女子在故意诱导他过来,这不是装神弄鬼是何?
想必那些贪心者就是被这些手段给吓住了才最终葬在了这里,随同这破旧腐败的宅院一起,被世人遗忘在角落里,畏惧着,恐惧着。
“别自己吓自己了,那女子既然敢住这里,恐怕早有些吓唬人的手段了。”
郁桂舟的声音沉稳安定,在通道里回荡,一下抚平了姚未紧张起来的心,连白晖和施越东被提起来的心也消失于无形,等到了尽头,为了保险起见,白公子还挽了几个剑花儿,确认这四处无人,这才走了出去,随后施越东紧跟其后,两人背对背,四处打量。
而后,姚未和郁桂舟也出来了,两人也跟着四处打量了一番,一见之下,倒是有些诧异。
詹家当初身为东平最大的权贵,其宅邸也是最大最好的,府中不知多少名花异草,珍贵字画,哪怕说詹家的花园只比御花园差也是有人信的,其宅邸内,雕镂画梁,雪绸铺地,当年的詹家可谓出尽风头。
可那些娇贵的花朵,在失去了主子精心照料下早就化为尘土,如今詹家这园子里长满了杂草鲜台,一步步长到了那各处房里。
“这么多房间,咱们要分开搜吗?”
打量中,施越东忍不住问道。
白公子和姚公子艺高人胆大,两人耸耸肩:“无所谓的。”
唯有郁桂舟摇头:“不行,如今敌明我暗,咱们不能分开,不知道那女子到底有多少手段,毕竟这里是她的地盘,咱们贸然过来并不熟悉,还是谨慎为好。”
像是响应他的话一般,一阵风吹来,阴凉凉的徒惹人发凉。
姚公子立马变了脸色,一口应了下来:“我也是这般想的,咱们这是在虎口里拔牙,还是一起走比较好。”
商定完,四人便开始一个房一个房的开始搜索,只是这詹家委实太大,哪怕他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也架不住时间的流逝,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尤其是在这古怪的詹家旧地,像是下一刻黑暗就要到来似的,四人不得不放弃搜寻,一致决定先回府再行商议。
在转身的瞬间,原本开合的大门无风自动,瞬间把门和窗户关上,掩住了一室的黑暗,只从那破旧的窗户里透着几点微弱的白。
胆儿最大的姚公子被吓得跳了起来,一下缩到了郁桂舟身后,哆哆嗦嗦的:“我,郁兄,郁兄,这里真有那……那个。”
相比他,另一位胆大的白公子持剑挡在身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警惕起来,连看着文弱的施越东都板着脸,定定的张望起来。
在这个时候,郁桂舟反倒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姚兄,如今被困在这里,你不如说说为何匆忙跑到东平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请注意,偷鸡贼出现,请注意,偷鸡贼出现。
第135章 文曲下凡-陈女子
姚未抓着他衣摆的手一顿, 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怎, 怎么想起问我这个了?”
若是一般丢脸的事儿,说也就说了, 最多被他们笑笑, 过几日就忘了,但这事,他实在是说不出来啊,丢脸丢大发了,他连如今回想都身子一颤,虎躯一抖,实在是往事不堪回首。
郁桂舟还在继续劝他:“你看, 如今我们被关了, 还不知道那外头的是人还是别的东西,你若是不说,我们就没办法给你提供解决的法子, 你愿意带着遗憾去棺材里吗?”
白晖警惕之于不禁朝他们看了过来, 眼里有着疑惑。
怎么郁兄像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还是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而姚未在郁桂舟的逐渐劝说下, 被吓着的紧张情绪倒是舒缓了不少,连那件不好意思宣之于口的丢脸事儿也松动了起来。
随着外头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拍打在窗台上,姚未一下泄了气:“说就说。”反正也多半逃不出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在府试贡院,连考三日, 姚公子一度精神高度紧张,且这期间内被风吹得有点多,等一考完,他整个人跟霜打了茄子一般,在人家收好东西慢腾腾出去时,他还在号房里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