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又软了声儿,道:“你莫不是忘了,咱们是给谁做事?”
实惠少又如何,总比没有好,再则,他能调到渝州城来做文书还不是得靠别人使力,总比在乡下那破地方好,每月银钱连养活自家都不够,在城里,他们住的这地方也是那位贵人安排的,每月银钱也足够,一家吃吃喝喝的比从前那是好了太多。
陈婶从前是从大家府里出来的,最是明白,贪心会落到甚下场!
陈文书被这一喝,顿时清醒了过来,从乡下调到渝州府,他险些被那繁华给迷了眼,陈婶这一嗓子让他一下从虚荣里回过了味儿,想起了自家依靠的是谁。
说句不好听的,他今儿这话被传了出去,明儿就得卷包袱滚蛋了。
他讨好的拉着陈婶,谄媚的凑着一张脸贴上去:“这家里,还是媳妇你看得远,我这边随时都有空的,你啥时候联络好了人给我说一声就是。”
陈婶被他弄得一软,眼眸一瞥,嗔道:“就你会说话,”她脸色正了正,接着说着:“近日虽没有什么,但我总觉着有些心神不宁的。”
陈文书一听便紧张起来:“难道是被发现了?”
陈婶一把撕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怎可能?若是被发现了,怎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陈文书拍了拍胸口,放了心。
拍完,他又赶忙朝陈婶说道:“既然没被发现,那咱们还是赶紧把东西送走吧,免得不安生?”
陈婶也同意了下来。
接着夫妻两口悄声商议要怎么转运那些银钱,还是按着以前的规矩送到郊外等等,一直商议到夜深,才熄灯睡觉。
几日后,一直跟着城西恶霸的两癞子又一次被赶走后,心里门清,这些人又要准备做坏!事!了。两人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了姚公子,得了一锭银两。
八月桂香飘满城,渝州城外,开满了桂花,许多男男女女结伴出游,出门赏花踏青,在渝州世家里,也办了一场赏花宴。
那地点就在城郊刘家的庄子上,而邀请诸位世家小姐公子们赏花的也正是刘家小姐刘秀。
刘姑娘是出了名的花容月貌、知书达理,且为人又不爱摆架子,跟城里诸位千金们关系都不错,都知道刘姑娘喜闹,每年都要在郊外办一场赏花宴,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了。只今年稍稍有些不同,今年接了帖子的除了闺阁里的各位千金,还有一众世家公子和有名儿的读书郎们。
各家千金自是更加努力打扮,争取在那一日远远见上一面各位公子们,给留个好模样也是好的,而兰院四人,也接到了帖子。
姚未捏着帖子,不满的抱怨:“刘家这姑娘,咋这时候办劳什子赏花宴,这不是没事找事做吗?”
他正收到消息说那陈家和恶霸都有了动静,估摸着也就这两日的事儿了,又接了个甚赏花宴的帖,说什么借秋赏花。
“我可是记得某人以前最是爱往这种花宴、诗宴上凑呢?”白晖不疾不徐的回了一句。在大魏,宴会之中,男女之间的限制并不严格,只有成了亲的人会特意避开,其他未成亲的男女都非常热衷于此。
姚未,那可是诗歌宴会上的个中老手。
“说笑了说笑了,”姚未打着哈哈:“不过这刘秀也确实是个好热闹的,每年都办一回,她也不嫌累。”
他摊着手:“本公子还是乐于乐享其成罢了。”
“那咱们怎办?”施越东插话进来。
“这还用说!”姚未一下跳了起来,指着帖子,不屑的说道:“咱们可是有正经事的人,这些花花宴宴的,本公子早就玩腻了。”
白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摇头不语,只问着一直沉思的郁桂舟:“郁兄在想什么?”
郁桂舟抬头,道:“我也不知。”
方才拿到这帖子,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头绪,却又瞬间消失,理不出来了。
刘家千金举办花宴当日,城里无数贵女公子们纷纷出了城,华衣马车,人影簇动,呼奴唤婢,红粉香脂,他们成群结队的往城外赶,引得无数人驻足围观。
郁桂舟几人也在人群中,他们一路跟着那陈文书夫妻从城西恶霸处到了这城门口,见这儿出城人众多,又具是世家贵族,检查的小兵们更是随意扫了一眼就赶忙把人放了过去,到轮到了陈文书夫妻,之间陈文书递了张纸过去,那小兵看后,手一挥,就放他们出了城。
“这夫妻两个倒会打主意,趁着这里都是贵女公子之时,浑水摸鱼过去,让人根本就没那功夫去查一查。”姚未眼睁睁看他们过去,没好气儿的说道。
白晖放下帘子,让人跟上去:“你姚公子的脸往这儿一摆,也没人敢查你不是?”
他的话刚落,就见有小兵掀开了帘子,见到车厢里的四人一愣,忙低了头:“公子,白少爷。”
还不等几人回话,这小兵就放下了帘子,连连催促着让人放行。等马车又蹄蹄哒哒的跑了起来,白晖闲适的靠在车厢里,眉眼一挑:“我怎么说的,可对?”
白晖没理他,凑到郁桂舟身旁露出个脑袋瓜,顺着郁桂舟掀开的一小半帘子,在前头不远处,是那陈文书夫妻两的马车。
看着看着,他就笑了起来:“这夫妻俩,装样子也不知道齐全,你们看,这里的马车谁不是华丽无比,高头大马的,他们两位那个,未免寒掺了些。”
所以,也格外好认。
“其实,他们就算是换了马车,也一样认得出来。”施越东放了书,说道。
姚未顿时有些生无可恋。
郁桂舟抿唇轻笑。施越东确实是个老实人,也老爱说老实话,每每最后一刀直中红心,突然,他眼一凝:“陈婶他们转道了。”
正闭眼休恬的白晖眼一睁,掀起了帘子,问着外头赶车的车夫:“桂叔,那条路是通向哪里?”
那中年模样大汉闻言想了想,肯定的说道:“那条路也能通往庄子边的,不过绕路,还得经过一个腊梅村的村落过去,一般来说,庄子头那边采办物事儿多是从这儿走。”
白家在城外也有几个庄子,跟别家的庄子头离得都不远,桂叔一向负责赶车城里城外的跑,最是清楚。
不过片刻,白晖便有了决定,他看着四人道:“咱们换车过去。”
“换车?”
白晖点头:“对,这个车太扎眼了,白家的庄子上每日都有人从城里采办新鲜蔬果过去,咱们坐那车跟上去。”
说话间,桂叔已经拦下了白家负责采办的马车,让上头的一对夫妻下了来,等着白晖等人。
很快,几人换了车,依然是由桂叔赶车,一路紧赶,好在追上了陈文书夫妻,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那陈家见后头有辆车,顿时就放慢了速度,警惕的看着他们的马车从旁边走过,这才确定不是跟着他们的,饶是如此,也不敢离他们太近,就不紧不慢的在后头跟着。
过了那腊梅村后,不远便是刘家和白家的庄头后门,桂叔直接把马车停在白家侧门,从车上搬了不少采办的物事儿,随后,那一路摇晃过来的陈文书夫妻等着他们的马车进了门,才一拐,在刘家侧门停了下来。
目睹这一切的四人都有些惊讶。
“真是刘家。”姚未瞪大了眼,到现在还有些不可思议。
这时,刘家后门被人开了一条缝,接着一个粉衣婢女走了出来,见到他们也没寒暄,似乎在问东西在哪儿,陈文书夫妻指了指车厢里的几个大箱子,说着,又见几个高大的小厮走了出来,那粉衣婢女指了指箱子,就有人上前把东西抬了出来,接着又见她从腰间掏出了几锭银两,打发了陈文书夫妻。
等刘家的后门被关上,那陈文书夫妻也驾车离开了。
四人这才转出来,相顾一看,心里都是各有思绪。半晌,终于接受了现实的姚未突然问道:“咱们现在要如何?”
对姚未来说,虽上回已有郁桂舟给他分析过一山不容二虎等形式,他虽听进去了几分,但到底不敢肯定,刘家人在他面前一向和蔼可亲,数次他爹发火抽他,都是刘主薄解的围,在他心里,印象着实不错。
“方才那位粉衣婢子你就没有一点印象?”郁桂舟突然问道。
姚未愣了愣,眉头蹙起,想了好一会,方摇头,不过他说道:“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再则穿得这般明艳的婢女肯定是刘家的大丫头之流。”
姚未虽对刘家有几分熟络,但对刘家的丫头倒是很少了解。
“想这般多做何,去刘家看看不就知道了?”在姚未使劲想的时候,白晖折扇一挥,漫不经心的理了理他的衣摆。
众人一想,也是,这才去白家庄子打理了一番,慢悠悠的走近了刘家庄子。他们到时,那刘家正门大开,门口停满了马车,一些下人守在车旁等着,等他们一进门,顿时漫天的桂花香就扑鼻涌入,斜眼一看,只见刘家庄上,每几步就有一颗高高的桂树,树下绿草成因,花团锦簇,来往穿行的婢子们笑意盈盈,还有人引着他们往后头走去。
“小丫头这脆绿的衣裳还挺不错的,你家小姐倒是有眼光,只是光是绿的太单调了,不知可还有别的颜色?”白晖手中折扇摇晃,调侃着带路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