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知茵深知当前形势,便翻身下马去一探究竟,步伐轻快的穿过嘈乱的人群,再次回到阁楼,只见秦启明趴倒在血泊中,后背赫然插上一支簪子。
那支簪子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舒知茵默默的盯着簪子,眸色骤深,那正是她及笄大礼上所授的簪子。是谁出手极快的杀了秦启明嫁祸给她?
第2章 年轻有为的美男
在无序躁动的喧哗中,舒知茵缓步上前,想趁乱拔走簪子。杀死秦丞相之子非同小可,她已身陷嫌疑,而簪子是最直接指向她的物证。
她刚迈出脚,忽觉有阵冷气从身后旋起,转瞬间,只见有一男子站在了秦启明的尸体边。
那男子二十余岁,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衣,英俊硬朗,眼睛像苍鹰的眼一样锐利,身姿傲然挺拔,寒气逼人。
景茂庭!
官居一品的大理寺卿,为官刚正严明,屡破要案,深受朝廷器重。
发现景茂庭来了,混乱的气氛渐渐平静。他的出现仿佛是黑暗中的一道光,有他在,一切都会变得有序清晰。
只见景茂庭的手从袖口伸出,修长,如寒玉,搭在秦启明的脉搏上,片刻,语声清冷的道:“他还活着。”
秦启明还活着?!
景茂庭示意侍卫把秦启明从血泊中抬去厢房止血,命道:“速去传葛太医。”
侍卫应道:“是。”
景茂庭冷静的逐一扫视众人,便有数双眼睛和数根手指不约而同的把他引向舒知茵,意味深长。他波澜不惊的扫过舒知茵,不露声色的道:“诸位可以散去了,此事在本官查实定论之前,切勿随意妄议。”
闻言,身处在风头浪尖的舒知茵唇角微扬,他心无旁骛,有自己独立的判断,是个妙人。冷气再起,他步伐矫健的从她身边经过,径直走进秦启明所在的厢房。
众人陆续散去,边走边窃窃私语,且等着景大人查实是舒知茵所为,且等着瞧皇帝的态度。
舒知茵唤道:“如锦。”
“在。”
“去请善医堂的季大夫。”
“是。”如锦快步而去。
舒知茵倚靠着围栏,视线落向掩起门的厢房,接过婢女递来的冰镇桑葚酒,慢慢的饮尽。
她对景茂庭所知不多,从未与他接触过。只听闻他是功成身退的齐丞相的养子,经齐丞相的推荐任刑部侍郎,去年上任大理寺卿,可谓是平步青云。
在她饮尽第三杯桑葚酒时,厢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景茂庭若有所思的跨过门槛,不可避免的进入了舒知茵的视线。她深深的看着他,他似是万丈雪山顶的冰雕,干净、冷峻,高不可攀。她清楚的发现他只看了她一眼,仅是一眼,那眼神锐而凉,与他看世间任何景象一样。
他的眼帘微垂,面无表情的看向指间一物。舒知茵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在他指腹间捏着的正是她的那支簪子,璀璨夺目,簪子在他手中,竟像是把柄。
舒知茵摘去帷帽,以真容示他,缓步走过去,语声甜美的问道:“需要我告诉你簪子的主人?”
景茂庭将簪子隐于袖中,迎着她明艳娇柔的容貌,她的眸子漆黑明亮,唇瓣红润粉嫩,她就那样轻盈的靠近他,遗世高贵,任谁都会陶醉于她无瑕的美丽。他定睛的看着她,神态一如既往的严肃,点尘不惊,道:“不需要。”
舒知茵笑了笑,他真是一个冰雕呢,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是寒冰做的。不由得,她很想瞧瞧他消融后热情温柔的模样,尽管他看上去无论如何也消融不了。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如锦带着季大夫来了。
胡须花白的季大夫手拎着药箱,恭敬的行礼:“公主殿下。”
舒知茵颌首,对景茂庭道:“这是善医堂的季大夫,葛太医尚未到,可由他为秦公子医治。”
景茂庭道:“不可。”
“为何不可?”舒知茵眉目含笑的仰视他,道:“秦公子的伤势危急,季大夫的医术可以信赖,你无需有顾虑,如有闪失,我全担着。”
景茂庭道:“你担不了。”
舒知茵一怔。
景茂庭的目光冷漠,转向季大夫,常声道:“退下。”
季大夫一惊,愕然的望向福国公主。
景茂庭道:“这是本官的命令。”
舒知茵紧接着他的话,说道:“要听从景大人的命令,季大夫请先回。”
“是,公主殿下。”季大夫告退。
舒知茵娉婷伫立,欣赏着景茂庭的强势,他这是长期以来英明决断塑成的强势。见他在等着她离开,她笑道:“你没有权利命令我。”
景茂庭道:“臣在办案,请公主殿下回避。”
“可以。”舒知茵转过身戴起帷帽,不再多言的就走了,脚步轻快,艳红裙摆逆风而扬,像火焰。
快步跟随其后的如锦哼道:“他真傲慢,真……”
“真特立独行,我喜欢。”舒知茵骑在马背上,笑容明艳,目光坚定的道:“去查他可有婚配。”
“是。”如锦惊讶,公主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就是这般神奇,半年前因字迹恢弘大气,喜欢秦启明。如今,因特立独行,喜欢景茂庭。
暖洋洋的阳光下,舒知茵策马进宫。皇宫中重重殿宇,巍峨威严,生机盎然。
不用通报,舒知茵摘去帷帽,轻盈的穿行在华丽的楼阁间,径直踏进御书房,语声清脆的笑唤道:“父皇。”
着明黄龙纹锦袍的舒泽帝,自堆积如山的奏折后抬起首,有着根深蒂固的沉稳,和坐拥社稷山河的王者之气。
舒知茵立在紫檀案边,闻着幽微的龙涎香,随手拿起琉璃果盘中的葡萄吃着,欢喜的说道:“清早的及笄大礼,真是盛大热闹,茵儿收到了足有八十三件贺礼呢。”
舒泽帝搁下批阅奏折的竹笔,眸中尽是慈祥的宠爱,声音醇厚的道:“茵儿喜欢就好。”
舒知茵笑得眼睛弯成明月,“茵儿把几件贺礼送给了金谷皇姐,金丝楠木雕的十二生肖,行礼用的簪子,祥云金缠的玉如意。”
舒泽帝微微皱起眉,“这几件你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是皇姐更喜欢。”舒知茵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葡萄,一边道:“及笄礼成后,茵儿刚刚回到府中,金谷皇姐就特意来向茵儿道贺。茵儿见她爱不释手的喜欢那几件贺礼,便自作主张的送给了她,让她带走了。”
“你喜欢的东西为何送给别人?”舒泽帝语重心长的道:“这几件贺礼,没有一件是能随意转送。”
“父皇教育的是,茵儿知错了。”舒知茵的态度很诚恳。
舒泽帝道:“去要回来。”
舒知茵讪讪的道:“已经送出的东西茵儿就不想要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舒泽帝不假思索的道:“好。”
舒知茵展颜笑了,笑容清丽,忽然收起笑意,仿佛是猛然想起般的道:“秦启明在留映阁遇刺了,茵儿亲眼看到他受了重伤。”
“嗯?”
“茵儿听金谷皇姐说她的驸马是秦启明,茵儿替皇姐高兴,就在送走皇姐后,寻到秦启明向他道贺,顺便叮嘱了他几句。当茵儿踏出留映阁后,秦启明遇刺倒在血泊中,很惨,很惨。”
舒泽帝在沉思着。
“好在景茂庭及时出现,已经着手调查。”舒知茵不确定的口吻道:“他能查出凶手吗?”
舒泽帝笃定的道:“他能,定能水落石出。”
舒知茵点点头,需让父皇知道那枚簪子送给金谷公主在前,秦启明被簪子所刺在后,暂且不再多言。她吃着果盘中最后一颗葡萄,脑中浮现出景茂庭,脉脉春风般的笑意浮在唇角,被父皇信任的人必可依。
见果盘已空,舒泽帝唤道:“来人。”
宫女趋步而入。
舒泽帝指道:“葡萄。”
宫女如实的禀道:“这是西域的贡品,已没有多余的了。”
舒泽帝命道:“传令下去,此后西域进贡的瓜果先入福国公主府,福国公主挑选后,再入皇宫。”
宫女道:“是。”
舒知茵笑了笑,习以为常父皇的宠爱。江南进贡的瓜果应要到了,她会记得奉给母妃,有出身于江南的母妃爱吃的甘蔗。
遣退了宫女,舒泽帝轻声道:“收到西域进贡的无花果全留下,带进宫给你母妃。”
“嗯。”
“祈山的玉兰花将开遍,过两日你陪你母妃去看。”
“嗯。”
“陪你母妃在妙春山住几日,泛舟,垂钓。”
“嗯。”舒知茵乖巧的应着。
舒泽帝执起笔继续批阅奏折,遒劲的字迹中流淌着安天下的责任。
傍晚,舒知茵刚回到公主府,如锦已迫不及待的迎接上前,禀报道:“奴婢查到景大人并无配婚。”
舒知茵的眼睛一亮,散发着迷人的气息,笑道:“恰好我的驸马之位也空着。”
可是……,看着公主殿下发自内心愉快的笑容,如锦咬着唇,欲言又止。
舒知茵饮着如锦递来的冰镇桑葚酒,站在漫天的晚霞中,披着一身的流光溢彩,下巴微扬,轻描淡写的道:“就是他了。”